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二十三
妾 二十三
“如果他知道你害了他祖母和父亲, 回头肯定不会放过你。”齐氏越说越畅快:“你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你不想被他怨恨, 趁早收手。”
楚云梨眨了眨眼:“可大人已经知道了啊, 谁也拦不住!”
齐氏噎住。
“我要让阿生知道真相。”
楚云梨站在她身后:“知道了又如何?”
齐氏头也不回:“他会恨你。”
“他不敢恨我。”楚云梨闲闲道:“你们冯家人向来欺软怕硬唯利是图,如果他随了你们的性子,想要我手头的铺子, 就会好好敬着我。如果他有良心, 就更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齐氏脚下顿住。
“你们母子自私自利,他也吃了不少的苦。”楚云梨一字一句道:“他又不是不辨是非的人, 回头他只会厌恶, 厌恶自己身上流着你们冯家的血。厌恶自己有你们这样的长辈。”
“不是这样的。”齐氏恍惚想起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疼孙子, 并且, 有些遗忘了的事越来越清晰。比如, 当初儿媳走的时候, 阿生毫不犹豫就跟了母亲离开,后来更是从来没有回家探望过。
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已经很厌恶她们母子。
如果这些事情真相大白, 只会更讨厌他们。
齐氏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只觉得周身冷。她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女子, 已经想不起来前儿媳面对自己时的小心翼翼。
香露铺子就在眼前, 齐氏却不敢进去。
两人站在门口, 自然引人注目。冯生看到母亲,顿时有些惊讶:“娘, 你不是去了杂货铺吗?”
话出口, 才看到边上一脸惨白的祖母。他面色不太好, 还是上前喊了人。
“奶。”
齐氏看着面前的孙子:“你……”
你恨我吗?
她想问这话,但又不想知道他的回答。只看孙子的神情, 就知道他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孺慕。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不是讨厌是什么?
齐氏下意识道:“阿生,我最疼的人就是你。”
冯生低下头:“我知道。”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人,最近想了不少,再抬起头来时,认真道:“奶,等你和爹老了,我会奉养你们。日后给你们养老送终。你们养我小,我养你们老。”
但也仅此而已。
再有,他不得不顾及母亲的想法,小时候祖孙俩没有多疼爱他,对待妹妹更像是使唤丫头似的。因此,他已经想好了,等到二人年纪大了,他每个月保证他们最基本的温饱。再多的,他就不给了。
不是舍不得,是怕母亲因此伤心。
齐氏听明白了孙子的话,心底一阵阵冷。孙子对自己只是责任,一点感情都没有。
“ 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她喃喃问。
冯生有些为难:“如果是去大牢中的话,可能不会去。我已经打听过了,凡是进了大牢的犯人,都不许人探望。”
齐氏:“……”
这个都打听好了吗?
这几日惊惧交加,夜不能寐。听到孙子已经想到了这些,好像笃定自己会变成阶下囚,她只觉喉咙一阵腥甜,又有些痒,刚轻咳一声,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一口血喷出,她整个人浑身软,再也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冯生有些惊讶,上前将人扶住,叹口气道:“奶,我知道有些人给了银子可以去探望。但是,如果被大人知道,追究起来,我会被入罪的啊。刚才您说最疼爱的人是我,你应该舍不得我沦落到那样的地步,对不对?”
齐氏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她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满眼惊惧。她怎么会吐血的?她是中了毒,还是生了病?
她不想死。
想到此,她一把拽住冯生的胳膊,力道很大,指甲死死嵌入了冯生胳膊上的肉里:“请大夫……”
话出口,才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好像命不久矣似的,顿时愈害怕,整个人都是软的,越想要使劲,越是没有力气。
冯生看了一眼血,有些为难:“我这就去。”
他想起身离开,齐氏却不许,拽着他的衣摆:“请人……”
冯生还没有说话。楚云梨已经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付的月银,阿生也是给我做事的人,他们不会帮你的忙。”
听到这话,冯生拽回了自己的衣摆,去了医馆。
楚云梨蹲在地上,看着唇边带血的齐氏:“你有没有后悔?”
