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懂
花白的头发，湿透的白布衫，大颗的汗珠镶嵌在额头上，他抬着头怔怔的望向自己的这片土地，泛白棕红的土地上，杂草依旧顽强的生长着，烈火一般的太阳光毫不留情的直直砸向地面，热气从地面上蒸腾而起，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眼眶渐渐湿润了。
“这该要怎么办才好？今年的收成又没有了，天旱成这样，虫子又多，这么多的庄稼都白中了。”
无声的眼泪滴在土地上，冒气一阵白烟，便消失了。
“阿爹。”
坐在田垄上的男人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过头去。
“坤儿，你怎么到田里来了，快回家看书去，这快要高考了，一定要好好考，走出这片土地，到大城市里去。”
“阿爹，我在家里等您吃饭等了很久您迟迟没有回来，所以就到田边来找您了。”
“坤儿，走回家去。”
“阿爹一起走。”
“爹还要看看田里的庄稼。”
“爹今年天旱，没有水，若要浇水得要到河谷去挑，您不吃饱饭，哪有力气挑呢？”
“儿啊！咱家哪里还有米吃，你快去吃了，赶紧复习功课，不要跟阿爹一样做了这么一个失败的农民。”
“阿爹你不回去我不走。”
曹元坤走上前去同父亲一起坐在田垄上。
“儿啊！你也大了，爹也不瞒你，家里余量本来就不多，今年又没什么收成，明年你怕是要空手上大学了。”
“儿子不怕，儿子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阿爹放心，阿爹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好不好，吃完饭等太阳快下山了，我和你一起去浇水。”
“不行，看书去，我一个人浇就行。”
“阿爹，我看一个下午书就足够了，我保证我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好啊！儿子长大了，懂得为我分担了。”
年少的曹元坤笑了笑。
回到家，曹元坤进厨房打饭。
他将父亲那碗饭压压实面上盖上松散的一块米，再夹上几块红薯。
在自己的碗底放上几块红薯，面上铺了一层看似厚实的米饭，再加上两块红薯，端着出去了。
两只碗放到桌上，父亲很快就挑了面上有很多红薯的那一碗吃。却殊不知儿子知道他的心性，在与他玩障眼法。
那时的生活都吃不饱米饭，只能用红薯来顶饿，然而又能抵多久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高考的日子来临，曹元坤如愿的考上了大学，在填报志愿时，他毫不犹豫的填写了农业大学，一个比他分数低的农业大学，周围很多人都不解。
这娃娃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竟然填了个农业大学，这不是从黄土地里出去又回到黄土地嘛！这大学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还不如不念了，有浪费钱。这老曹家本来家庭条件就不好，原本瞅着这孩子挺懂事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失了心智，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临走上学那天。
“阿爹我去上大学啦！您在家里照顾好妈妈。”
“好，你放心去吧！一路上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好的，阿爹您回去吧！”
曹元坤上前抱了一下父亲，随后就将父亲给的学费偷偷塞回了父亲的口袋里。
“阿坤，怎么了？怎么突然感伤了。”
“年纪大了，想起了儿时双亲还在的事情了，也许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是吧！”
“阿坤，你当时是怎么想到出国留学的，这个我倒是还蛮好奇的，当年你一直都不肯讲给我听，现在能讲了吗？我想听。”
“当然可以，当时不讲给你听，只是课业对我来说挑战很大，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你闲聊，我们聊的一直都是专业上的事情。
其实回到四十年前，从我们国家出来是很困难的，一个是交通不发达，一个是没有钱能够出去，好在国家是支持的，支持我们年轻学生出国留学，当时我就想啊！中国是这个样子的，国外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上大学那一年刚好碰上大干旱，怎么挽救都挽救不了，那一年家里基本就是绝收的状态。所以我出去读大学时就没拿家里一分钱，后来就是自己在外面打工，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正好碰上这么一个机会，手上也有些余钱，虽然还有很大的差距，有了目标后我就打两份工，后来老板看我太辛苦就给我预支了两年的工资，他说都是要出国的小伙子了，出了国可不要忘根哦！我也出不了什么力，这两年开这个小餐馆还是赚了些钱的，这些你先拿去用，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哦！在老板的帮助下我就这样如愿出了国，在那里见到了你。”
“那。那个老板在你回国后有向你要那预支的两年工资吗？”
曹老头眼眶湿了，他摇了摇头：“我走的那年第二个月，餐馆老板就去世了，当时他得知自己的了癌症，然后就把店铺给卖了，用那些钱给我预支的两年工资，他完全。完全是为了我。才。”
“阿坤。”
曹老头如孩童一般抽泣着，索菲亚不停拍着他的后背。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阿坤，你们中国人都好善良啊！如此无私的为他人奉献。”
“小雅你也一样啊！要是没有你我在国外的这几年根本就过不下去，又没有钱，外语说的又不好。”
“阿坤，你别这样说自己，你这样的人在哪里活不下去，就如你之前自己说的，是只打不死的小强，不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能硬生生的咬着牙抗过去。”
“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这句话啊！”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同学能不能让一下。”
“索菲亚，你好，我叫曹元坤。”
“小雅，你真美。”
“果真，看来没有睁眼说瞎话。”
索菲亚佯装打他，“你这个臭老头，年纪越大，嘴巴越发不知道收敛了。”
曹元坤握住她打过来的手：“小雅，这辈子我都没有想到过，我竟然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的没有想过，今天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其实我下定决心过来，完全是因为你之前说的一句话。
我的家人需要我，我的国家需要我，它正处在最黑暗的时候，我必须要回去。我的家在中国，我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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