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刘子墨傻傻地望着秦如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芙走到正在发呆的刘子墨身边，轻轻拍了拍刘子墨的肩膀。
?刘子墨回过头来，笑着对刘芙说：“你看刚才那个小妹妹好有意思哟！居然要玩滑滑板，像个娃儿，好过瘾啰！”
刘芙说：“你不认识她吗？你还蛮滑稽嘚（圆滑大方善于结交人，多用于贬义）！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同学呢！”
?刘子墨说：“这个小妹妹，是个见面熟，不过，还蛮有些才气。”
?刘芙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她蛮有才气呀？”
?刘子墨说：“她会背《唐诗三百首》，说实话，《唐诗三百首》里面有好多字，我不查字典都认不出来，不谈全部会背。”
刘芙不相信地说：“真的，假的，吹牛地吧！她那么小，字都认不全，我不信。”
余毅也在旁边说：“应该是吹牛，《唐诗三百首》我也只记得大概两百首，好多诗只有看到才有印象，你猛然间要我背，我根本就记不全，再说，我也读了不下十遍。”
?刘子墨本来还深信不疑，经他们这么一说，他也开始怀疑秦如烟在吹牛。
?三个人顺着长长地斜坡下了堤，走过一大段土路，来到了坑洼不平的彭市正街。
彭市正街上，商户鳞次栉比，店铺星罗棋布，商品种类丰富，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芙问刘子墨：“墨儿，你打算买一套什么衣服呀？”
?刘子墨说：“我是学生，最好穿运动服，运动服穿着舒适又透气，还蛮精神。”
?刘芙说：“那好吧！就跟你挑一套运动装。”
?三人来到了一家专门卖男式休闲装的店子里，为刘子墨挑选了一件鸡心领的黑色丅恤，配了一条黑色中腿运动裤。
刘子墨试穿了一下，还挺合适，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刘芙和余毅都很满意，余毅便问店老板：“喂，老板，您这套衣服多少钱啦？”
店老板打了个手势说：“你们看这套衣服像是跟这位小兄弟定做的，穿倒好刮气呀！我看这也算是有缘，给八十块钱算了。”
八十块钱在当时是一头肉猪的价钱，相当于余毅半个月工资。
?余毅有点为难，他想了想对老板说：“老板，能不能优惠点？”
?店老板笑着说：“你们真心想买的话，跟你们少五块钱。”
?余毅说：“七十块钱行不行？”
?刘芙急忙扯了扯余毅的衣角，笑着说道：“老板，不好意思，我们还要转一下再买。”
店老板连忙改口说：“我看你们几位也是性直的人，像这样，一口价，还跟你们少十块钱，六十块钱拿去算了。”
余毅刚要开口答应，刘芙又笑着说：“不是价钱的问题，关键是这衣服做的太毛了，线头子都沒有剪干净，线路不直，有抛线，加上布料也有点问题，染色不匀，这是杂色回染造成的，像这样的残次品，我们不可能出这么高的价。”
店老板非常精明，泼货是买主，越挑质量的，越是想要，这女孩太精了，价钱是卖不上去了的，他笑了笑说：“好，你说说看，多少钱买得起？”
??刘芙笑了笑说：“本来我是准备对半还价的，确实这做工太差了，我就一口价，这套衣服我们最多出25块钱。”
?店老板说：“你这个价太还狠了，搞地我水都没有喝的了，还加五块钱，拿去算了。”
?刘芙依然保持微笑说：“25块钱，您能卖就卖，不能卖，我们就转一转了再来。”
?店老板说：“小姑娘，你是不是金口玉言啦！总还要加点吧！给28块钱，再不说了。”
刘芙说：“也不中我的，也不中您的，26块钱，我们就拿走，再多一分，我们就不要了。”
?店老板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一分钱都没赚你们地，跟你们白带了一回，拿去拿去。”
?余毅付了钱，提起衣服，三人走出了店子。
余毅对刘芙竖了竖大拇指说：“唉哟！真的好佩服你，一套80块钱的衣服被你讲到26块钱，还说得头头是道。”
?刘芙说：“你没单独买过衣服，做服装生意的人精得很，他们见菩萨点颜料，一眼就能认出你会不会谈价，碰到老实一点的，什么都不懂的，就会漫天要价。”
?余毅点了点头说：“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有你跟着，我吃不了亏。那接下来，是先买你的，还是先买我的呢？”
刘芙说：“先给你买，我们女孩子挑剔一些，会逛很长时间才能作决定。”
?余毅喜欢穿正装，刘芙便带着他来到了专门卖衬衣领带的店子，余毅挑了一件粉色尖领亮扣衬衣和一条紫色领带。
衬衣比较讲究，成年男式衬衣分为38到43六个码，这家小店只有40、41、42三个码，余毅块头有点大，只能选择穿42，但袖长不够，很显然，这件衬衣不合适。
余毅悻悻地放下衬衣领带，又随刘芙到了下一家，走遍整条正街，所有卖衬衣的店铺都只有三个码，余毅傻了眼，看来这正装是穿不成了。
刘芙对余毅说：“毅哥，不如这样，我看人家穿保罗衫也挺帅，不如你买一件保罗衫试试看。”
余毅无可奈何地说：“这只能怪我太高，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刘芙说：“不要感觉得那么委屈，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
余毅点了点头，又随着刘芙来到卖男式休闲装的店铺，男式休闲装选择范围不是很大，除了丅恤，还是丅恤，只是领型和印花有些变化，面料只有氨纶、涤纶和锦纶，cvc和莱卡还没有出现，全棉的容易起皱变形。
保罗衫比较修身，以翻领居多，在当时还是比较时尚的。
