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芙蓉桥边 4
“卡！”
吴导松了口气，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不错，这条过了！”
毕竟是演了十年戏的人，也不是浪得虚名。
“真的？”李溪芩很惊喜，她没想到自己能一次性过。
前面几天拍戏的时候，她听吴导一直在喊“卡卡卡”，一个镜头有时候就能拍个几十遍。
她当时都觉得自己有可能办不到了，幸亏崔兰音看出了她的紧张，就教了她一些表演的方法，李溪芩觉得获益良多。
“是不错。”
崔兰音也肯定地道。她原以为李溪芩毕竟是个在娱乐圈也算比较红火过的明星，应该并不太愿意接受别人的指点。没想到李溪芩十分谦虚，非常认真地跟她请教表演的知识。
崔兰音这种老一辈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勤学好问的孩子，李溪芩这种谦逊朴实的态度让她十分有好感，便也认真教她。
这回这第一次的拍摄就让她惊艳到了，这姑娘眼里有戏，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只是奇怪了，为何十年了还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状态？
“谢谢崔老师。”
李溪芩深深鞠了一躬。
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很得老人家欢心，崔兰音忍不住又指点了一番。
……
芙蓉桥边的姑娘金仙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然而她的阿妈却总是拦着她出去的脚步。
她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离开了芙蓉镇，眼里的羡慕越来越多。
她问了阿妈三次，一次比一次委屈。
最后阿妈叹了口气。
“你去吧！”
金仙走了，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孩子，满身都是生活的风霜。
阿妈问她见到火车了吗？
她说见到了。
她在家里住了三天，帮阿妈干活，孩子已经七八岁了，还是有些怯怯的，跟镇里的小朋友也玩不到一块儿。
走的时候金仙还是笑着跟阿妈挥手的，只是转过身的一刹那掉下了眼泪。
金仙再也没有回到芙蓉镇。
这就是金仙的所有故事。
她不是故事的主角，主角是她的阿妈，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离去，有回来的，也有永远回不来的。老太太就这样守在芙蓉桥边一辈子。
……
“好神奇。”
李溪芩目不转睛看着崔兰音脸上渐渐变黑的肤色，多出来的皱纹，眼圈，看着崔兰音保养良好的脸变成一张苍老的垂暮的脸孔。
“小小太厉害了。”
李溪芩忍不住赞叹。
化妆的姑娘就是当时跟周子琪吵架的那位，名叫文小小，闻言瞬间笑开了花。
“芩妈夸奖了！”
如果是别人，文小小觉得可能只是恭维，但芩妈就不会，她的夸奖太真诚了，感觉就是妈妈对自己女儿无原则的宠溺。
李溪芩大开眼界，从前也不是没有化妆打扮过，但是从未想过现在的技术可以精进到这个地步，把人变老，变年轻，变美，变丑……让人惊叹。
李溪芩觉得自己真的落后了很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芩妈你有兴趣的话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我？我能学会吗？”
“很简单的，你看啊，先打个底色，皱纹可以用线条勾勒……”
“是这样吗？”
众人：这年头明星都这么拼的吗？
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子琪：“冉冉，你真的是芩妈的助理？”
赵冉冉：“什么意思？”
周子琪：“能不能帮我问问芩妈还缺助理吗？”
赵冉冉：……
扎心了。
…………
“阿妈，阿秀回来了，她穿得好漂亮啊！”金仙羡慕地跟阿妈说。
“嗯。”
“她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城市里好繁华，到处都是小汽车，每个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
“她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见都没见过呢！”
“嗯！”
“阿秀说，她过几天就走，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金仙的声音低了下来。
阿妈的眼睛突然睁开来，就那样看着她。
金仙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抬头，她感到阿妈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很久很久，几乎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卡！”
吴导再次喊了卡。
“吴导，对不起，我再找找感觉！”
崔兰音抱歉地说，这条她已经拍了好几遍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
“没事没事，崔老师别着急，这种长镜头本身就不好表现，大家都休息一下啊……”
崔兰音摇摇头，坐到角落去揣摩去了，一个茶杯突然出现在眼前。
“崔老师，先喝口水！”
“谢谢你，溪芩！”
崔兰音接过抿了一口，是淡淡的薄荷味。
“崔老师，我觉得您演的很好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溪芩问，她觉得崔兰音演技很好，这些日子的对手戏，就是她把她带入进去的。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有些问题。”崔兰音无奈地说，“说来我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但是我其实也不能理解这位阿妈心中的想法，鸟儿翅膀硬了总要起飞的。阿妈眷恋故土，不愿离开，并没有错，但是把儿女拘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呢？”
“我自己就带着这样的想法，又怎么能很好地表现剧中阿妈的内心呢？”
“其实阿妈的想法很简单。”李溪芩笑了，“因为阿妈觉得外面的繁华精彩与芙蓉镇的平凡淡泊，都是一样的。去追逐繁华的生活反而会失去更多，不值得。”
崔兰音愣住了，她看着李溪芩，她清秀的面容此刻带着慈和的圣光，那双眼睛似乎有着看透一切的睿智光芒。
“所以其实阿妈想说的是：你以为那些漂亮的衣裳，繁华的街道就比朴素的穿着和青砖瓦房高级么？并不！你最终会明白，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女儿不去过，不体验过，她又怎么会明白？她又怎么会甘心?”
“阿妈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又不曾经历过那些繁华？”
崔兰音喃喃。
“你怎么知道她不曾经历过？我想，阿妈应该得到过许多，也失去过许多，所以，她懂！”
崔兰音怔住了，她一直把这位阿妈当成古板封建的故土难离但关爱子女的阿妈，竟是她错了吗？所以一直没有演出吴导想要的那种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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