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雕塑
“给你的。”
墨菲尔斯看了一眼屏幕前的年轻人,把手里的黑色匣子递给他。
陆掂了掂那个黑色的箱子,入手还挺沉。
箱子约一臂长。箱面摸着柔软冰凉,一看就是真皮制成,包角的部位还加厚了,闭合处深黑色的金属在昏暗的监控室里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诡异的是,手里的箱子接近核心的位置似乎还在轻轻跳动着,就像是这个箱子里装了什么活物似的。
“太感谢了……您之前说有很多长官在我前面啊,这么快就批下来了么?”
墨菲尔斯挥了挥手,金色的眼睛心虚地垂了下来。
“咳咳……这个纯属巧合,纯属巧合!我只是刚好在仓库里找到了适合你的东西而已。”
听着对方给的明显是敷衍的解释,陆只想骂自己问这个问题不过脑子——眼前站着好几个长官呢,自己特意去问为啥自己能插队,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打开手里有生命般跳动着的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两把新月状的刀,通体漆黑,有半边手臂长,在灯光的照耀下刃口闪着铜绿丽金龟一样幽绿的金属光泽。刀接近根部的位置没有刀柄,只有个不规则接口,材质和刀差不多,但材质似乎很柔软,像是贝类或者蜗牛一类的软体动物的肢体,还有节奏感地微微起伏着蠕动着——
像是在呼吸一样。
陆看着这东西有点犹豫,不知道这玩意儿没有刀柄怎么用,而且看着那个尾部挺恶心的有点下不去手。
“来吧年轻人,”墨菲尔斯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可疑的光,“试试看好不好用。”
“我……这……是必须用这个吗?”
沉默了一阵子,陆看着手上那个恶心的玩意儿犹豫地问。
“你的测试结果就是上肢的力度什么的相对弱势,这就是最优解啊。”
“不是啊大姐……咳咳……我是说长官,这玩意儿连刀柄都没你要我怎么……我是说,请问应该怎么使用?”
陆再次看了看蠕动的刀身,默默地把盒子放到了控制台上——
心理斗争了片刻,和觉得恶心,精神上难以接受相比,想要变强的欲望究竟还是占了上风,少年咬咬牙,眼睛一闭,伸手把那古怪的刀拿了起来。
黏糊糊,冷冰冰……
这玩意儿摸起来就像是摸鼻涕虫一样。
陆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花园里帮怕虫子的妈抓鼻涕虫的场景——脖子上密密麻麻地浮出细小的鸡皮疙瘩,蹭着衣服的领口凹凸不平的。
随着手心和刀柄的接触,强烈的刺痛感从神经末端传来,细微的生物电沿着手心顺着手臂往上走,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传到大脑,像是潮汐一样很快冲走了轻度的恶心和不适。令人寒毛直竖的电流顺着刀和手臂沿着周身细小的神经和血管辐射开,古怪的黑色刀刃则像是直接融入骨血和肌肉似的消失不见。
陆眼前一黑。
在颅内强烈的触电般的混乱后,眼前的情景从模糊变得清晰,监控室内昏暗的灯光变得明亮起来,紧接着视网膜上的色块渐渐拼接出成形的物体的轮廓。
我……不在新十字军的基地里。
陆惊讶地发现。
抬眼四顾,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正在匀速移动的房间里。随着环境突然的移动,身体失去重心,因此他迅速抓着自己能触及的范围内的平面稳住身形。
鼻腔里传来清洁剂略有些刺鼻的人造香气。耳鸣像是迷雾般散去,耳朵里响起“哐当哐当”颇有节奏感的声音。
四壁都是白色的墙面,面前一张白色陶瓷洗脸台,一张大约半人高的镜子。
镜子里还有淡淡的一层水蒸汽,不规则的水蒸汽雾面上似乎是谁用手指写的一行字:
Iknowwhatyoudid.:)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陆看着这行字心下一惊,几乎下意识地想起这话应该意指他之前杀人的事情。
杀死马克西已经数月,加上艾丝蒂手下那个兽王一样的老太婆又没来骚扰他,他自己甚至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码事儿。
所以……杀人的过程中,还有谁可能是目击证人?
