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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肯叫杜远舟三叔,有礼节的关系,也是看在对方愿意照拂她的情面上,其实心里有点忌讳的,因为她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认杜远舟这个亲戚,万一不愿意,她擅自认亲,父亲得知了生气怎么办?
但是看到杜远舟因为她一声称呼面红耳赤举手无措的样子,她突然释怀了。
杜远舟若淡定从容,她兴许会怀疑他别有居心,他局促失态,反而说明在他心里,她这个侄女比肃王爷还让他紧张。对方以诚相待,她又何必想太多?
跟徐晋互视一眼,领会到徐晋眼中的隐晦认可,傅容越笃定自己没看错人了,笑着道:“三叔不必客气,您是长辈,直接叫我小名浓浓好了,您口口声声喊我王妃,我一个小辈哪里受得起。”
杜远舟依然不敢看她,婉拒道:“您是王妃,礼不可废,再者草民身份卑贱,当不起王妃如此称呼,也请王妃别再这样叫草民,传出去引人误会。”
景阳侯府有个嫡出的三爷,虽然已经过世,但那才是傅容真正该喊三叔的人。她这样喊他,传到侯府老太太或是傅品川耳里,恐怕要与二房生罅隙。
傅容明白杜远舟这话里的深意,想了想,改口道:“那我叫您小叔好了。之前小叔愿意出让铺子的话我都听见了,您心里分明是把我当侄女看的,现在若继续跟我讲这些虚礼,那您请回吧,我不买您的铺子了,今日就当从未见过。”
杜远舟愕然,抬头看她。
侄女要买铺子,都劳动王爷出面了,想来是有大用途,又怎能如此儿戏,说不要就不要?
傅容不理他,故意绷着脸走到窗边,背对他而站。
杜远舟改看徐晋:“王爷,这……”
徐晋摆手道:“既然她说不要,那你走吧。许嘉,去问问笔墨铺子旁边的那一家。”茶楼跟笔墨铺子加起来地方也偏小,三个铺子合并正合适,拆掉重建后,应该比凤来仪还要宽敞一成。
许嘉领命而去,脚步快得杜远舟想阻拦都不行。
好心办成这样,杜远舟羞愧非常,知道这事傅容说了算,放软声音劝道:“王妃何必再费周章?我那铺子……”
“杜东家不必说了,你我毫无关系,先前你已表明那是你义父留给你的,不愿卖,既如此,我跟王爷也不愿做强买强卖之事。我跟王爷还有话说,杜东家慢走。”傅容脸色平静地回到徐晋对面落座,端茶送客。
小姑娘明显是在赌气,杜远舟僵立片刻,无奈道:“你我私底下认亲,你不怕你父亲不喜吗?”
虽然还没喊她小名,但这已经是妥协了。
傅容立即笑盈盈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亲昵道:“小叔想哪去了,我爹爹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看王爷都没觉得我认您为亲有何不妥,您想那么多做什么?来,坐下来喝杯茶吧。”
杜远舟哪敢跟徐晋坐在一张桌子前,拒不肯应。
但傅容总不能站着跟他商量大事啊,咬咬唇,哀求地看向徐晋。
徐晋默默回视她,故作不懂。
傅容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徐晋别开眼,又用了口茶,才在傅容满足的注视下去了屏风后头。
傅容也没指望徐晋会让她单独跟刚认的小叔说话,笑着请道:“小叔这下可以安心坐了吧?”
说着新翻起一个茶碗,亲手给他倒茶。
杜远舟背脊僵硬地坐了,看看面前的茶碗,感慨万千。
他有亲人,却也跟没有一样,之前父母兄嫂只会跟他要钱,要不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真当世上没有他这个人一般。傅家那边,傅品言在自家父母身上见到的贪婪自私他都见过,感同身受,更没有脸面去结交,所以这么多年,傅容竟是第一个肯诚心待他的亲戚。
“那铺子……”
傅容摇摇头,一边好奇端详新认的亲人,一边轻声解释道:“那是小叔义父留给您的,我感激小叔待我的心意,却不忍心叫您一辈子良心不安。就这样好了,我去买那边的铺子,以后跟小叔挨着做生意,将来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小叔多多提点。”
杜远舟刚想再劝,对上傅容明亮澄净的眼睛,明白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转而打听道:“你要开什么铺子?”
