七百七十七章 金牌之下勒令退兵
寒门宰相正文卷七百七十七章金牌之下勒令退兵汴京城正值入夜之时。
宫外里侍卫们已在给各处宫门落锁。
宫人们手持长柄系作的引火之物,将殿顶的碗灯一盏一盏的点亮。
礼宾使王中正得到官家相召,正往殿中面圣。
庆历时宫人作乱,宫内上下慌作一团,当时王中正张弓搭箭射中贼寇,帮助平定了乱事,因此而受到仁宗皇帝的赏识。
当时王中正不过十八岁。因为他的勇力和胆识,多被朝廷委以监军之事。
王中正也成为内宦中除了李宪外第一知兵之人。
王中正知道官家让他立即去熙河也是吃了一惊。官家的意思是让他作为熙河路走马承受立即走马上任,他上任后首要之事就是立即命章越停止进兵。
王中正心想,不对,官家之前刚授予章越临机专断之权,如今又让他停止进兵,这命令不是自相矛盾和出尔反尔吗?
王中正再次确认了官家的意思,得到是让自己约束章越进兵的命令无误后,明白自己此去西北怕不是什么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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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官家道:“朕当初有言语,说如今的熙河似乳虎抱玉,当趁其爪牙未备时取之,如今因景思立河州之败,可知董毡,木征非易与之辈,朕打算停一停,不是说不取熙河了,是要审时度势,你此去要将朕的意思明白地告诉章越。”
王中正低下头心想,章越刚刚出兵岂可轻易停止进兵,自己若去熙河岂非与他冲突?
可是为内宦代表的就是天子地旨意,这与章越这样的边臣必然是有矛盾的。
王中正不想得罪章越,但更不敢得罪天子,
到这里王中正有些羡慕,之前两任走马承受刘希奭,李宪,他们都因与章越合作西北,立了军功后,回朝就升官了。
王中正心想自己既是不走运,那么此事到了自己身上也必须确保没有万一才行。
于是王中正道:“回禀陛下,臣这就去,但车马毕竟是慢,但请陛下先于臣赐下金牌至军中,勒令章越先行停止进兵。”
官家道:“还是你考虑周详。”
官家当即命人立即写圣旨,以金牌传递。
当即一名使者接过了金牌旨意,但见这金牌是一个木头的条状之物,长约一尺,周身涂满了朱漆。
而朱红色的金牌之所以称之为‘金’牌,而是上面所篆刻的八个文字。
这八个文字是‘御前文字,不得入铺’,赫然以黄金而写。
所谓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就是这金牌传递的是官家的圣旨,传递圣旨之人只许在马背上交接,不许入驿站交接。
这名使者一手高举金牌,当即奋起一鞭,其胯下的骏马吃痛之下,当即甩开四蹄开始狂奔。
只见骏马四蹄翻滚,马脖子上的鸣铃声大作,连马带人如同流星一般疾驰而去,此刻正值三更半夜,使者手持之金牌望之光耀炫眼,疾驰时其快如闪电般,道上之人看见了无不避影。
使者将要抵至驿站后,驿兵远远地看见金牌后立即牵马而出,一路之上使者换马不换人,日行五百里,昼夜不停!
而得知王中正被派往西北后次日,吴充在殿上陈词道:“陛下,章越已是节制熙河兵事,如今又令王中正节制,如此任事,恐怕难责前线成功。”
官家道:“朕知道,之前没有河州之败故朕以为凭章越之力可以制得西北,但如今景思立丧师失地,还以身殉国,朕心甚忧。万一熙河再败,则不仅熙河不保,西人还会大举进兵秦凤路,秦凤路一旦有失,连永兴府怕也是不保。故而朕稍改前议,还是稍缓熙河路之事。”
顿了顿官家又补充道:“朕不是信不过章越,只是怕他一心为朝廷分忧故而立功心切,万一率军轻易犯险,则西北危矣。朕如今当先思保住熙州为上,至于征伐木征,董毡之事以后再慢慢图谋。”
官家说完后,吴充心知皇帝此刻自相矛盾的心情,这边既想章越建功,那边又怕章越太想建功,结果遭到大败。
所以前一道命令让章越自行决断,后一道命令就让章越立即停止进兵,同时还派王中正以及金牌使者五百里加急勒令章越停下。
吴充道:“既有金牌使者,那请陛下先撤回王中正,章越用事西北,又怎喜有人肘制其左右呢?”
