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七十九章 讨生活哪有容易的（下）
锣鼓响，大戏台开封，戏台下观众越来越多，许多从村里赶来的人已经开始筹备起趁着今天这个时间赚点钱啦。
但就这么小点乡镇能赚到钱吗？
“人家是大明星，来着演出，周围十里八乡能赶得上的肯定回来，”一些不懂行情的人很含糊，只觉着大明星来了应该有不少粉丝也会跟过来，电视上都是那么说的，“只要能有一万来个人吃吃喝喝都能给咱们多带来一两百块钱的纯收入。”
可真正有了解的人根本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几个商店紧急看了一下仓库的备货，然后打电话问了一下城里的亲戚朋友有没有听到大片的人说小山头在乡镇演出。
“知道啊，我们刚还在微讯群说呢，这些人跑的也太快了，为啥不在县里的戏台上演出，那样的话咱们都不用跑到乡里去看戏，”不少人抱怨，“这人对村里始终放心不下，可你都不知道现在城里的人日子过得实际上要比村里的难，该关心关心咱们才是。”
“你们一出门一块钱公交车从城东到城西了，我们有这便利吗？”村里人也不满，“而且你们的影院修的那么多，舞台修的那么好，还要修什么歌剧院，我们有哪条件吗？人家难得来一趟，我们愿意听一段戏，你们嫉妒啥，有本事回村，你在城里既然过的啥都不好你还待在城里干啥，回村啊谁拦着你们呢？”
这就不讲理了。
“对了我刚才问啥来着？”脾气爆的人气得脑仁疼。
还好邻居们有打探出消息的，人家就很聪明，问了一下正在路上的公交车上面的人，你们看到路上的车辆是下山的多还是上山的多啊？
公交车上的熟人就特意看了几分钟，慢悠悠的公交车刚停下，就有车从旁边路过，看起来还真是本山上去的。
“那就是有人来，有人来就得吃喝，开饭馆的多准备点垫肚子的，开商店的把饮料多冰镇上一点，还有闲着无聊的人帮着乡政府的人看一下咱们的物价，绝对不能搞来一点游客就宰一次的蠢事儿啊，要让人家来的高兴回去的时候也觉着咱们是厚道人，厚道人比啥都重要。”不少人还跟乡政府打招呼说。
当然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你让乡政府帮着看一下物价还让人家不满意呢。
我涨价那是我的事情，人家要愿意来买跟你有啥关系。
“咱们这也就那么几户人家有这个想法，这些人占便宜没个完了，得看这点他们，丢了咱们的人，就等于砸了咱们的饭碗。”大部分商户在微讯群里在就说好了都。
一时片刻戏台上锣鼓声声，挂着牌子的记者们站在太阳底下欲哭无泪，他们就觉着自己只是想采访点人咋就这么难呢。
好的一点事，小山头出动也没能让这么点地方人满为患。
一个记者字斟句酌地布了一片报导称：“我听说这个县城要修建什么歌剧院，这个我们也不懂，但戏台的确有些多余了，大家看照片，这都开始唱戏了才来了这么几个人，连三百都不到，这说明，就算以小山头有的号召力，在农村也不能可能把戏曲展起来了。”
看微博的网友也觉着戏曲现在的现状就是这么个样子。
“要是乡政府不组织一下的话可能连五百人都没有，全部的人都过去也占不满那个空间。”当地的一些八卦论坛也跟上来蹭热度。
小山头翻车了！
多恐怖的一个标题啊。
可他们很自信，你小山头这次在乡村演出真就没那么多人来捧场嘛。
这说明啥？
这说明，小山头的影响力只能在城市，你们别想着往乡村跑了。
“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过来看一下的，形势搞的很严肃，可大家心里咋想的那就不清楚了。”在场的几个记者捧场。
总之一句话，小山头就算再厉害在戏曲这个舞台上你也别想多出彩。
“大家先别急，愿意看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不愿意看，那也还是有人看的嘛，”知县了个状态，“有人说，农村的大戏台要拆除掉，一般大戏台都在靠近马路的地方呢，展一下的话光地皮就能给乡政府增加点收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我们至少不能答应让大戏台消失的，更不能把所谓的文化表演集中在县城，搞个歌剧院，一群打扮的衣冠楚楚的人坐在里头看一堂看不懂的演出，还自以为高雅。”