“饰楼。”傅容很是自豪地道,跟着又唏嘘起来,“那也是我干亲姨母临去前留给我的,这样看来,我跟小叔还挺像的。”
想到义父,杜远舟沉默片刻,跟着又问傅容准备得如何了。看今日肃王爷霸道行事,杜远舟担心侄女只是一时冲动想开铺子玩,王爷太过宠爱一掷千金,却未必考虑过如何做好这门生意。
话题转到这里,傅容也不再卖关子,将她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二掌柜的事情说了出来,“小叔,您有空帮我吗?这是我的嫁妆,买铺子麻烦王爷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愿连打理铺子的人也请王爷帮忙,我也不想去求父亲,思来想去,身边又有本事又值得信任的,只有小叔了。”
杜远舟意外地看她:“咱们今日第一次见面,你就敢信任我了?”侄女信他他高兴,又怕侄女如此轻信,将来在旁人手里吃亏,忍不住想提醒提醒。
傅容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为何不信呢?第一,小叔不给王爷情面却愿意把铺子卖给我,别无所求,足见小叔只把我当侄女,没把我当可以巴结的王妃,我相信小叔不会骗自己的侄女。第二,小叔仪表堂堂,能得到老东家青睐,人品才干肯定也有过人之处,绝非庸人,我相信小叔能帮我打理好生意。第三呢,就算前两点我看错人了,小叔没有生意头脑或是将来做假账骗我,我可以随时换掉小叔或是请王爷替我教训小叔啊。”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杜远舟也笑了,看着对面因为肃王那声轻笑微微红了脸的小姑娘,颔道:“既然浓浓心里都有数,那我就帮你打打下手吧。”棋社那边伙计掌柜都是他熟悉的老人,又是清闲生意,几乎不用他做什么。
他答应了,傅容却收起了笑,正色道:“关于如意斋,我还有些隐秘要告诉小叔。这里说话不便,明早小叔来王府坐坐吧,我给您引见周掌柜,咱们彻底说清楚了小叔再做决定?”
杜远舟微微诧异,很快应道:“也好。”
正事说完了,杜远舟不敢让肃王爷在那边等太久,起身告辞:“那咱们明日再会,我先走了。”
傅容送他到门口。
杜远舟犹豫了会儿,还是叮嘱道:“咱们的事,暂且别告诉你父亲吧,以后私底下你喊我小叔,在外面只把我当二掌柜好了。”
傅容打趣道:“小叔还不知道明天我要说什么隐秘,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杜远舟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傅容关上雅间的门。
还没转身,腰被人抱住,“将来他真一手遮天做假账骗你,我又不肯为你做主,你怎么办?”
傅容低头看他的手臂,小声道:“王爷不肯为我做主,那一定是有了新欢不喜欢我了,真那样,王爷以为我还有心思理会铺子生意吗?”
她神情黯然,仿佛身临其境,徐晋好笑地将人转过来,亲道:“随口说说你又当真,傻,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我会疼你一辈子。”
傅容抱住他腰,在他胸口蹭了蹭。
很快许嘉就回来了,因为徐晋出手大方,那边铺子也痛快地把地契拿了出来。
徐晋让他派人去官府盖印,他跟傅容先回了王府。
黄昏时分盖好交接官印的三张地契就交到了傅容手里,傅容又兴奋又欢喜,不过想到买铺子的钱都是徐晋出的,晚上还是问他:“买铺子到底花了多少钱啊?你告诉我,我把钱给你,否则我心里别扭。”
她有钱,父母给她的嫁妆算是小头,柳如意留给她的半生积蓄够她花几辈子的。
“三十万两。”徐晋一边脱衣服一边道。
傅容靠在床头算自己的小账呢,听到这话猛地坐直了身子,“多少?你再说一遍!”
那眼神那语气,仿佛主母在质问败家儿子!
“三十万两。”徐晋轻飘飘地重复,走到床前朝傅容伸手讨要:“给我吧,一下子出去这么多银子,我手头也紧。”
傅容仰头看他,一张细白小脸慢慢飞满了云霞。
她所有东西都加起来,也凑不齐三十万两啊。
而且她叫完就回过味儿来了,徐晋纯粹是胡诌的,那三间铺子,三千两都给多了……
她脸红是因为自己那声大叫太丢人了。
她闭上眼睛,扭头就想往被窝里钻。
徐晋一把扑了过去,压着人亲她羞红小脸,呼吸急促:“本王不爱银子只爱美人,王妃陪我一晚,那三间铺子的债便一笔勾销……”
他故意学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动作也痞气十足,有那么一瞬,傅容竟真的错以为身边的男人不是她的肃王爷,而是陌生恶霸。
因这古怪感觉,这晚的亲密也变了味道,他温柔又粗鲁,她羞恼又新奇,连坠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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