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你来我往

“我就说这些，”王亮江说到这里，见好就收，“供各位领导参考。”身为改委主任，在各位领导的夹缝中求生存，深知话要说到位、意思要表达清楚，主意还是得领导来拿。

叶素晶就笑着转向倪平焘、康慨两位市委书记：“倪书记、康书记，‘湾区经济’啊，‘湾区建设’啊，这个机会抓住了，功劳也是两位书记的，要不要狠狠推一把？熊书记也认为，‘湾区经济’这个螃蟹，我们粤州当仁不让要先吃呀！”

倪平焘、康慨从叶素晶的这句话里，岂能听不出，虽然省委熊书记今天没有来参加会议，但是下一步要是要推进“湾区建设”，那么“东草—粤都”“东草—深市”这两条快速路建设就势在必行。恐怕这就是熊书记的意思，否则又何必让省委秘书长亲自给他们开会呢？

倪平焘、康慨果然踌躇了，目光不由转向了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戈贤。这个时候，戈贤已经意识到，要是他不来稳住倪平焘、康慨的军心，那么今天这一局，他们又将输得彻底。戈贤立刻道：“叶秘书长，刚才王亮江同志说的‘湾区经济’，我们早几年就已经听华京在提了，到目前为止，也还只是一个概念！我想，‘湾区’迟早要建，但也许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为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就上基建吧？”

常务副省长戈贤似笑非笑看向叶素晶，他自认为自己的这番说辞，可以把王亮江“湾区建设”的理由给抹平。倪平焘、康慨脸上也重现轻松笑容，要是“湾区经济”只不过是一个概念，那么根本就没有必要当回事了。

“戈省长，这次的‘湾区经济’‘湾区建设’，恐怕不再是一个概念了！”叶素晶不慌不忙地道，“今天早上，省委常委、副省长张琪美同志在食堂和我碰上，她还特别提到了华京这次非常重视‘湾区建设’，今天要出征求意见稿了。我这就问一下张省长，这个征求意见稿是否已经来了？”

说着叶素晶还真拿起电话，给常委、副省长张琪美打了电话：“张省长啊？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想问你个事情啊……好……就是早上在食堂，你和我说，关于‘湾区建设’华京要出征求意见稿的事……啊，已经来啦……我们在省委开会呢，你能不能来给我们科普一下……啊，你已经在省委大楼了？你客气了，不用向我报告，给我们科普一下就行……欢迎、欢迎，我让秘书出来接你！”

叶素晶放下电话，她的秘书已经凑到了叶素晶的身边。叶素晶就吩咐她：“你去电梯口接下张省长，吩咐工作人员马上打桌牌，给张省长排一个位置出来。”秘书立刻点头：“是。”说着，她来到门口，吩咐靠墙端坐的工作人员排出张省长的位置。

省委、省政府的层面高，各方面的工作都讲规矩、讲秩序，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所以，身为省委常委、副省长的张琪美要过来，肯定得重新安排位置，不可能让她在旁边随随便便一坐。很快，工作人员就拿来了张琪美的桌签，这不是新做的，而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在这间使用频率非常高的会议室內，省委常委、副省长以及人大、政协主要领导，还有各地市和省直部门主要领导的桌签是常备的，以防突然要用，手忙脚乱拿不出来。像今天这种情况，这常备的“张琪美”桌签，马上就派上用场了。

随后，深市市委书记康慨与市长万城之间，又加了一把椅子，桌签就摆放在了这把椅子对应的桌面上。因为在常委中，张琪美排在康慨之后，所以位置加在这个地方是合适的。位置刚刚准备好，张琪美就在叶素晶秘书的引导下，进入了会场。

她朝众人一看，笑着道：“今天人很多嘛，会场很热闹呀！”张琪美的目光还与坐在对面的萧峥碰触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笑，眉目生辉、难掩赞赏之情。萧峥也对张琪美报以感激的一笑。

