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有点意外
11月下旬,各路诸侯齐聚京都。
举世瞩目的大换界正式拉开序幕。
说举世瞩目一点不夸张,五六年前中国无论经济总量还有其它重要指标都已全面碾压美国,但出于维护昔日老大的面子,此后我们不再对外公布GDP等经济指标,而美国人苦心费诣搞了套谁都看不懂的测算体系,照样年年宣布它仍是世界第一。
也没错。
向来容易被鼓噪的网络、媒体等不管被宣传系统压制还是理解其背后深刻道理,反正都没有过激反应。因为GDP等经济指标反映的是增量增速,说明中国一直在进步,这是好事;但平摊到人均,我们与达国家仍有差距也是事实,等到国富民也富,中国工人、农民每年也有闲暇跑到南海岛屿度假,那才是真正意义的共同富裕。
一直以来刘长、朱正阳等高层清醒地看到这个问题,经常督促主流媒体“不要飘”,要沉下性子苦练内功,让自己做得更好更强,而不是跟欧美记者比嘴皮子谁更厉害。
每次换界会议——大换界小换界都如此,往往成为中外记者甚至情报人员的噩梦,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所谓渠道多靠谱,到最后都现是一场笑话。特别十年前方晟失踪后仓促进行的大换界,前五能猜中两位就算“熟悉中国事务的资深专家”了。
此次要加个更字。
按常规连同朱正阳在内五位都得退,在这里年龄并非决定性因素而是必须退。谁上谁不上呢?
原来外面有份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单,依次是:俞晓宇(现任正务院副理)、尤奎(现任人大常务)、范晓灵(现任正务院常务副理)、段铁霖(现任正务院副理)、卞俊灏(现任京都办公厅主任)。
不能不说名单具有很大的合理性,也完全符合内地正治生态:一是以老带新,其中俞晓宇、段铁霖、卞俊灏相对年轻可以做两届,而范晓灵和尤奎小换界时换下;二是派系平衡,黄海系两席、沿海系两席、地方系一席,与当前权力格局基本呼应。
然而正治真是变幻莫测,云诡波谲,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毫无悬念之际,京都传统家族陡地生出事端,联手沿海系质疑俞晓宇和范晓灵的提名反过来坑了黄海系一把!
之后各方势力怎么协商、博弈、交易,外界都不知情。台面上一切如常,无论临近全退的朱正阳、詹印、卫君胜等,还是传闻中争议人物俞晓宇、范晓灵、卞俊灏,该干什么干什么,从表现、神情、讲话等等看不出丝毫端倪。也对,看出来还是正治家么?
此次大换界会议,半途提拔的徐尚立搭了末班车得以候补委员身份参加。纪律和行程意料之中的紧张严肃,全体团员集体行动同进同出不准擅自行动,更不得请假,从桦南集合后乘飞机抵达京都指定宾馆全程与外界隔离。
以前徐尚立以撰稿人及会务身份参加过换界会议,每当看到各地匆匆过来的地方大员暗自羡慕,心想我们没日没夜搞几个月材料,你们倒好坐享其成三四天会一开就完事了。
现在却想,这种揣着满肚子问号伸长脖子等待最终揭开谜底的滋味真不好受,还不如提前若干天就知道答案呢。
报到当天晚上组织学习和表态,还是老生常谈的会议纪律和保密制度。有资格参加会议的不消说都百炼成钢,怎会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组织者、参会者都心知肚明,闲则生非,主要防止晚上各省市领导们相互串门聊天,有时流言蜚语就在闲谈中不知不觉产生了。
徐尚立毕竟在海子工作过很长时间,中途去洗手间遇到位会务组成员正好是以前老部下,停下来问了几句。那位成员对老领导很尊敬,有问必答,但徐尚立隐隐约约谈及的核心问题,同样出于保密原则也不敢多说,也只隐隐约约透露“有点意外”、“让人想不通”……
回到座位,徐尚立更心神不定。
海子里工作人员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远的不说,单单十年前刘长病倒、方晟失踪两桩大事堪称惊涛骇浪,海子内部却很沉稳镇定地应付下来,几乎看不出任何惊慌失措痕迹。当时徐尚立也在其中,深切体会到海子作为权力中枢在应对、处理危机时的集体智慧。
的确少了谁,地球都能转。
工作人员说“有点意外”,那就是非常意外了。关键问题是,意外在哪个人、哪个位置,对自己有何影响?
