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05~08）

4.05

阿姨说：“欣悦这丫头从小被她爸惯使，她的啥事都得依她的。那次吃酒回来我和她爸曾经催促她个人问题，她说‘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一头站在你们面前来’，我问了好一阵子才知道点眉目，当时就说她，你一天疯疯癫癫的，那边的亲戚对我们基本上是一无所知，你连姓名地址都没留下，就算人家有心，又咋找得到你？她却说‘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只要他有心，肯定有的是办法。’结果，还真让她说中了。我今天问欣悦，她说只知道你经历了不少周折，把那一带闹得沸沸扬扬的，具体经过连她都还不知道。料想遇到了很多挫折吧？”

这是希望了解自己的智商和对欣悦的真诚，庶盶将从认识到寻找欣悦的过程予以简述。感觉大家似乎有些茫然，就进一步归纳道：“其实，自己也就是在明确线索和方法两个层面进行努力。在明确线索方面，是将欣悦前来两个多小时的过程写出来，然后反反复复回忆、增遗补漏，厘清主要和次要线索。有的细节当初被忽略了，例如欣悦所穿新布鞋还露出部分没有被泥水浸染过的白边，这是在数十天以后，为了弄清欣悦到底走过多少稀泥路时，才回想起来的主要线索。至于方法，却显得笨拙。开初以为就十来家置办婚宴的，要打听出一个拿着书的姑娘不是难事，可数十天无果。当天下雨，雨天对人们的行为必然产生重大影响。于是，围绕衣服、鞋子等明确所涉距离和范围，成为主要方法。当然，还有的方法至今没有用上。例如，那天和欣悦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姑娘，找到她们也就等于找到欣悦。欣悦所穿布鞋尚露白边表明，距离应该只是局限于两三家婚宴的宾客范围以内。初步打听了一下，这几家宾客中与欣悦年龄相仿的姑娘大约有四五十个。如果一个不漏地走访，其中肯定有那两个姑娘或直接遇到欣悦。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方园数十公里内，会留下更加广泛的传闻。所以，不到别无他法的最后关头不会采用。”

“我看你两个倒是心有灵犀，一个敢故弄玄虚，一个敢踏破铁鞋。虽然历经一些曲折，却还是不离不弃地走在了一起，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我的妈妈吔，不就是忘了留下姓名地址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庶盶都没说我是故弄玄虚，就你把女儿说成是故意制造麻烦！”庶盶有感而发：“的确不是故弄虚悬，应该叫冷静细数真诚几何。”“妈吔，你把这头一开，都把矛头指到我这里，这日子没法过了！”庶盶立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万分感谢欣悦给了一个好舞台，否则我这十二万分的真诚，哪有表现的机会啊！”“好了好了，为娘是希望你们记住，紧要关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今后在紧要时刻细心一些，总归是有好处的。她爸，他们两个的事你就说说吧！”“不都商量过了吗，你说就是了。”

“你们两个也算是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我们两个老的完全支持。欣悦比庶盶大两个月，结婚年龄早够了，庶盶再过半年也够法定婚龄了。只要你们两个小的没有意见，明年下年就把你们的事办了。你们两个有什么看法？”见欣悦羞答答不做声，庶盶表示道：“我全听欣悦的！”欣悦接道：“就全凭爸妈安排！”“你们两个的婚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明年找个适当时间，双方父母见个面，对你们两个的事，再进一步具体落实。”

4.06

房门被打开，有人从身边经过，窗帘被轻轻拉开。灰蒙蒙的曙光投进室内，是欣悦的身影。想起来了，自己从此多了一重准姑爷的身份，现在正躺在欣悦的房间里。欣悦缓慢走向床头，俯下身来。庶盶突然伸出双臂搂住她颈脖，静静地近距离仰视着她那朦胧而秀丽的脸庞。“没想到还这么淘气，吓了我一大跳，你晓不晓得？我妈说你睡的晚，叫我看看你睡醒了没有，没有睡醒就等你睡。是想继续睡呢还是先起来吃早饭？”“我算过一笔账，我现在起来吃早餐至少有媳妇陪伴。如果继续睡觉，一旦媳妇悄悄从梦中溜走，又要找到猴年马月啊？”“那还不赶快穿衣服，这么冷的天，诚心闹感冒是不是？”“你看嘛，连太阳都羞答答的不敢露头，就是因为和你还缺一个吻！”“这下闹够了，赶快穿衣服！”“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如果你不帮我穿衣服，我就这样抱住你不放，让太阳永远不敢露头！”“调皮捣蛋还耍赖。叫一声姐，我就给弟弟穿衣服。”“姐媳妇，我好冷，快帮我穿衣服！”“衣服都脱得乱七八糟的，这一件又找不出前后来。我把灯打开。”“唉呀，突然发现都在闹独立了，这衣服还是我自己穿最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终于知道自己有几岁了吧？我先去给你打洗脸水，早点来啊。”