齐氏:“……”
楚云梨一脸叹息:“冯府败落后,我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的,这么多年累死累活养着你们母子,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逼迫,我现在还在努力干活养活一大家子……之前我想着,等到阿生成亲,我抱了孙子,再送走你,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可惜……”
齐氏顺着这番话,想到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的王秀灵很听话,外面干了活回来,任打任骂毫无怨言。而这一切,都被他们母子的贪心给毁了。
想到此,她又吐了一口血。
这些真的是王秀灵本来的想法,楚云梨看着她吐的血,一本正经道:“你可别把自己气死了。”
齐氏:“……”
楚云梨摇了摇头,嗤笑道:“不过呢,离开你们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日子还能过得有滋有味。至少,我现在手头的银子越来越多了,还能照顾娘家人。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的狠心。否则,我也不会下定决心离开。”
齐氏又吐了血。
她算是现了,王秀灵就是故意气自己。当即闭上了眼,打算安心等大夫。要不然,再听王秀灵吹,可能大夫还没到,她就先气死了。
冯生还是很靠谱的,大夫来得很快。把过脉后,皱眉道:“急火攻心,年纪大了的人最忌讳如此,千万不能激动。否则,神仙难救。”他写了一张药方:“按这个抓药,先喝一日,明天我再把脉。对了,你们家住在哪?”
齐氏满脸惨白,很是虚弱,强撑着说了冯家的院子的地址。
大夫扯了一张纸记下,正打算再嘱咐几句。就看到围观人群分开一条路,从外面走进来一队人。住在城里的人对这些人都挺熟悉,平时远远看到就急忙避开,正是衙门的人。
大夫一脸惊讶,心下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事,急忙起身避开。
衙差到了跟前:“齐氏,你跟我们去一下衙门,大人有话问你。”
齐氏刚吐了血,看到他们来后,满脸的惊恐。太过害怕,她浑身软,根本站不起来,不停地往后挪。
“我不要去,我没有做错事……我无话可说……大人不要找我……”
衙差上前一步,她再次往后挪,甚至不顾身后的水沟,冯生还没来得及上前去拉,她就掉进了臭水沟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的尖叫。
哪怕是掉进了水沟,齐氏也还是被揪起来带走。顺便还带走了楚云梨。
到了衙门外,冯玉林已经在了。不过因为他受着伤,是被门板抬过来的。他一个人躺在地上,看起来格外凄惨萧瑟。
齐氏被吓得浑身抖,看到儿子之后,急忙扑上去:“玉林,你怎么也来了?”
她茫然四顾,看到围过来的众人,抱着儿子瑟瑟抖。吓成这样,根本也没法问话。
大人出来后皱了皱眉。
“先把她弄去隔壁喝口茶,歇一会儿。”
然后,大人的目光落在了冯玉林身上:“你从罗府带回家二百两银子,对吗?”
冯玉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对呢,还是不对呢?
说对吧,肯定不能脱身。但要说不对,罗二爷那边肯定已经招认,说什么都没用。他一脸颓然:“大人知道了些什么?”
大人颇有些无语。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问呢,当真是活久见,他看着地上的人满脸威严:“罗四爷的死,你知道多少?
冯玉林根本就不知道,急忙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拿了二百两银子,然后让王秀灵那天去冯府给人上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话说到这里,对上大人一脸威严,他觉得自己该坦诚一点:“不过,我能猜得到他们想对王秀灵不利……但是,我一个普通百姓,富家老爷有吩咐,我哪敢不听。
“还请大人明鉴,我确实做错了事,但是,我是被人胁迫的。真的不是故意想害人。罗四老爷的死,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他看向楚云梨:“秀灵,我说的都是真的,可以对天誓,但凡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云梨冷笑:“把养了你多年给你生儿育女的女人送去死,你这种畜牲本就该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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