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阵师
墨画卯时起床后,便开始了例行修炼。
一个时辰后,结束修行,便到授课室,等待教习。
教习是宗门内授课先生的统称,教授外门弟子修炼、阵法、炼丹、炼器等具体功课。同时负责外门弟子修行上的督促和指导。
通仙门和修界其他宗门一样,也将弟子分为嫡传、内门和外门三类。
宗门的外门对外开放,以传道受业,教人修行为主,靠收取弟子入门的束脩,也就是学费作为收益。外门弟子学的是宗门对外开放的部分传承,弟子毕业或退业后,与宗门有情分,但无实际瓜葛。
内门是宗门的主体,内门弟子依附于宗门,修行之外会打理宗门的各个产业,例如灵矿、灵地、洞府、商行等。
内门弟子可以学到宗门一般不外传的功法和法术,以师徒关系为纽系,与宗门息息相关,不可分割。内门弟子在外犯事,可以追究其宗门,内门弟子若叛出师门,常被视为大逆不道,后果严重。
宗门嫡传弟子,是内门弟子中的嫡系,这些弟子要么与掌门或长老有血缘关系,要么便是有着极深厚的师徒情谊。嫡传弟子是宗门核心,将来往往会继任宗门掌门或是长老等极重要的职位。
嫡传弟子学的是宗门最核心的功法,以及其他一些禁绝外传的绝学,嫡传弟子若是判门,必被追杀至死。
《道律》禁止修士私刑和滥杀,追杀叛门的嫡传弟子,违背道律,是要被道廷追责的。但叛门的事大多归地方道廷司管。道廷势力最大,而分管各州各界乃至各城的下辖部门道廷司,并非都有强大的修士坐阵。
嫡传弟子叛门,事关宗门核心传承,关系重大,一般道廷司不会插手。尤其是对一方巨擘的大宗门,地方的道廷司也不敢插手。
不过,这些和墨画关系不大。
他只是一品通仙门外门的弟子,既不是内门,更别说是嫡传了,就算想被追杀,别人也看不上他……
墨画想进内门,既没灵石,也没关系,估计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更遑论是宗门的嫡传了。
墨画静心凝神,在坐席上坐了一会,便见严教习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严教习大概四五十岁,为人严肃,已有炼气九层的修为。
通仙门之中,严教习的地位颇高,因为所有教习中,只有严教习会阵法,而且据说过几年有可能通过定品成为一品阵师。
通仙门所有炼气期弟子的阵法,都由严教习教授,无论家族弟子,还是普通散修,严教习都一视同仁,犯了错,谁的面子都不给,该责备就责备,该处罚就处罚。
所以通仙门的弟子对严教习既尊重,又畏惧。
宗门的束脩是一年一交,所以授课也是一年一度。
今天是通仙门年期修行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便是长达半个多月的年休了。而宗门弟子各项功课的考核成绩,也会在今天发下来。
严教习手里拿着一叠成绩单。
弟子们心中忐忑,墨画本来倒没什么,但看着身边弟子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倒也紧张了起来。
不一会,墨画便收到了自己的宗门考核成绩。
阵法考核照例是甲等,这是墨画最擅长的。通仙门里,阵法能得甲等的弟子不多,墨画便是其中之一。
墨画的修为只定为乙等,倒不是他修炼不努力,而实在是根骨有限,中品次等的小五行灵根,怎么修炼也都那样,比上不足,比下也余得不多。
其他几门课,若是花时间能学好的,比如道历通史,炼气概论等,也基本上是甲等。而需要花灵石买材料才能学好的,比如炼丹、制符等,不是乙就是丙。
墨画家境贫寒,炼丹炉都借不起,自然学得不好。考核的时候,也只能凭着感觉蒙着炼,能不能成全看脸,成绩不仅看运气,而且飘忽不定,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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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绩总体看来,还是不错的。俗话说,一俊遮百丑,毕竟阵法难学,在阵法上能得甲等,已经相当不错了。
严教习说了几句话,便临时离开了。室内的弟子们便互相翻看着成绩,窃窃私语起来。
“墨画,你阵法又得了“甲”啊!”有弟子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墨画的成绩单,然后感叹道。
“又是甲……”
“我一直是乙……”
“我还是丙呢。”
“阵法好难学,我看到阵法头就大了……”
“……”
弟子们纷纷往墨画身边围过来。
“哼!”有個穿着银白色道袍的钱家弟子,见状不满,冷哼了一声,说道:
“有什么了不起,也就画画宗门这些简单的阵法,才能得个“甲”。”
“那你得了什么?”有弟子不服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钱家弟子不屑。
另外一个弟子偷偷瞅了他的成绩单,然后大笑道:“他得了个丙!”
弟子们都愣了一下,哄堂大笑起来。
“你得了个丙,还笑别人得甲,脸皮真厚!”
“比炼器炉都厚!”
“还是钱家的弟子呢,好笨啊,还不如我呢,我都得了个“乙”。”
钱家弟子恼羞成怒,“甲等又怎么样?散修无阵师,你们懂吗?”
他用手指着墨画他们,“你们这群散修,井底之蛙,没有传承,一辈子,听好了,是一辈子,都不能出一个阵师。呸,还甲等!记住了,散修之中,永远不可能出真正的阵师!要是听不明白,我可以再说一遍。”
“散修永远不配当阵师!”
周围弟子默不作声。
墨画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然后起身,对着钱家弟子身后行了一礼,道:
“严教习好!”
钱家弟子如遭雷击,脑袋僵硬地转过去,果然发现严教习正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
“宗门是用来传道和修道的,不是让你来攀比和诋毁同门的!”
“自己阵法学得不堪入目,竟还有脸面去嘲笑同门?”
“现在去外面罚站,直到天黑为止。”
“再把基础的五行阵纹画上一百遍,明年入学的时候给我看,画不出来,你也不用来了……”
钱家弟子面如死灰,但不敢反驳半句。
严教习身份高,连钱家嫡系的弟子都能训,更何况他这个血缘微末的分支了。
钱家弟子灰溜溜地罚站去了。
严教习站在墨画身前,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墨画瘦小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别管别人说什么,好好学。”
墨画神色如常,恭敬地向严教习行了一礼,“弟子谨记。”
严教习点了点头,之后走到教习的座位,又对弟子们吩咐了几句,便宣布宗门年休,可以回家了。
弟子们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向教习行礼,感谢教习一年在修行上的教导,然后哗地一声作鸟兽散了。
宗门年休,弟子们欢欣雀跃。
墨画看着却心中复杂。
这些炼气期的弟子们,大多年纪还小,无忧无虑,远不知修道生活的艰辛。
想到父亲猎妖后满身的伤痕和母亲憔悴的面容,墨画心里发酸,不禁叹了口气。
成为一品阵师,还遥遥无期,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想让爹娘过得好一点。
墨画收好成绩单,怀里揣着十二枚灵石,离开通仙门之后没回家,而是往坊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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