庶盶尚未洗漱完毕，听到阿姨对欣悦说：“去叫一声你爸，要他赶紧回来趁热吃早饭！”欣悦转身走出。庶盶立即叫道：“我也想去，好不好？”阿姨发出和蔼慈祥的声音：“去吧，都早些回来就是！”庶盶迅速出来绕着铁丝走，欣悦也跟着一同绕行：“你昨天曾和它处得很好的嘛，咋还是怕它啊？”“万一它把我给忘了呢，又是你奋不顾身挡在前面啊？”“忘了告诉你，我爸咋晚上就把它送到堰塘那边去了！”“你不早说，正在嘲笑我胆小怕事吧？”“正好相反，这就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佩服都还来不及呢！”“夸翻了山，你也会一起被摔个皮开肉列的啰！”“所以，我才不会随便夸你呢，希望你也不要随便夸我才是。”“谨遵媳妇教诲！”庶盶似有所悟：“我都忘了，叫你媳妇咋就不反感了呢？”“爸妈把我们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不论你咋叫，只要爸妈不说啥，谁还会无事生非地说长道短了？”

“还有一件事觉得要和你商量一下。昨天走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我俩的事进展能如此顺利，所以只带了两百元钱，现在只剩一百六十多元钱。如今连我俩的婚事都确定下来了，怎么说也该给你和二老拿点零用钱吧？可是，一百又不像样，两百又没有，你看一百六行不行？”“我爸妈肯定不会要你的钱，我就更不会要了。我看你根本就不用操这份心了！”“我稍有不同看法，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还是有必要的，你觉得呢？”

欣悦迅速掏出纸钱包：“我这里还剩六十多元，先拿着…快点，别让人看见了不好！你就给我爸妈拿两百，他们收不收是另外一回事。仔细一想，这也算是在给我长脸。你不知道吧，我妈今早怪我买那么多肉，说一家人当饭吃都要吃好几天了。我说那是庶盶买的，她就说我‘既然喜欢上人家，就不能让人家乱花钱。’看得出来，我妈是很高兴的。你猜猜我爸妈是怎么说你的？”“我猜不出来，但我想如果是骂不绝口的话，肯定早就要我滚蛋了。”“他们才舍不得说你丁点的不是呢。都说难得从小吃过苦，知冷知热，有事业心又有本事，为人实在，靠得住。还夸我有眼水，挑来挑去一眼就挑上了你！”“这一切都要感谢我这梦寐以求的媳妇啰！”

4.07

“我看你那里的投资不小，要是缺钱就会误大事的。万一爸妈要是收了你钱的话，回头把我存折带上以免受困。”“完全没有必要。我那里还有两三百元现金，另外有几百元的欠条没有来得及收，又随时可收一些菌种预订金什么的。此后的整个冬季主要是宣传、预售菌种，不会缺钱的。”“如果你资金活跃的话，料想不止于现在的规模吧？”

“坦率说，我认为制约发展有多方面的原因。现在，菌种场的有利条件主要是棉籽壳近便，适合小本经营，但受交通条件等严格制约，却不利于规模发展。就拿现有菌种为例，如果全部售完的话，产值可以达到八千元。可最乐观估计，菌种销售额难过六千元大关。剩下的菌种将被迫转产鲜菇，不仅产值成倍下降，而且距离销售市场远，费工费时不说，还难免不出现大量鲜菇腐烂的损失。此外，从今年春季以来，每集中宣传一次，都有大量试产试销的客户，但由于自行车难以派上用场，除了赶客车就是步行，效率十分低下。更加上这些客户初期不懂生产技术，既需要上门进行技术指导，用种量又甚微，需要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从而严重制约了菌种的销售规模。实事求是地说，从今年春季开始，资金不再是制约发展规模的关键。关键是在签订用种合同的过程中，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时间和精力，是耗费在等客车和步行之中。所以，我感觉主要问题，是当前菌种场的地理位置不能适应规模发展的需要。然而，即或交通等条件得到有效改善，似乎还是存在着众多制约发展的问题。例如怎样才能实现规模销售的问题，还有经营方向问题等等。这其中，到底存在一些什么样的症结，还没有理出头绪来，只是明显感觉到可能大有捷径可走，却尚说不清道不明。”