余毅看中了一件大红色的保罗衫，又挑了一条浅土黄色的中腿休闲裤，试穿了一下，刘芙觉得眼前一亮，这个男人也太帅了吧！俊朗的外表，修长的身材，再加上这英伦风格的一套装备，形象气质立马呈现。
?刘芙目不转晴地盯着余毅，帮他扯了扯衣服，对他说：“毅哥，你简直帅呆了，自己照镜子看看，你再不要穿正装了，穿这种衣服多有气质呀！”
??余毅自恋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芙儿，就这套了，你去砍砍价。”
刘芙对着余毅使了使眼色说：“喂！老板，能不能换件大一点的，这衣服有点紧。”
店老板走了过来，翻了翻领标，对刘芙说：“不好意思，52的已经是最大号了，54的在彭市不好卖，我沒有拿，要不然我便宜点给你。”
刘芙说：“一口价，这一套，您打算卖多少钱？”
?店老板说：“这件保罗衫给你算便宜点，给25块钱，裤子给35块钱，你给60块钱，拿去算了。”
刘芙想了想说：“您这保罗衫用的是氨纶面料，又不是全棉的，卖的有点贵，裤子的拉链没安到位，弧度过大，腰上得也有点变形，线路不直，荷包也贴得不严实，质量问题不小，您自己看，是不是这样。”
店老板说：“我一看，你就是个内行，那你说说看，你出多少钱买得起？”
刘芙伸出三个指头，店老板摇了摇头，伸出四个指头，刘芙摆了摆手，伸出三个指头，马上缩回来，又伸出五个指头，店老板又摇了摇头，伸出三个指头，立马缩回去，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刘芙说：“还给您加一块钱，不说了。”
??店老板说：“好，就中你的，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定要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余毅立马付了钱，提起衣服走出了店门，刘子墨问刘芙：“大姐，我那套衣服，你还的价比半价都还低，毅哥这套衣服，你为什么还价又比半价高那么多呢？”
刘芙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那套衣服，店里的存货不少，面料一般，款式老旧，店老板急于变现，少赚钱和不赚钱，他都会卖。毅哥的这件保罗衫，是新款，存货也不多，老板不愁卖，裤子也是槽字款，根本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所以才会出价高过老板喊的半价。”
?余毅对刘芙钦佩不已，他点了点说：“真想不到，这砍价的学问原来这么大，我以前不知上了多少当？”
刘子墨说：“大姐真是做生意的天才，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看来以后还要向大姐多学习。”
刘芙说：“其实，做生意和读书是一个道理，都靠悟，你的悟性高，生意才做得好，处处留心皆学问啦！”
刘子墨和余毅都深以为然。
余毅和刘子墨随着刘芙来到了一个布摊上，她花了五块钱扯了一块大红色的涤棉布，在另一家女装店里卖了一件红色印花尖领长袖衬衣和一条黑色小脚裤，总共花费不到三十块钱。
?余毅不解地问：“芙儿，你扯红布干么呀？”
?刘芙说：“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随刘芙来到一个裁缝铺子里，刘芙对裁缝师父说：“师父，给您五块钱，借用一下您的剪刀和缝纫机，半个小时就行了。”
裁缝师父乐不可支，做一件衣服才三块钱，出租半小时可以得五块钱，又何乐而不为呢？他当下立马就同意了。
刘芙将红布平铺在案板上，心中默念了一下，用尺和划粉快速地在布上画起了线条，画完后，把尺和划粉放到了一边，又咔嚓咔嚓地将红布剪成了若干块，接着转移阵地，熟练地缝制起了衣物，一会儿工夫，一件中袖红色连衣裙大功告成，里面还添加了弧形水袖，风回雪，交领等汉服元素，古风唯美，仙气十足。???
裁缝师父惊掉了下巴，他不相信，传说中的汉服竟然有人能将它复原了，难道是衣神胡曹托梦成才，针神薛灵芸秘传私授？
余毅和刘子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衣服的款式不错。
刘芙将裙子做起后叠了起来，那位裁缝师父说：“娃儿，我不要你的钱，你把衣服给我看一下。”
刘芙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居然连钱都不要。”
裁缝师父说：“不瞒你说，你做的这种款式，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莫非这就是汉服。”
刘芙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我瞎琢磨出来的，我只觉得有些线条看着很舒服，其它的没有什么感觉。”
裁缝师父说：“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看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你该不会食言吧！”
?刘芙笑了笑说：“这么好看的衣服，我只花了十元钱，您说我会食言吗？毅哥，把钱给师父。”
余毅马上拿出五块钱给了那位裁缝师父，他对刘芙说：“那你还要买双鞋子呀！时间不早了，赶紧走。”
?刘芙笑了笑说：“好吧！那就去买双高跟鞋。”
?买鞋相对容易得多，那时候的高跟皮鞋款式单一，只要穿得上就行。三人很快买好了鞋，又称了一大袋冰糖，起程回家了。
刘子墨提着糖，一溜烟地跑到了堤边，很巧的是，秦如烟也刚好走到堤边。???
