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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省屏中选

小说:王莽撵刘秀作者:醒了就微笑字数:3322字更新时间 : 2024-09-23 16: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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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经这春风一度,浑身酥松,哪知一觉睡过了头,直到门禁喊了数声。待出门一瞅,天麻麻亮,缘是又有宫人来报,言讲五更鼓里就守阙上千,有庶民、诸生还有郎吏云云。这些人在西、北二阙请愿上疏,如今鼓噪得不成样子,且众口一词:安汉公功高至伟,其女自当母仪天下,宗正若不奉女以釆,天下沉沦,万物绝生……

有几道霞光破轮而出,王莽一时展袖不及,便斜眯着眼子顿觉眩晕。待扬袂扶额冷静了半晌,方仰天哀声长叹道:“何言功高至伟,万物绝生,仆不成了那曜曜金轮?大嘴一张,信口胡来,怎就兴起这崇尚之风?”宫里谒者抬眉笑答:“百姓心头有杆秤,谁待他好,他便护谁。盛情难却呀,诚乞安汉公移趾省闼!”

王莽来回蹀躞了一番,方抚髭嘱道:“你且回宫与三公啓禀,着遣各司长史以下分部郎官,于十二城门及西、北二阙开谕诸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酌情一一安民罢!”

待吩咐王光送走了谒者,王莽又听告朝食送上了二堂,遂步行西厢端了碗稀粥又拿俩饼,出屋在堂外墙跟之处半蹲了下来。东屋脊头有白日送怀,分外和煦,胃口自然也敞亮起来。

长子王宇见父亲出屋,也跟随其后蹲了下来。见父亲呼囔着只顾吃饭,也不正眼瞧看自已,就睫毛一拉,边嚼边聊:“适才中山传过话来,三年又半,念子心切,还望赴京以叙亲恩哪!母子连心,概莫能外。时下阿翁授之以渔,宜放桂宫了了心愿。母爱悬缺,怎不感念……”

王莽听了髭胡一动,又勉强仰脖咽了口流食,炯炯二目便如箭镞一般直压了过来。“是卫宝卫玄出的主意?”王宇轻描淡写道:“阿翁多虑,血浓于水,十指连心,跟两个国舅又有何干?”“为人子者为人后,既已将儿过继天家,嗣承孝成,跟她中山再无深恩!”王莽脸色已变得焦白,粗瓷大碗也滴溜溜顺着地平旋转了几圈儿。

王宇见父翁妄生气恼,就好言相劝:“人常说,睁只眼来闭只眼,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若是一味打压卫家,陛下弱冠亲政日,你叫他如何……”

“持正不阿,内省不疚!”王莽呵断了他的余音,又凝神细品王宇道:“无功受禄不上进,却与那纨绔乱纠缠。没看卫家是利用你,敬武与继子也乱伦。尚有刘立与王立,二人都身负数条命案,便是你夫子章博士,空谈误国,徒有虚名……”

待吕焉出来收了碗筷,王宇遂无力瘫靠墙边,嗫嚅道:“阿翁莫忘……博陆侯霍光,宣成之贤,宿卫忠正,勤勉事国,却不为子孙虑,死后横染颠覆之祸,三族尽诛西市矣……”

王莽听了嗤鼻一笑,立身背手呵斥道:“莫怪为父不顾后,欲树明德,必行大治。国家强壮,百姓富足,折吾小家又有何妨?你小时贤善人人见爱,人高马大反操碎了心。我儿须知:与鸾凤同飞,必鹏程万里;与俊杰同行,必锦绣前程;与邪佞为伴,必肆奸植党;与虎狼为伍,必恶贯满盈;梧桐树上卧凤凰,巍巍昆仑驭麒麟……去瞧瞧你那圈子里,都是一些什么货色?狐朋狗友,蛇鼠一窝儿!”