“我妈今早就对我说，她和我爸昨晚就说到，希望我问清楚你那边的情况，叫我在紧要的时候早些全力以赴帮助你。你可别小瞧我爸的经济头脑，他昨晚就对我妈说过，说你那边的效益可能远比我裁缝铺高几十倍，所以叫我明年着重帮你那边。爸妈希望你这次来能够多住几天，要我好好和你商量一下以后相互协调配合的事情。

“那，我就长期霸占媳妇闺房，正式以这为家了！有如此父母，何须四处拜佛取经？娶妻娶得柳欣悦，这一生夫复何求？诸般事宜，有贤内助安排，我高枕无忧矣！”“还是别把枕头垫高了，我担心你会记不清自己有几岁呢！”“不用犯愁，你不是说我有的是办法嘛。我想啊，大不了赶快找个信封，扯匹鸡毛粘上封口漆，然后用火一燎，再写上‘急急如律令’。信中内容，也就是赶紧找后门补办结婚证啰！”“没遮没拦的一张嘴，时常让人急出一身冷汗来，还不赶紧住嘴。你看我爸就在前面，小心被人听到。”

4.08

堰塘以下连接着一片片稻田以及无数的农家院落，堰塘起到隔绝山上泥石流和蓄水灌溉的作用。堰塘以上到山脚边的距离全不规则，最近距离大概接近两百米。从堰塘到山脚边是一片荒山，欣悦的父母正在对这片荒山进行改造。据说承包的合同面积为二十亩，但因为山脚下受洪水冲刷的范围没有一定之规，实际面积可能上百亩甚至更多。

沿着山脚边局部挖出一字型排开的蓄水池，已经成型或正在成型的蓄水池面积不等，靠近山洪集中地段的蓄水池面积较小，有的不过三四十平方米。蓄水池之间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贯通，建好的几口已经蓄水。靠入口的蓄水池外沿连接一条宽约两米的排水渠，排水渠中保留着较高水位，看不清渠的深浅。排水渠直接通向大堰塘，将承包区域和非承包区域隔开，像是改造后果园的一道“护城河”。排水渠两边用水泥与石块做的桥墩，支撑起三到四米宽的水泥浇筑的便桥，成为进入承包区域内的必经之路。山脚边蓄水池的下方留有排水孔，将水排进新改梯田上方的水沟，荒山变梯田的轮廓已经逐步显现。改造较早的梯田中，已经栽种了桃李、橘子、梨子等果树，大多果树已嫁接成型，有的快接近投产。

在栽上果树的梯田中，里边横向挖有一条大约一米宽的深水沟，每隔十多米远纵向挖有一条五六十公分宽的小水沟通向梯田外沿。所有水沟中均保留着一定水位，好像还有泥鳅什么的水产物，偶尔搅起一朵朵零星浑水。纵横相连的水沟，构成改造以后梯田中的排涝保水功能。山脚下新挖一排蓄水池，起着挡住山上下来的洪水、保护新改梯田及蓄水供水的作用。之所以要挖出一个个既相互独立又相互贯通的蓄水池，想必是在清理山上冲下来的泥沙时，无需排干所有蓄水池中的积水，既利于逐一清除泥土又达到保留蓄水的目的。

要将这偌大面积的荒山全部改造完毕，可谓是一项浩大工程，两三个人少说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但是，欣悦的父亲算过一笔账：种的粮食不值钱，种多了不及时变卖就要修仓库，不划算。种水果与种粮食相比，同等面积的水果，产值是粮食的好几倍。就连养鱼，也同样比种粮食划算得多。因此，稻谷可以少种，把一些冬水田直接用来养鱼。秋季粮作物也尽量少种，这样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用于荒山改造。再过一两年，前期改造的部分水果投产了，后面改造的压力将逐步减小。这样，粮食吃不完但不用急于贱卖，养出的猪、鸡可以保家庭零用开销，养鱼卖的钱几乎可以全部存起来。改造荒山，就纯粹是在存钱。

欣悦简单说明荒山概况，随着山上树林的成长，山洪、泥石流对这片荒山冲刷的面积愈来愈小，范围也日益固定，荒山所受威胁已变得可控。望着如此之大的荒山面积，设想这改造出来的果园，庶盶瞬间感觉无比热心。改造后的果园，保水保湿排涝，加上果树遮阴的功能，简直就是段木或代料栽培香菇、木耳、天麻的理想场所。下脚料又是改良果园土壤、提高肥效的腐殖材料。看看与这片荒山相连的广阔松树林，如果还能够栽培茯苓的话，这是啥概念啊？庶盶感觉到，无论怎样，这里最终肯定能够做出一举多得的大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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