刘子墨高兴地喊道：“秦如烟，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现在才回去呀？”
?秦如烟也很高兴，她看着刘子墨的眼睛说：“真的好巧哦！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
刘子墨抓出一把糖，对她说：“秦如烟，给喜糖你吃。”
秦如烟说：“给我这么多干嘛！我只要一颗就够了。”
刘子墨说：“多拿几颗，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你不喜欢吃，给他吃呀！”
?秦如烟接过了糖，对刘子墨说：“你人真好，你大姐一定很喜欢你。”
?刘子墨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大姐什么事都会为我着想，我吃肉，她只喝汤，把好吃的全给了我，我有过错挨打受罚，她在前面替我挡鞭子，我落水昏厥，她不会游泳，却不要命地下水施救，她为我遮风为我挡雨，唉！大姐的恩情说不完。”
秦如烟眼睛红红地说：“真的好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姐姐，想想我真的太可怜了。”
?刘子墨说：“你不要伤心，你的弟弟长大后，一定会感恩的，就像我长得这么强壮，谁都不敢欺负我大姐，哪个要是敢惹我大姐生气，我废了他。”
秦如烟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吧！希望弟弟能懂得感恩就好。”
刘子墨说：“我们快走吧！把你的袋子也给我，我帮你背。”
秦如烟“嗯”了一声，将肩上的的袋子放了下来。
?刘子墨拎起袋子甩到肩后，快步向堤顶冲去，秦如烟跟在他屁股后面飞奔。
两人很快就上了堤，那群小朋友还在那里玩滑滑板。
刘子墨抓了一把糖给秦如烟，对她说：“你去把糖分给那些孩子，我在堤下等你。”
秦如烟握着糖走了过去，她对小朋友们说：“小弟弟们，快来吃喜糖，一人一颗，你们吃了人家的糖，要对那个小哥哥说声谢谢。”
小朋友们剥开冰糖，齐声对刘子墨说：“谢谢小哥哥给我们糖吃。”
刘子墨嘿嘿一笑说：“不用谢，小朋友们，再见。秦如烟，快走吧！”
秦如烟飞快地跑下堤，来到了刘子墨的身边。
?两人有说有笑地，不知不觉就到了码头。
渡船还在河力那边，刘子墨坐在江边的草地上，秦如烟也跟着坐到了旁边。
刘子墨对秦如烟说：“我大姐和姐夫都不相信你会背《唐诗三百首》，我也有点不信，你说你怎么能证明，你真的会背？”
?秦如烟自信满满地说：“要不，我从张九龄的《感遇》开始，一首首地给你背。”
刘子墨说：“那倒不必，我们玩一个诗词接龙的游戏，就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会背，还是在吹牛。”
秦如烟点点头说：“好，你放马过来。”
刘子墨说：“我就以张九龄的诗开头，海上生明月，月。”
秦如烟接道：“月落乌啼霜满天，天。”
刘子墨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草。”
?秦如烟想都不用想，随口接道：“草色遥看近却无，无。”
刘子墨想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接道：“无花无酒锄作田，田。”
秦如烟笑了笑接道：“这个难不倒我，田园将芜胡不归，归。”
刘子墨说：“这个应该不算吧！我们说的诗词，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应该是辞赋吧！”
秦如烟笑着说：“不许耍赖，这明明是词，快点往下接吧！”
?刘子墨硬着头皮接道：“归来头白还戍边，边。”
秦如烟哈哈大笑着说：“子墨哥，你糊涂了，这完全是在送分，后面不就是边庭流血成海水吗？水，往下接。”
刘子墨接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好。”
秦如烟笑着说：“好吧！这是你自找的，好雨知时节，节。”
刘子墨冥思苦想，始终想不起来。
这时，余毅刚好走到跟前，他对刘子墨说：“你不是她的对手，她不仅对唐诗熟，晋赋宋词，她都有所涉猎，这个节，有这么两句，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还有一句，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我也只知道这么两句。”
?秦如烟笑了笑接道：“前一句我接，言入黄花川；后一句接，待到山花烂漫时。”
刘子墨大惊，惭愧地说：“我认输了，你这么好的记性，不读书太可惜了，一代才女啊！”
余毅说：“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这句话不假，真想不到，一个偏远乡村，处处卧虎藏龙，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我还要回炉再造。”
刘子墨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姐说得对，我还只是学了点皮毛，要达到秦如烟这种水平，我还必须下苦功夫。”
秦如烟笑了笑说：“哪有那么邪乎，我只是喜欢读那些诗词歌赋而已，作文写得并不好，数学经常不及格，连初中都考不上，一个小学毕业生而已。”
刘子墨说：“你太谦虚了，有时间再向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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