这话肯定不是打辅助的同门写的。大家都在一条贼船上,闲出屁来了才会去想着检举揭发新人——
……当然更不可能是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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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杀人的事情,陆自认为还是隐藏得挺好的——
除了死者目前都死不见尸,已经成为自己的肥料,当时下手的时候他也提前踩过点,知道那附近的监控肯定是拍不到自己的。
那么,会是当时漏网的目击证人吗?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方如果真希望通过这句话激起自己的反应,此刻过早地为此疑神疑鬼反而对自己不利。
陆止住自己不合时宜乱飘的思绪。
他拉着袖子,把这行写在水蒸汽里的字擦掉,光洁的镜面上出现了自己那张有些阴沉的脸和充满血丝的眼睛。
刚刚被那行字吸引了注意他没注意到房间其他地方的布置,稍微回过神来他才仔细端详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
他目前身处什么地方的卫生间里。左手边的小平台上有个干干净净的自动马桶,右手边一臂远的地方是擦得一尘不染的白色小门,除此之外,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陆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打开水龙头拿手掬起一捧水洗了个凉水脸,开始分析起眼前这种异常的环境来。
所有的异变似乎都发生在自己接上武器之后,因此可以推断导致这些异变的导火索就是“接上武器”这个行为。
难道是墨菲尔斯的能力?但目前镜子里的自己手臂上明明没有那种细长的武器,甚至连战甲和制服都没穿,就是寻常的打扮——
按照上次在地下城经历过的那样,那更合理的初始场景应该是是带着武器和装备进来至少可以测试和使用的。
那么有一定概率,现在的惊变,应该也不在新十字军的预料之中。
甩了甩脸上还挂着的水珠,陆决定还是先打开门出去再说。
“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编号为4D-0001号,由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ls)开往谟涅摩叙涅(Mnemosyne)。本次列车将使用全自动驾驶和服务,如需用餐和其他帮助请在自助台选择自助服务……”
耳边响起温和的合成女声播报。
眼前厢壁纯白的车厢和列车碾过枕木行驶的颠簸感应证了他刚才在卫生间里对于自己所处环境粗略的猜想。
车厢里离他最近的几排位置都是空着的,透过宽阔透明的车窗外能看见一望无际白皑皑的雪原和不远处植被稀疏,山峰上堆积着积雪的层峦叠嶂。极目之处,群山环绕之间隐隐可以看见有些残垣断壁,虽然细节看不太真切,但也基本是白色的,立柱高高的,有着尖顶的恢弘建筑。
窗外正晴。
雪原上的日光颇为明亮,晶莹的白雪映照着阳光,满世界的璀璨晶莹——只是这种亮色和孕育生机的春夏煦日不同,带着点名剑出鞘的咄咄逼人,像是要把朦胧的睡眼迎头劈开。
陆习惯了车厢内强烈的光照后,默默扶着座椅的椅背往前走着,眼睛牢牢地盯着座位最前排那个后脑勺的动向。
这节车厢里除他之外只有一个人,从背后看这人身材高大,头上套着个质地柔软的宽大白色兜帽。
雪光被车窗的横竖杆子切割成一片一片的,随着火车的前行拉长又缩短,打在这人白色的背影上,恍惚间陆几乎将他看成了古教堂里玻璃窗下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圣像。
陆犹豫片刻,轻手轻脚地往那人身后隔一排的位置准备坐下。
“为什么不坐近一点呢?”
陌生人没转过头,却仿佛能看见少年的选择,他的声音是直接传到大脑内的,音色如儿时听过的,教堂里回荡的管风琴声。
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正准备入座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陆看到车厢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刚刚卫生间的镜子上的字大概率是此人写——在对方对自己的意图,以及身处的环境目前还不甚明朗的情况下,敌在暗我在明,还是谨慎为妙。
“啊……感谢邀请。”
不过在对方都挑明了自己还推辞反而会显得尴尬,陆倒也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坐到对方的椅子对面了。
兜帽下的人在雪光里侧过脸来。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细碎粉末从他的衣服褶皱间如蝴蝶的鳞粉一样簌簌而下,陆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似乎是大理石雕琢而成。
这是一尊会说话,会动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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