斥罢已是两眸盈泪,遂踢槛入堂,大笑三声,就扛起锄头去了菜园。

过了西门有凉风拂面,古树飘叶,流水淙淙,心情也就舒缓了些。伸脚踏进菜地之时,见刘愔与侍女正装菜入筐。晚秋的菜地虽近冬蛰,仍是一片郁郁葱葱。硕大的芦菔上青下白;娇嫩的藿菜伸展曲张;冬葵的茎被柔毛茸茸,瘦薄的叶片龟裂三张;胡葱挺拔,鲜韭叶嫩;还有一地碌碡乱滚、青白胖胖的大枕瓜。

儿媳刘愔尤好那口芦菔藿菜的疙瘩汤,软滑筋香的都爱吃,王莽就揽怀多薅了几把。哪知刚刚抱出了畦沟,便见王光扯嗓跑来,“叔翁快快,车驾已备!宫里来人催逼得紧,怕是省闼出了乱子,口谕要您速回呢!”

王莽闻言心焦磨乱,紧走几步又左右为难,怀中的芦菔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王光见状伸手一抖,就“扑扑哒哒”掉了一地。“您且先行,侄来收拾!”说罢就推搡着叔父向府门赶去。

待出门登上了双驾的辎车,王莽就掀帘询问宫使:“却为了何事像倒豆一样,叫我未置具服便叫上宫廷?”随驾的将军遂扬缰催马,道:“事出不然,千人守阙尚且不论,如今禁门也跪倒了一片,皆还是黑绶以上的京官呢!”王莽一听慌了阵脚儿,无力于厢角瘫坐了下来,大手一扬,憋气不吭。

一路上但闻厢外喧嚷一片,贴耳静听,是粗话连篇。有对曰:听闻贤德公吃风屙沫儿,不食人间烟火,普度众生出苦海,手握金锄牧江山,确是得罪了一帮佞臣哪;又有说:三辅之地釆女上千,单单漏掉了东朝外家,真磕碜死人;这还用说,贪官多为乱伦子,后世行乞代代贫;怎说不是?安汉公做事愚痴本分,身外财宝尽赋流民,不图吃不图穿的,这不屙了那小舅子们一脸一身……

王莽听了眉头一蹙,就拢上双手闭上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估摸行到了东阙门下,周遭更像暴雨过后失足跌入了涨水的潭窝,七嘴八舌地哥哇乱叫。王莽不由撩帘外观,但见那巍峨的西宫东阙下如蚂蚱行雨般熙攘一片。移行不远,又见那宫门两翼不知何故,反剪绑倒了几多庶人。

此处示诫倒不常见,也许是守阙不法惹了祸端,遂击掌停舆,挑帘一问:“此处可是羑里之地?”宫门的守将忙跑步上前,向厢内频频行揖告罪。王莽懒得听这敷衍的套话,就呵欠连连地以袖轻沾,复又挣开两眸之时,忽见有十多个重甲侍卫正持戟而上,将那几个反剪的庶民飞也似的架离了宫禁,脸色就瞬间凝固了起来。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无大过,投畀天恩,切勿鲁莽吓着了他们。”户将赶忙称喏退下。有守阙的平民见门将对厢内老农毕恭毕敬,颇感好奇,就顺手指给众人观看:“你瞅瞅里头坐的是谁,粗布短褐,还一身破烂……”

几人都搭棚细细一瞧,哎唷乖乖,不得了不得了!鹑衣百结的还能有谁,这不是万民敬仰的贤德公么?看罢双手便挥舞起来,蹦蹦跳跳地招呼众人:“快看快看!贤德公,是贤德公……”众人一听都伸头张望,见那短褐之人正倚窗愁怅,便都起身欢呼雀跃。引得东门几十名甲卫疾持戟而上,“呼啦啦”将辎车四周环护了起来。

王莽见众人都蜂拥而来,尤怕踩踏伤人性命,疾推闩下车,朝周遭人群就躬身揖礼。适逢秋阳于云蒸霞蔚中挣身而出,斜斜撒下一条条金线,映于众人的笑面上,映在污渍的短褐上,清晰可见那补丁的边缝,是如何承载着万民的福祉;细密的针脚传递出的,是何等的仁善、友信与担当哦……

辎车入宫走小苑东门,上承明丹墀下了车驾。待承宣入宫拜过东朝,大司徒马宫便揖礼问他:“明公走的可是小苑?”王莽恭谨还礼道:“小苑东门。”“怪不得,倒是会躲,怎不走端门看上一看?公卿大夫们正伏谒省闼,向太皇太后讨要说法呢!”