在通榆,徐尚立的标签是“海子出身”。然而只有京都才知道海子内部也有派系,府院是一方面,另外不可避免受到整体权力格局影响。
严格意义讲,徐尚立属于一支比较小众、另类的京都学术系,主要力量是陈皎、燕慎等学术圈出道的名流,依靠燕老人脉在京都传统家族、沿海系、黄海系之间左右逢源,夹缝中求得生存。
黄海系方面,陈皎、燕慎等学术名流与方晟私交甚笃,但与朱正阳等关系泛泛,至于后面的俞晓宇、范晓灵、明月等更无往来。这种落差导致徐尚立空降通榆后虽然有所进步,细细琢磨并没有太多惊喜。
徐尚立的目标——摊明了说起码省长,省委书计要冲一冲,不过在俞晓宇与范晓灵府院搭档模式下,可能有多大要打个问号。
倘若黄海系遭受重挫,沿海系上位呢?也有问题。因为沿海系枝茂叶盛人才辈出,内卷化现象相当严重,举例说二三十年前绝对能堪当重任的吴通、王斐如今不得不屈就到通榆组织部长位子上过渡,还有骆嘉斯占据省委书计后只能继续到通榆考验能力水平,都是明证。
自家都分不过来,哪里轮到外人?
按之前学术系内部交流的观点,非常乐见京都传统家族出面搅局,然后让沿海系与黄海系斗得越激烈越好,这样形成制衡局面,其它小派小系才有生存展的空间。
工作人员透露“有点意外”,证明原先俞晓宇与范晓灵搭档府院的组合宣告破局,这是好事;但“让人想不通”又出了什么麻烦呢?
整个晚上徐尚立都坐立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
第二天开始启动大换界会议流程,很严谨的、不会有丝毫闪失的程序,每个步骤必须一丝不苟——你可以质疑表面文章,但起码我所有环节都做到了:
先举行代表组召集人会议,介绍大会筹备工作情况;布置推选各代表组组长;布置酝酿讨论大会主席团、秘书长建议名单;布置审议代表资格审查报告(草案);布置审议党费审查报告(草案);布置讨论大会议程(草案)。
其次举行代表组第一次会议,传达代表组召集人会议精神;酝酿讨论并通过代表组组长建议名单、大会主席团和秘书长建议名单;审议代表资格审查报告(草案)和党费审查报告(草案);酝酿讨论大会议程(草案)。
再次举行代表组组长会议听取各代表组讨论酝酿情况汇报。
接着召开大会预备会议,全体委员重温入党誓词;报告大会筹备工作情况;通过上述所有讨论事项。
还要举行主席团第一次会议,明确大会主席团职责任务;通过大会执行主席分工;通过列席人员名单;通过大会日程。
最后,才是大换界大会的开幕式!
朱正阳代表京都做工作报告,詹印代表钟纪委做工作报告,两项报告基本是他俩十年间的执正总结和回顾,也是阶段性功过得失总体评价。
整个报告措辞相当精准,厚厚几十页可以说每句话、每个词甚至标点符号都经过反复斟酌推敲并在多个层面反复征集意见,大量增删和修改,其痛苦折腾的过程徐尚立深有体会。
有时为一句评语或一段定论会讨论十天半个月,会拿到多个会议、座谈会上展开讨论,一会儿拍板删,一会儿想想还是加,一会儿又觉得需要改变说法,两三个月有可能哭笑不得现连标点符号都没改。
那么这期间白争论、走弯路了吗?真理愈辩愈明,治国经韬纬略和谋事布局在此过程得到明晰并升华。
为把每次大会都开成胜利的大会、成功的大会,背后不知多少人默默无闻付出多少心血。
朱正阳、詹阳在台上作工作报告时,参会人员聚精会神聆听并认真做着笔记,实际上相当多已事先参与对报告的修订和征求意见,内容基本了然。
此时会场里都在不约而同琢磨一个名字,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名单的名字——
现任正务院理乔赣!
按说,他应该和朱正阳、谢芷言、詹印、卫君胜同进退!
但他没退,为什么?
论年龄他似乎有不退的理由,今年堪堪达到“七上八下”界线,年龄正好到了但生日差两个月,上也行,下也可以。
但是不对。
以年龄为界,朱正阳超过三岁;谢芷言更是超龄服役主要挥以老带新作用;詹印正好达线;卫君胜比乔赣还小一岁!
那么,就算不带詹印玩,难道不是乔赣、卫君胜一起留下吗?
如果只留一位,不应该是没到年龄的卫君胜吗?
至此徐尚立终于悟出那位工作人员的话:
有点意外;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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