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千里寻夫
脑子:我会了。
手:不,你不会。
有些事看上去简单,但想做到完美却很难。
有小王同学在一旁围观,唐植桐没法作弊,尽管已经小心翼翼了,成品却依旧没有工业品那么完美。
“凑合着吃吧。”唐植桐很看得开,平整点的到时候卷成果丹皮,不平整的就切成条,撒把白糖当山楂条呗。
今晚整了大概有两斤多山楂,做出来十来张。
“算了,明儿早上再弄吧。”唐植桐打了个哈欠,看着东西不多,但做起来相当费工夫。
“行,我给你按按。”小王同学将茶盘端走,洗洗手,向唐植桐勾勾手指。
唐植桐把炉子里塞满柴,乖乖的过去,脱掉外面的棉袄,“吧唧”一下面朝下趴在床上。
“清清今天来信说有同学想元旦去找她玩。”小王同学为了方便用力,鸭子坐在唐植桐屁股上,施展着398的纯素套餐。
“怎么,你也想去?元旦就一天假,过去合适吗?还想着让你明天你去一趟椿树胡同送点山楂条过去呢。”唐植桐感受着小王同学指尖的力度,两只手不太安分的摸着大腿,冬天穿的太厚,手感不太理想。
“就是不合适,清清没同意,说再等等呢,约我到时候一块过去玩。”小王同学打了下两只作怪的手,继续按摩。
“嗯,还有个把星期就期末考试了。等考完试校园里人也少,去散散心也不错。”唐植桐眯起眼,放松身体,身体随着小王同学的按摩节奏一荡一荡的,尽管按摩刚开始的时候感觉有些酸痛,但两三分钟后就只剩下巴适。
“清清也这么说。你说我到时候去不去?”小王同学征求唐植桐意见道。
“想去就去呗,如果里面有你不想见的人就不去。”唐植桐哼哼唧唧的回道,也没啥实质性的建议,心里想的却是这俩小姐妹通信够频繁的,还不让自己看,也不知道聊些啥。
“那就把你自己扔家里。”小王同学思量了一下,回道。她有些想去,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清大,这可是全国都著名的重点院校。
“嗯,去吧,去吧,在那边吃饭的话带着饭票。我不做你友谊的绊脚石。”按摩很舒服,唐植桐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无论从哪方面说,小王同学有自己的交际圈都是好事情,前提是闺蜜不劝分。
小两口又聊了几句,唐植桐的鼾声就起来了,小王同学看着自家男人的疲惫模样,想了一下,还是把胳膊、腿的按了一遍,即便这样,唐植桐也没有醒过来。
小王同学没有让唐植桐穿着衣服睡,尽量轻的帮着丈夫把衣服脱掉,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同一晚,颜雄飞下班后忙不迭的往家走,自从王慧茹医疗下乡后,两口子见少离多,家里里里外外大多由颜雄飞承担,这个把月以来,颜雄飞是切身体会到了媳妇为这个家付出、对这个家的重要性。
回到家后,颜雄飞并没有放飞自我,一改甩手掌柜做派,围着王慧茹打下手,学着去分担家务。
王慧茹对此心里甜滋滋的,吃过晚饭,先把粘人的老二哄睡,然后老夫老妻交流了不少……
而秦路明就难受了,两封信下去音信全无。
第一封信的时候,秦路明是抱着试探的态度去的,没能在第一时间收到回信,又写了第二封,但没有写的很直白。
秦路明这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把话说清楚?
秦路明清晰的记得,那天从食堂出来,跟马薇一块打菜的付彩云对自己笑了,笑的很特别,就跟马薇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一般。
这是马薇在征询朋友意见?还是把自己当成笑话看?