太皇太后也轻叹道:“原本想广开门禁雨露均沾,不料此举反惹了众怒,一个个守阙上疏、拜谒端门!”一旁的少府宗伯凤也随声附和:“公卿大夫或诣廷中,或伏省户下,个个咸言:安汉公盛勋堂堂若此,今当立后,独奈何废公女,天下人安所归命矣!”说罢又揖拜御前朗声直谏:“愿得公女为天下母!”

太保王舜忙跟奏附议,大司空甄丰、少傅甄邯跟奏附议,便是四朝元老的太师孔光也捧笏出班,声尖气脱地以死从谏!王莽两目便湿润了,于是面北“扑嗵”跪倒,声泪俱下道:“宜博选众女……”就以头触地,哽噎不止。

四辅三公都同声恳请:“不宜博采诸女,以贰正统。”王莽此间感愧无地,就照着金砖“咚咚咚”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方声嘶力竭地伏拜道:“持论公允,仰不愧天……愿见女!”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元始三年的青龙节,正值阳气上升,大地解冻,春耕伊始,运粪备耕之季。在未央宫掖庭之内,却迎来了十几驾极至奢侈的爪画两轓的金华皂盖车。

这华贵的盖车由羽林护送,有掖庭丞与中大夫策马前引,在北阙入宫行过驰道,又由中宫折转向西,在未央宫少府花园的咏池前面停驻了下来。有东宫的长御从署阶趋下,着中宫仆女官前启辟门。

待宫女分组去敞开车扉,但见厢内华服乱闪,馨香扑鼻。款款走下这一十二名女花容,一个个头饰假髻,身裹羽裳,似点水蜻蜓;足扎绿禾,纤柳细腰,合欢并蒂莲。然于这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一布衣少女却身影粗鄙,尤显寒酸。荨草丛里长出来这娇嫩的骨朵,却如芙蓉带露,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且阵阵涟荡出一圈圈亮如瓷釉的宝光来……

中宫仆上前重申了一遍宫廷的仪礼,就勾过头来附耳长御:“你看后排那布衫女子,夫唯大雅,卓尔不群,想必定是安汉公女。天下母仪,高下立判……”长御听了莞尔笑道:“我倒是在东宫见过几面,今日尚是换了新衣。忆起当年飞燕轻舞的百褶裙,这女布衫呀,日后也定会风靡京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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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御说罢走上前去,手中持诏晏晏笑道:“借此佳节行采宫试,寓意龙跃凤鸣。新贵美人立足于此,皆是过了一甄二选,非入元嫡也是少使了,我等宫婢谨以奉贺。今有三关以定乾坤,一曰测智,二曰验身,三则当有卜筮之合。何为测智?帝师扬雄曾有一语,圣人知而成言,肆笔而成书。察誉有偏颇之缪,接物有爱恶之成,度心有大小之误,品质有早晚之疑,变类有同体之嫌,论材有申压之诡,观奇有二尤之失。无有智慧,何仪天下?”釆女们连忙揖礼称喏。

中宫仆款款移步前引,边走边晓谕众位美人:“跟我去到少府堂上,有长乐少府夏侯藩、宗正刘宏、尚书令平晏与帝师亲鞫。举手以禀,着行抢答,复述屏弃!”说罢带人入得堂内,将十二名釆女划分两行,一前一后,又领诸女肃揖堂前,自立一侧清脆道:“尊师礼成,测智伊始——”

长乐少府夏侯藩先出一题:“前朝董夫子有王佐之材,一生所言皆为经义。曾著繁露之天纲一篇,通晓大义,冠绝古今。诸位贵人有能诵者,皆可举手前来面陈!”