这份交流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唯有两人心知肚明，其他人不一定看得懂。

然而，戈贤猜忌心颇重，就问道：“张省长，今天不忙啊？怎么突然到省委这边来了？”戈贤在职务上是常务副省长，排名在张琪美之前，所以对张琪美可以问话。张琪美微微侧头，仍旧脸上带笑，道：“戈省长，不管怎么样，我也是省委常委嘛，和您一样，到省委这边来转转也是职责所在嘛！”

“那是肯定，”叶素晶马上助攻，“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规格很高，五个常委都到场了！张省长，是我邀请过来，给我们科普一下‘湾区经济’的！张省长，来，请帮我们科普一下吧！”

张琪美朝叶素晶点了下头，将一份资料放在面前，用右手在资料上轻轻一拍，面带微笑：“谈不上科普，只不过是‘湾区经济’有些新的动向，应叶秘书长之邀请，我来向大家说明一下。

其实，‘湾区经济’这个概念早在之前就被提出来过，但是没有真正的动作。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华京改委今年已经出台了‘湾区经济’的方案（征求意见稿），等会我还专门要去熊书记那里汇报。现在还有十分钟时间，我就先向大家汇报一下！

先，这次华京提出了四个‘湾区建设’，分别是我们的粤州大湾区、长三角大湾区、渤海大湾区、北部大湾区’。所以，湾区建设并不是我们粤州一根独苗，也不是我们一家独大。其中长三角大湾区，竞争实力非常强，他们开放水平也很高、效率非常高，要是我们落空半步，恐怕以后就会落后人家一步。这一点，熊书记是从江中过来的，他非常了解江中领导班子的实力，因而压力巨大。这一点，我们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其次，湾区建设，交通建设是开路先锋。打通人口、技术、金融、能源等要素的市域限制，推进在湾区內的高效流通，先要建立45分钟以内的都市圈……”

张琪美将相关情况对大家做了介绍、并进行适当的解释。最后，她总结说：“总而言之，可以这么说，‘湾区建设’已经是箭在弦上。其次，交通建设我们粤州还有很大差距，要抓紧投入、抓紧建设。再次，大家在思想上要跟得上形势，不能再把‘湾区建设’作为一个概念，而是作为即将推进的现实，去考虑、去规划、去部署！

今天很多领导在这里，我说再多，就不合适了。我无非是把最新的情况，向大家做一个介绍。说得不恰当的地方，请大家批评和谅解！”

叶素晶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戈贤只拍了两下手，就不再拍了。他的脸色不好看，主要是因为，刚才他还在说，“湾区经济”就是一个概念话题，可如今张琪美非但拿了华京的征求意见稿来，在讲话中还提醒大家“不能再把‘湾区建设’作为一个概念，而是作为即将推进的现实，去考虑、去规划、去部署”！简直就是当众，打了他戈贤的脸！

张琪美又朝大家笑笑：“我的任务完成了，时间也到了，我要去向熊书记汇报了。我就先告辞了，大家继续开会。预祝协调会圆满成功！”叶素晶道：“感谢张省长，大家鼓掌相送。”于是众人又鼓掌，张琪美双手在空中合十了一下：“谢谢大家”，随后又笑看了萧峥一眼，走了出去。

会场又安静下来，叶素晶又转向倪平焘、康慨和萧峥：“倪书记、康书记、萧书记，我们在这里协调快速路建设，没想到正好符合华京关于‘湾区经济’‘湾区建设’部署的要求啊。三位书记，现在关于快速路建设是否有些新的想法？”

倪平焘、康慨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表情为难。常务副省长戈贤又道：“叶秘书长，‘湾区建设’虽然即将提上日程，但是快速路建设，也不是说建就能建的。我省道路建设，都是要进行科学论证和整体规划的，咱们交通厅长今天也在这里，我们省里前期的规划里，有东草到粤州、东草到深市的快速路规划吗？没有吧？”

省交通厅厅长宋双续，是常务副省长戈贤分管的。今天这个会议，可谓是常委云集，高手过招、神仙打架，他感觉自己稍有不慎，恐怕就要成为炮灰。为此，他一直小心谨慎，缩在一边，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要引起领导的注意。然而，戈贤还是忘不了他这颗棋子，将他拽到了阵前，让他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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