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冰清煮黄昏 断肠看浮沉
黄昏，几近黄昏未入黄昏，残阳如血，一道玄青色身影自院墙上跳了下来，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有客来的说书人，李墨白三人见状立马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说书人，段百炼上下打量了一番，爽朗道：“我道是哪个挖墙的老鼠跳梁的君子，原来是江湖百晓生柳下惠，什么妖风把你吹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说书人柳下惠打开折扇扇了两扇，闲庭信步的在院子中游览者，偶尔拿起一柄利剑观瞧，偶尔又握住一把刀挥舞，直到那十八般武器都看了一遍才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说到：“都是些破铜烂铁，想不到你神机百炼的住处还有这些东西！”
“可不敢乱说，咱最多称得上是千机百炼，未入神品，当不起的！”段百炼连忙挥手说到。
“得了吧！这些个繁文缛节就莫要在我面前提了，你还不是怕夺了你师父的光辉，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嗯，不错，这玉冰烧可是比有客来的好喝！”柳下惠边走边说，走到桌前抓起酒坛灌了一口咂吧咂吧嘴，完全没有理紧张的李墨白三人。
“柳兄莫要那我打趣，坐下来喝两杯我还是很欢迎的，不过想来你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我这玉冰烧！”段百炼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下惠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在了李墨白的身边，“还不坐？站着比高吗？”这话是说给李墨白三人听得，见三人都拘谨的坐了下来，他这才端起酒杯又说到：“我先敬你们一杯，之前是在下冒昧多有得罪，还望莫怪！”说完也不管三人作何反应一口喝下。
“怎么你们之前见过？”段百炼端起杯子一口喝完问道。
“误会，误会，呵呵呵……段兄，这有酒无肉可不快哉啊！”柳下惠笑着说道。
段百炼这才想起来，外面的锅里还炖着羊肉，连忙起身道：“是嘞，我把这茬给忘了，你们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怕麻烦别人，实则却是说给柳下惠听的，言下之意就是莫要乱动胡作非为，否则后果自负。
柳下惠多年在外闯荡，话中的意思怎么会听不出来，连忙打了个哈哈，“快去快去，记得带些汤来，这天喝点热汤暖和！”
段百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柳下惠见他已然出去，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李墨白的肩上，随后端起酒杯说到：“来，陪师兄我喝一杯，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李墨白三人此时都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师兄？这是从哪里令出来的，没听说过武当山有这号人物啊！不过屈于此人的淫威之下，李墨白只能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好酒量，好酒量，再给师兄倒上一杯！”李墨白闻言只能抱起酒坛，只是这酒坛离得着实有点远，没办法只有侧着身子才能够得着，只是这一侧身，背后的锦盒却露出了大半，柳下惠见状忍不住上手在锦盒上摸了起来，表情极为享受。
“来了来了，上好的手抓羊肉来了！”段百炼人未到声先到。
柳下惠连忙收手，暗啐了一口，“扫兴！”随即满脸堆笑的看着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段百炼。
坐在他对面的玉无瑕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禁暗骂：真是狗脸，说变就变！
“老段，你这是内蒙的羊羔吧？一股子奶香味，最主要还不膻！”柳下惠搓着手赞道。
段百炼将盘子放在桌上才回到：“看来柳兄是个食家啊！这羊羔可是那边的朋友千里迢迢给我送来的，最后一只，俗话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算是赶上了啊！来，你来快大的！”段百炼说着话，那只铁手在羊排上来回划了几下，咔咔几声，羊排应声而开，他抓了只最大的递给了柳下惠，又招呼李墨白三人快吃。
柳下惠看着眼前的羊排一时不知所措，接也不好，不接也是不好，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段百炼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事，并指如剑从递出去的羊排上划过，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掉落在盘中，他二话不说塞进了嘴里，边咀嚼边说：“柳兄，俺老段走南闯北靠的是一身豪气，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放心，不会给你下毒的！”
李墨白三人听了这话都停下了动作，瞪着眼看着柳下惠，这一来他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把接过羊排啃了起来，边啃边说道：“哪有，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抱歉！”
“哈哈哈，你们这些书生就是文绉绉的，太过娇气，来，一起喝一杯！”段百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说到：“我知道你这次是冲着这个锦盒来的，只是锦盒之中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恐怕得落得个空手而归！”