秦路明翻来覆去睡不着,犹如赌徒一般,决定背水一战、放手一搏,再写一封!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仅仅过了一夜,时间已经来到了1960年。
1月1日是星期五,不少人都放假休息,但不包括唐植桐,今儿得继续去演练。
踏实的睡了一觉,唐植桐起床后神清气爽,洗漱一下,拎着菜刀,端着昨晚做的山楂果酱皮和白糖去了正屋,本来想着昨晚弄来着,但昨晚犹如被大圣吹了瞌睡虫一般,实在扛不住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挑出品相好,品相差一点的放案板上切成条,然后扔碗里,撒上一层白糖,再稍微拌和一下,打完收工。
凤芝睡眼惺忪的起来,成功混到了一些品相不佳的边角料。
“妈,椿树胡同那边的菜不多了,我一会从地窖里拿上点白菜和胡萝卜来,您一会找个兜给装起来,让静文跑一趟。哦,对了,这山楂条也带上点。”唐植桐吃完饭,跟张桂芳说道。
这种事让小王同学主动开口不太合适,所以唐植桐在去押运处集合前,索性直接帮她办利索。
唐植桐从地窖里取出白菜和胡萝卜,将冻梨收进屋,就去了押运处。
小王同学随后收拾了一下,去了椿树胡同,没成想,一来就吃到了个大瓜。
小王同学拐进胡同后,眼瞅着一名公安同志领着个姑娘进了妇联宿舍的大门。
公安同志身穿蓝色制服,姑娘扎着一根粗大的麻花辫,头上包着一块绿色的围巾,辫子从围巾里面探出来两扎长。
“同志,跟您打听个人,高大山是在这里吗?”公安同志领着人进院后,首先就是面对高大爷的盘问。
“我就是,啥事?”高大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同志,问道。
“你就是?”公安同志有些狐疑,看看眼前的中年男人,貌似腿脚还有些不利索,这模样、这单位……
“我就是,需要给你看工作证吗?”高大爷掏出烟来,递给了公安同志一颗。
“高大爷早啊。”小王同学这时从门外进来,从自行车下来跟高大爷打招呼。
“早,这是来给叶主任送菜了?”高大爷瞧见小王同学自行车上绑的那嘟噜白菜和胡萝卜,笑着问道。
“这不是放假嘛,过来看看我妈。”小王同学说完,用眼睛余光撇了一眼旁边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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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上身穿着大红袄,红袄红的耀眼,只不过有些肥大,看上去有些咣当,不过一看就是新的。
下身是一件藏青色的棉裤,打着好几个补丁。
鞋子是手工做的土棉鞋,左右脚大拇脚趾头处各有一个窟窿。
虽然穿着很朴素,人也瘦,但能看出去来,以前长相挺标致的。
“去吧,去吧。”高大爷笑呵呵的挥手,给小王同学放行。
公安同志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了小王同学的佐证,就没有查看工作证的必要了。
这年头总有城里的歪瓜裂枣能娶到乡下的年轻漂亮媳妇。
虽然高大山人老了点、磕碜了点,但单位好啊!姑娘是一白遮百丑,男人也差不多,有份好工作,长相就不重要了。
“高同志,你未婚妻过来了,不知道你单位在哪,我给领来了。”既然找到了正主,公安同志索性道明了来意,等着接受来自高大山和其未婚妻的表扬。
小王同学此时已与几人错过身去,一听“未婚妻”就有些错愕,夹杂着惊奇,高大爷有未婚妻?!
“不是,等等!”高大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把小王同学喊住:“静文,你等等,给我做个见证,我老高今儿是碰到做局的了?”
“好。”小王同学都快转过墙角了,一听高大爷对自己“委以重任”,略作犹豫,还是停下了脚步,把自行车立了起来,见证就见证吧,自己也挺好奇,正好省下自己躲墙角偷听了。
高大爷随后手往后一摸,把枪套往前一带,拍了两下,朝面前的俩人,嘲讽拉满:“来,今儿是怎么回事,你俩把话说清楚。我老高要是有未婚妻早就结婚了,还能等到现在?”