官家道:“当初章越进京时,亦言与中枢沟通不便,所以请王安礼入幕府监军,后又请内宦自军中监军,此事朕也是从他当初之请啊。”
吴充见官家明摆的是耍滑头当即道:“陛下,此乃章越当初不得已而言之,之后王珪言陛下不会派中人监军,章越亦未说不可。章越要中人在军中,是要得陛下亲信之人在左右,如此可塞谗言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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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章越无他,正要一心为朝廷收复熙河,万一王中正在军中持异论,如当初田钦祚逼郭进之事重演如何是好?”
官家闻言默然不语。
一旁王安石道:“臣亦以为可以撤王中正,如今河州虽败,但乃景思立大意缘故。章越在熙河路蕃部颇有名望,可以让他安抚蕃部,同时收其豪杰为用,如此可以以蕃制蕃。”
王珪亦道:“启禀陛下,臣亦认为此番之败是朝廷一时有所失,而非朝廷在熙河的兵马不敌董毡,木征二人。”
王安石,王珪二人的进言,令官家重新陷入了思量,然后负手在殿中来回踱步。
……
当金牌使者抵至章越军中时,章越大军方抵至熙州。
熙州城中秦凤路转运使蔡延庆,带着熙河路上下官员出城迎接章越。
之前河州吃紧的时候,熙州也不太平,蕃人想要混入城中埋伏里应外合夺取熙州城,结果被蔡延庆识破。之后蕃人又数度攻城,皆被宋军击退。
不过蔡延庆是整日忧心忡忡,从熙州各处各堡募集番军守城,即便如此熙州城中仍是风声鹤唳。
在景思立兵败之后,蔡延庆疾催章越立即率军来援,如今见到大军抵达熙州城外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蔡延庆与章越在城外相见,数月不见蔡延庆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两鬓的头发几乎都白了,可知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章越与蔡延庆一并进城在经略府里坐下后安慰道:“蔡公不必多虑,如今我率军至熙州城中,可以保无事了。”
蔡延庆叹道:“度之是我对不住你,当初你离开熙河时,一再叮嘱我小心谨慎,不可轻易动兵。但是……但是我默许却让王韶率军攻打岷州,结果是中了蕃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我实在是对不起你,我实在是朝廷的千古罪人啊!”
蔡延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章越也是默然,想起了战死的景思立,瞎药心底有些难过。
章越知道王韶,蔡延庆出兵岷州牵涉到了王安石与自己的政治斗争。
最后蔡延庆向自己认错,王韶却至今觉得自己没错。
他对蔡延庆道:“事已至此了,王子纯一直窥视我的经略使之位,故而弄了这一出戏来,其实以他的军略将才,怎么会有这般失着,都是贪婪令人目盲啊!”
“至于蔡公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半点相责的意思,如今你我二人当同心协力撑起这个大局来,这样方能回报陛下的信任。”
蔡延庆道:“多谢度之宽解了,如今景思立殉国,连首级也不知去向,鬼章已率大军围困河州城,也不知能支撑几日。王厚则率军退守香子城一线,局势实在于我军不利。”
“不知度之打算如何处置?”
章越反问道:“蔡公有何高见?”
蔡延庆叹道:“如今还有什么高见?我看如今能守住熙州就不容易了,河州暂且不要图他便是。还有高遵裕每日一信来催问我们什么时候派援军解救他?”
章越闻言不由气道:“夏国与董毡,木征本就各怀鬼胎,没有出多少气力。他高遵裕又有诸多兵马在身,亏他也张了这口。”
熙河第二军都在高遵裕那,还有不少番军随从,说是兵强马壮也不为过。
而夏国国内正闹饥荒,梁氏兄妹与国内大族也是不和,根本没有派出多少人马来攻兰会二州。
结果高遵裕那边一个劲地喊我顶不住,我就要顶不住了,还将秦凤路本派往河州的援军钱粮截断拿给自己用,此举着实令人恼火。
熙河如今落到这个田地,这高遵裕也是难辞其咎。
蔡延庆道:“高遵裕一直便是如此,可也不得不信。何况如今军中提及河州,都不愿往。”
章越听了蔡延庆的话,知道如今熙州城里悲观情绪已是蔓延开来,提及河州都是畏惧不前。
章越决然道:“蔡公,这河州是一定要救的!”
蔡延庆则是沉默了片刻道:“番兵并非无谋之辈,其用兵诡诈,否则我军不是一次两次着了他的道。“
最后蔡延庆道:“毕竟章经略是边臣,此责任不在我这里,若你一定要出兵救河州,还请万万小心。”
章越道:“蔡公放心就是。”
当章越召集手下将领进行军议商议进兵河州解围之时,金牌使者赶到军中。
ps:其实金牌制度是元丰六年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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