“人家达国家都是这么搞的，也没见人家文化差到啥地步。”记者们反驳说。
“你还是让他们先把饮食文化展起来吧，吃的那叫个啥，”小山头几个人叹道，“出来一趟我们啥都不想就想一碗泡面呢，你想这得匮乏成啥地步。”
说这个人家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们就看着小山头翻车了。
“看着吧，连五百个人都凑不够，超过五百，呵呵，谁知道为了完成任务干了啥呢，”今天被羞辱的够呛，这帮人自觉是小人物也不在乎将来有可能被报复，何况他们也知道，人家压根瞧不起报复他们，“我们刚看到知县从这里回县城，我们也不好断定他是来干什么的，但要是他一离开观众就成群结队地来了，那不能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有啥要求。”
刚说到这，外头呼啦啦一群人来了，这是从周边的村里上来的。
一刹那间遍地的油糕香味，攘皮子的酸辣香味，拉条子的臊子融化香味，还有那糖葫芦挑起来的红颜色，不到两分钟，竟挤满了整个戏台下，还有人正在打电话呼朋唤友通报自己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现代人看戏谁会搞的这么乱哄哄的，一点也不文明。”新南方也盯着小山头的文化下乡行动来着，此刻鄙夷道，“看着吧，这些人一离开，这一块地方环境就废了，满地的垃圾，谁还会对这个地方再有好感。”
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小山头这不是去给人家送文化节目而是给当地人添乱去的。
还有一大部分大媒体小媒体都有些不怎么看好这场活动。
不是说他们觉着观众是花钱找来的，他们知道小山头的舞台下没有人敢胁迫那么多人去捧场。
“可这么乱糟糟的连一点秩序都没有的戏台，真的有必要还存在吗？”帝都一家媒体质疑道，“而且也不会产生经济价值，光靠热情能维持下去吗？小山头可以不在乎，可大部分剧团能不在乎吗？”
问题是个好问题，就是这态度真的很让人想打他。
那媒体随后又解释：“我没有说农村的人就不适合听音乐看戏曲，但是这么乱的市场，真的是我们需要的吗？”
那你的意思呢？
“还是要向更好的更有质量的大舞台靠拢，热情可嘉但不必鼓励这种现象，这么多人集中的地方，那些小吃连最基本的卫生都不能保障，这对农民的健康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该媒体悲天悯人。
乍一看这仿佛没什么问题，可是你那么大的一家媒体以前难道连这个都没关注过？
那你让村里那么多人就不要享受正常的文化活动了吗？
“农村正在消失，这是一个不容质疑的现状。”该媒体声称。
这一下他们的一点口碑可就倒塌了。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认为农村正在消失的，不错，的确有一些农村，青年去了城里，老人离开了，小孩子也跟着去了城里上学，将来也会留在城市中找工作，求展，但农村真的消失了吗？”有网友斥责，“农村如果消失了，为什么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在扶贫战线上夜以继日，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强调必须城市反哺农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困守村里的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呢？农村不可能消失，我们有信心让落后的农村消失，绝对贫穷的农村消失，但绝不可能让农村消失，农村，农民，农业，只要我们不搞把地当成私有物这些就不可能消失，我不知道这个大媒体是怎么得到的结论，是去哪里做过的调查，但我只想说，作为一个从农村出来，目前在农村教学的男人，就我所见，农村还在，农村不可能消失。”