“嗯嗯，我知道，刚才已经感受到了，只不过虽然没有我想要的，但是里面却残存着气息，所以还要恳求四位让我观摩一二！”柳下惠回到。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倒想问你，另外十二块剑碑你都观瞻过了吗？”段百炼问道。
柳下惠点了点头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后说到：“嗯，你也知道，昆仑神宫那一块石碑只要修为达到金丹境界就可以自行观瞻，其他十一块都是我帮他们解决一些问题后才被允许观瞻，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块，也就是武当山的无量玉璧了！”他说完端起一碗羊肉汤喝了一口，许是太烫，吐了吐舌头。
“来，喝！既然这么说，柳兄应该是悟到了什么？”段百炼继续问道。
“说什么悟道那都是假的，十二块剑碑之中，每一块都是一式剑法和剑意，主要还是看每个人看的角度，只是再怎么感悟，最后也逃不出轩辕昆仑的剑道！”柳下惠说。
“既是逃不出这剑道为何还要苦苦追寻？”说话的不是段百炼，而是抱着骨头啃的李墨白。
“小朋友，你可能不知道，如今这天下能入道之人屈指可数，未入道和入道虽然只是一线之隔，但却难于登天，以前或许有老一辈指点还好一些，只是如今，自从轩辕昆仑将十六境高手几乎肃清，或杀或逼着强行飞升，如今修炼者很难摸索到道之一途，但是如若可以观瞻到以前前辈留下的道韵，那入道便很是简单！”柳下惠放下手中的碗语重心长的说到。
“切，即便是入道了那也是别人的道，修道者就该摒弃一切随心而为，否则如何能够道法自然？”李墨白撇嘴道，说完不管柳下惠的表情自顾自的低头啃起了羊肉。
“嘿，你个小孩懂个屁！”柳下惠说着话扬手就要在李墨白头上拍去，只是手到了半空却被段百炼拦了下来，只见他用铁手托起酒坛，一运气，铁手上升腾起一团火焰，坛中玉冰烧被这一加热，就像瞬间弥漫整个院子。
“打不得，打不得，若说为何打不得，日后你自会清楚，来，喝一口这热的玉冰烧，滋味可是大不一样！”他缓缓的将温热的酒倒在了柳下惠的杯子中，不知为何一加热，玉冰烧已不再那般清澈，转而变成了棕红色，在夕阳的照射下如血一般。
“好酒！好一个冰清煮黄昏！”柳下惠一口喝完不由赞叹道，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和一个紫红色茶壶，“来，试试我这浮生茶！”说着话，他将玻璃瓶中的绿色茶叶倒进了紫红茶壶之中，“来，老段，装点水，这浮生茶乃是取的雨前龙井，辅以断肠草、天山雪莲和铁皮石斛炒制而成，剧毒无比。”说到这他停了下来。
段百炼已然站起身将茶壶拎了起来，听了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嘴里重复了一句，“剧毒！”
“对，剧毒，不过只要你用门派独门的三昧真火煅烧之后，这剧毒立马就会变成绝品的好茶！”柳下惠得意的说到。
段百炼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出去装了水回来就沏起了浮生茶，要说奇妙也真是奇妙，那紫红色的茶壶在三昧真火的煅烧下居然慢慢的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透明起来，只见茶壶之中茶叶在水中不断翻腾起伏，美妙且有韵味。
“人生就好像这茶叶，总是起起沉沉，只有经过了热水的不断煎熬，才能发挥出本味，这就是为何我给他取名浮生茶的原因！”柳下惠感叹道。
“这何尝不是一种道韵？”李墨白插话道，眼睛却一直盯着茶壶。
柳下惠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渐渐的失去了光芒，口中喃喃道：“浮浮沉沉，沉沉浮浮，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无形的能量自柳下惠身上扩散开来，李墨白只觉得全身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动不得分毫，心中急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看着玉无瑕和公孙浩然痛苦的表情，显然两人和自己一样。
“道法自然，原来一切皆是道法，原来如此，即便今日我柳下惠失去了双目，这世间一切也难逃吾之法眼，小兄弟，谢谢你！谢谢你啊！”柳下惠周身契机鼓荡，大声说道。
李墨白只觉得周身一轻，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不过依旧惊讶的看着柳下惠，‘他的双眼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他心中想着目光慢慢移到了柳下惠的双目，黑色的瞳仁居然在慢慢变白。
“恭喜柳兄突破第一境！”段百炼仿佛没事人一般恭喜到。
“呵呵，我还得多谢谢这位小兄弟啊！好了，今日便先到这里了，我该上山去拜见拜见师父了！”柳下惠说着话抱拳躬身行礼，所行所为却如 正常人一般，完全不像个盲人，只见他纵深一跃，拔地而起，转眼间消失不见。
四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都不禁暗暗咋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入道高手，霞举飞升说的应该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段前辈，他的眼睛？”李墨白和公孙浩然同时问道。
“法眼开，生眼闭，他能看得到，而且看的更多！”段百炼意味深长的说到。
“对了，他的师父到底是谁？”玉无瑕问道。
“许夫子，许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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