董仲舒一生著书无数,皆为精篇,莫说这待字闺中的金钗豆蔻,便是那文武公卿也难背囫囵。横出这等生僻之题,也着实难坏了一帮秀女,一个个垂下头来假髻平展,趁得少府也搓手不安。

王嬿倒是歪了歪脑袋,冥思半晌也毫无头绪,正翻眼吮指尤显无奈时,却见有前排一女弄姿上前,肃揖一礼娇嗤道:“小女孔毓,乃文宣王孔圣十六世孙,不善经文,尚可一试。”夏侯藩一听心中大悦,连忙伸手慰勉道:“孔圣之后,饶不鲜奇,你且给本署慢慢背来。”

孔毓冷若冰霜地正衣收袖,丽眼一翻背诵道:“天为君而覆露之,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秋为死而棺之,冬为痛而丧之。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

夏侯藩听后拍手赞道:“吐字清晰,语速惊人!甚善,孺子可教也!”孔毓听赞笑靥如花,忙肃揖一礼以示答谢。待她折身回转班中,宗正刘宏也出了一题:“仪礼之丧服有三从,周礼之天官有四德。二者划一,何为三从,何为四德?”话未落地,便有二人举起手来。

刘宏见这二位靓女莹目深邃,指尖轻点便能荡开一汪清泉,随之灵眸乱闪,波光粼粼,就知中宫必出其内。一为孔圣之后,另着粗布青衫,就手点孔毓出列道:“还你来答。”

孔毓便轻袅云烟地款款走上,又肃揖堂前回禀道:“所谓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当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是也。”刘宏听了捋须点头,道:“果不其然,倒背如流。那又何为妇功呢?”孔毓听了灵眸轻溅,答:“妇功内含品德、辞令、仪态、女红。”“妙哉,妙哉!”刘宏听了心满意洽,就抚案弹指畅笑道:“名门之后,卓荦不凡,了不得!”

见孔毓一人连夺两关,长御便上前予以礼送,道:“女公子连拔两关夺得头筹,可喜可贺!烦请移趾后寝暖阁,复行宫检罢!”孔毓听了羞赫笑道:“美女姊姊,可否容小女再答两题?”长御听了颇不自然,便长眼一翻启唇道:“贵人美言,应接不遑!实不相瞒,仆比你令慈还大呢!”此言一出,众位采女都忍俊不禁,拍马屁拍到了马蹄掌上,终是都出了一口恶气。

堂内着实尴尬了一阵,尚书令平晏便垂眉笑道:“既有才情,怎好埋汰?尚有两题尔若全对,宜着卜筮承天序了。且听下题,你与陛下共赴建章宫中虎圈赏玩,怎料猛虎破栏而出,你是先御前出逃,还是御后护从?”

此题一出,尽皆举手。尚书令见状摇头苦笑,道:“看来老朽才疏学浅,难不倒诸位贵人了。这样吧,还让孔毓前来作答,诸女答题若与她同,可尽皆附和。”说罢伸手招孔毓出列。

孔毓傲娇地疾身而出,身姿飘逸地倾前揖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得我尚书大人亲点,小女便不遑多让了。适才大人所问之题,窃以为君为上,臣为轻,当于君后护驾为宜。”平晏听了抚髭笑道:“女公子果然人品贵重,有护主之义。还有何人与之雷同?”话音甫落,手举如林。平晏细目环顾了一圈儿,见布衣王嬿迟迟未举,便搭指敲案轻呵道:“那布衣青衫的,且上前来,不妨唠唠你的说辞!”

王嬿听告就碎步上前,一脸娇羞地施上一礼,怯带哭腔哑声道:“奴婢自小粗鄙柔懦,倘我天家真逢此劫,小女便是粉身碎骨,也定会迎难而上的。猛虎若是啮我骨肉,陛下自能逃出生天。一弱女子无足轻重,然我天家统驭万方,关乎万民福祉祯祥,小女怎可忍心惜命?”

一席话说得满堂唏嘘,平晏也不免点头哀叹,道:“观你衣着,心中自明,虎父安能出犬女?”说罢曳袂轻沾珠泪,又轻眨眼皮轻叹道:“此题出当年冯太后舍身喂虎,以保元皇帝龙体周全。忠烈之士千千万,马革裹尸不复还?然今有巾帼,忠烈唯你一人耳!”

众人凄凄默不作声。但见长御盈泪致礼,道:“贵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非我凡人悟性及境界,长御敬贺了!”说罢折身礼请扬雄。

扬雄见状赶忙站起,骨节飘摇地群揖了一礼,又柔声细雨自谦道:“我一老生忝为帝师,却不及弱女阳刚神复,尤感汗颜!诸位新贵尽染书香,在下焉敢诳语累牍,便出一道简洁题吧!百鸟朝凤,女中花魁,引我帝王邀你同辇,卤薄大驾,共牧天下!您是随王四海夸官,还是居宫深耕后业?”