公安同志愣住了,看看手里尚未点燃的烟,再看看高大山那玩味的表情,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姑娘。
他在车站执勤的时候,这姑娘说自己来找未婚夫,知道工作单位和姓名,但不知道怎么走,过来问路。
他当时还纳闷了一下,未婚妻过来,未婚夫不接站吗?再加上前几年确实有嫌乡下人土悔婚的,就多问了一句。
结果人家姑娘说为了不打扰未婚夫工作,没有提前告知他,还出示了公社开的介绍信和火车票。
一切都是那么齐全,既然是这样,公安同志就想做个好人好事,但一到这边来,事情就有些不受控了,高大山不认这门亲!
“高大山同志,人名、地址都对,人家这姑娘指名道姓来找,我就给领来了。您这是不认识?”公安同志心里苦啊。
“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呀!”公安同志很着急,也很委屈,这可是国字头的单位,比自己那个派出所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自己明明是做好事来着,怎么就这样了?这要是解释不清楚,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俺叫张叶,俺哥叫张树。”张叶抬头偷瞄了一眼高大山,接着害羞的低下了头。
张叶接到过哥哥的信,信里说给自己说了一门亲事,是他的战友,叫高大山,人挺好,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希望妹妹别嫌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依旧很有市场,家里父亲走得早,母亲裹着小脚,张叶自打记事起,就是张树带着自己玩,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螃蟹。
长兄如父,既然是哥哥替妹妹说的,不光张叶没有反对,就连他们的母亲也没有反对,张叶觉得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现在见了面,是长得略微着急了点,但也没那么着急。
“张树是你哥?你是张树的妹妹?”高大山先是怔了一下,脸上就挂满了欢喜:“你早说嘛,张树是我兄弟,他妹妹就是我妹妹,怎么还整上未婚妻了?你来投奔我,有哥哥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高大山先入为主,眼下粮食紧,他还以为有人给自己做局呢,没想到是场误会,即便是紧,难道自己就不管兄弟的妹妹了吗?
一听高大山这话,张叶那削瘦的脸先是一怔,接着是委屈,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你是嫌弃俺,反悔了吗?”
高大山急了:“我不嫌弃你,不是,是我压根就没答应啊!”
人要脸,树要皮,张叶觉得不能给自己哥哥丢人,但还没过门就被休的羞耻感让她无地自容,也顾不上再说其他的,捂着脸跑了……
“哎!哎!叶子,你去哪?哎吆!静文,你快去把这傻孩子拉回来。”高大山本来腿脚就不利索,一着急,摔了个大马哈,也顾不上起来,赶紧委托小王同学。
“好嘞!同志,麻烦把高大爷扶起来。”小王同学听闻,迈着大长腿就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委托公安同志。
四九城很大,最近也不大安生,张叶总归是个姑娘家,这么跑了一点都不安全。
张叶对四九城是人生地不熟,出了胡同口也不知道往哪走,一边用棉袄袖子擦泪,一边闷着头往前赶,想跑,想一直往前跑,就这么跑出这四九城,跑回老家。
想法很大,但身上没劲。
“姑娘,你等等。”小王同学转过胡同口,先左右张望一下,瞅见张叶的身影后,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
张叶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小王同学:“他是不是成家了?俺不拖累他。”
“你想多了,高大……高师傅一直单身呢!”小王同学把张叶拉到路边,然后拽着她慢慢往胡同口挪,这里人多,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那他凭啥不认?”张叶愣了一下,问道。
“我也想知道,不是,我哪知道?要不你回去问问他?大老远的跑一趟,就这么聊上几句,就哭着跑了?回去怎么跟父母、哥哥交差?”小王同学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细心的给张叶擦了擦眼泪。
“俺爹、俺娘、俺哥,都没了。俺嫂子也改嫁了,一家就剩下俺一个人了。”张叶淡淡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悲伤,仿佛是只被逼到悬崖上的孤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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