成千上万的人一顿猛批，那媒体扛不住了。
“我门调查的方向可能有问题吧，我们的调查结果是农村的确正在消失，我们走访过几十个村庄，怒气按已经没有人了，这种情况下，还搞什么文艺下乡活动，既是经济浪费也是人力资源的严重浪费，”该媒体换了个方向，“我们也可以看到，就算小山头去，村里也没多少人支持。”
这就……
“你们还真是把城市老爷当道灵魂里面了，谁告诉你农村已经消失的？谁告诉你农村会消失？你这种媒体，要么根本不懂农村只会臆测，要么你就有别有用心，瞎了眼你也该听到现场越来越多的人在欢呼，这叫没人看戏？合着一身打扮少于十万元的都不被你们算在人里头？”现场的一些从城里过来的网友拍照片表示，“仓促间能来这么多人，十里八乡坐着农用车往这跑的人都快造成交通堵塞了，这是没有人啊？”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了，你对比一下关老师在大城市开演唱会，今天能去多少人？”那媒体一时没察觉把自己的屁股暴露了。
小桃花：“嗯，你真牛，一个千万人级别的大城市，看演唱会去了十万人，你就说盛况空前。一个小县城，不，只是半个小县城，不到二十万的人口，现在现场的至少有五千人，你说没有人，你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让你白内障连嘴巴都捅破了居然敢说出这种话？就你这态度，你也配给谁说话？你蒙上被子放屁纯属自言自语。”
那媒体一时无话，倒不是没话可说了，人家在外网了个状态。
咋说的？
人家说，这是不让人家说话的表现。
“你以为在这你就能撒野了？”在外头的网友把那蠢货堵了个正着。
这跟现场没任何关系，舞台上唱念做打一板一眼，舞台下老百姓爱看戏的看戏不爱看戏的凑热闹，不少从县城跑来的游客一看，这地方搞得不错啊，你看人家的小吃还比城里的夜摊干净，厨师都佩戴着消毒口罩呢。
最让这些人惊讶的是商店里的物价，一瓶水城里买一块五这里还是一块五，还有冰镇的自己做的酸汤水，用的是酸杏干加上点白糖炖煮的，讲究点的饭店还加一点银耳，一大碗三块钱，这玩意可比可乐解渴多了，还干净的很。
“物价咋这么便宜？”跑到摆摊买菜的农户面前一问价格，不少人惊呼。
农户笑的很憨厚：“实际上还贵了，我们带到县城去还得给人家加运费，卖不掉的还得扔了去，现在在自己家门口摆个摊，基本上不花啥成本，一斤菜两块钱我们自己就全落手里花了。”
最近第二茬大葱下来了，在这边叫隆葱，味道特别辣，但炒菜比外地来的大葱要好吃得多，要是再舍得加一点农家自种的芫荽，一捆隆葱八块钱，那芫荽都够你一家子吃三顿热汤面的。
“你们买的葱有贵的道理，外地来，运费就是一笔钱，人家用高科技种的菜，成本在那摆着，再加上城里头要搞蔬菜摊点集中，这又是一笔钱，我们这，你只要不摆到大马路上去，你随便。”称菜的村民道。
那卫生咋办？
“那你就小看我们农村人，把我们当窝囊鬼，别的不说，三五天谁还不到集上买东西，你要一脚踩到蔬菜叶子瓜果皮了，你觉着恶心不恶心？”村民说，何况每次赶集完了乡政府也会组织大家打扫卫生，“我们班长跟乡长是两个实在人，自己扛着扫帚一上街谁还会坐着？不要小看我们这街道不如你们的宽阔，干净着呢。”
那是。
可就在这时，一行车队杀奔过来，也不进戏园子，也不到周围转悠，车上下来一大群大妈，手里拿着大袋子，一溜烟直奔蔬菜摊，啥也不说，先霸占一堆蔬菜再说。
这倒是好事情，给农民带来点收入也好。
可这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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