这夫子明明声称是简洁之题,却叫采女们都惊骇出了一身冷汗。说居宫吧,欺君罔上;说夸官吧,祸国殃民。尚要即兴做出辩文,这不是屋塌又遭连阴雨,刑具之上加板砖么?

众釆女都垂落双髻一筹莫展。孔毓听了却津津自喜,就举手出班回禀道:“既嫁从夫,便随夫命,督导吏治,体察民情。如尧命舜摄行天子之政,舜即巡游四海八荒,凡历经之地,必询百姓,以是知之,可匡正得失。后立五岁一巡狩,至今成例,不可不顺也。”

扬雄听了笑而不语,末了两手一摊道:“话虽如此,却偏了主题。”翘首又向釆女们哑问:“贵人们还有何等高论,尽可举起您的柔荑。”说罢便见有小手举起,待邀上前,却是王嬿。王嬿今春年方十一,虽娉婷弱质,却红颜铮骨,一身坚刚映红了宫墙。这烈焰般的质感美若瓷釉,生如夏花,不立春头。

王嬿见帝师出故事之题,就肃揖一礼娇羞道:“恂恂班姬,名媛才女。昔日得先帝孝成宠幸,常与皇帝游历于后庭。孝成见她履正修文,爱之不及,便欲与班婕妤造辇同乘。婕妤辞曰: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殷鉴不远,小女当以班姬为荣,进辞同辇,以礼匡君。”

“甚善甚善!”扬雄听了抚掌笑赞:“活学活用,溯本求源。班女有辞,割欢同辇;夫岂无怀,防微虑远。形图丹青,名侔樊虞哇!”长御见状喜不自禁,遂于殿下注手中接过场记,又双手抻开奉宣道:“宫试已毕,答辩斐然,孔毓、王嬿双双进阶。循旧例当于胜出者中复行验身,由中宫仆前引后寝以待……”

王嬿二人被中宫仆一行引到后寝,待孔毓先行入阁查验之时,王嬿便怯怯环顾了周遭。这里有中大夫、掖庭丞与相工三人共同主事,负责验身的,则是太医署临调的几名侍医女官。长御怕王嬿太过紧张,就凑近与她聊些家常。直到有人前来报请,说釆女孔毓胸雪稍陷,体格尚可,王嬿方被引入了阁内。与孔毓擦身而过这一当口,似乎听她嗤鼻一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心弦就骤然紧绷了起来。

此是一处私密的暖阁,观杏柱篓粗,青窗中封。此时正值日晷薄辰,浅光在镶嵌蛤壳的蜃窗之中透映了过来,萤萤皎色便落在了王嬿那张粉嫩的脸上,如朝霞或冻雪艳艳而射,使人眯朦不得正视。

王嬿紧张得近乎窒息,任凭侍医东翻西摸地验看下去……目波澄鲜,眉媚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位置均适。侍医又摘下了她檀木的步摇,束髻打散,秀发便如黝髹的瀑布一般倾泻了下来,似有一声闷闷顿鸣。侍医又束发握手入盘,沉沉甸甸,震得手臂经脉乱颤。

稍顷,松发。侍医又提出了个不情之请,直羞得王嬿面红耳赤,急忙曳袂遮住了颜面。中宫仆见状忙附耳私语:“官家重礼,借见朽落,解开探验一番便可。”王嬿听了局促不安又婉拒不得,只得美睫轻轻一颤,几滴珠泪便“嗖嗖”滴落。

中宫仆见状也是心疼,就引她闭目转而内向。侍医忙俯身帮其宽衣,见月光入怀,并如蒂莲,馨香之气便氤氲开来……

肌理腻洁犹如温玉,搭指轻弹柔若无骨。腋无异味,双乳菽发,身无大痣,脐容许珠。又搡其入榻,但见那大小封纪红润饱满,麦齿无破,谷实高挺,大小合度。自足至顶长七尺一寸,肩宽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纤纤十指如玉笋削成;髀至足三尺二寸,足长八寸,踝跗丰妍,底平趾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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