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魏吴巅峰一战,为恩情?为荣耀?
在楼船与巨大战船的碰撞中;
在甲板上那剧烈的震颤下;
大船似狂风飘败叶,几乎所有人都摇摇晃晃,唯独徐盛,他的身形如青松,步履如电,既快且稳,大吼一声:“狗贼张辽,今番来与你见个输赢!”
古锭刀自上而下劈砍,直朝张辽劈了下来。
“呼…”
张辽侧身躲过,那古锭刀锋利,直接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大窟窿,徐盛健壮的臂膀上肌肉绷紧,手上青筋暴起。
他的眼睛微眯,瞳孔紧缩,死死的瞄准远处的猎物。
反观张辽,他识水性,也特地加强过水战,但在甲板上,如此颠簸的环境下,他的战斗力依旧无法与徐盛相提并论。
“哼——”
古锭刀再度扬起,力量倾贯,只听得“轰”的一声,古锭刀又一次砸下,张辽踉跄着脚步侧身闪躲,却因为甲板的颠簸,无奈倒向一侧。
徐盛的水战经验还是太丰富了,连张辽这颠簸也算到了…古锭刀劈落之际,一个变招,变纵观为横劈。张辽只能提起月牙戟去格挡。
“锵啷啷啷——”
兵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张辽被迫格挡,兼之甲板摇晃,一时间只觉得虎口一麻,月牙戟几欲脱手,冷汗一惊而出…只得拼了全力,添上两分力气,然后突然卸力,倒退数步。
“哈哈哈哈…”徐盛大笑,“这便是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么?就这点儿能耐?”
是啊,昔日一个张辽让东吴一众虎将吕蒙、陈武、甘宁、凌统、潘璋、宋谦、徐盛、丁奉、蒋钦、贺齐全都失了颜色,沦为笑柄。
今日,徐盛总算在这水战中,在这甲板上,把东吴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
只是…大笑归大笑,可方才的对拼中…徐盛也不好受。
他肩膀处的伤势还未痊愈,兼之连续几日的劳心伤神,张辽是虎口疼,他是胸口、心口疼…但,这种把“小儿止啼”的张文远踩在脚下的感觉,让徐盛瞬间忘记疼痛,精神振奋,提刀又砍!
甲板之上,水战之中,一切力量与技巧的前提都在能站稳脚跟,都是脚丫子能贴住甲板!
这点上,北方人张辽太吃亏了。
北方人屁股大,所以能驾马纵横平原;
南方人脚板大,故而能驰骋战船甲板,这根本就是“橘生淮南、淮北的”问题,是天生的克制与缺陷。
总总不利之下…
登时,张辽的心头就生出些许不妙,所谓“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这种时候,再想退已然太迟。
“哼哼”的声音,第一次从战场上张辽的口中吟出,他心下暗暗思付:『徐盛下盘如此稳健,拖延下去,必死无疑,只能去攻上三路!』
想明白这点,张辽改守为攻,下盘尽量保持住平稳,手中的月牙戟早已掉落一旁,于是就拔出佩刀,连续的挥刀而上。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短刀相交,若是在陆地上,张辽不畏惧徐盛,可在这江上…还是差太远,只几个回合,徐盛势大力沉的一击使得张辽只能被迫防御。
张辽强在统御,武艺上更讲究技巧。
可徐盛仿佛所有的能力值都点在了力量与攻击上…
招式大开大合,几乎完全放弃防守,一味的进攻。
张辽毫不怀疑,他或许能一刀刺中徐盛,但徐盛一定会同时一刀将他毙命。
可以说,这是张辽这辈子打过的最艰难的一场仗。
“看刀——”
哐的一声,张辽格挡之下,巨力袭来,他整个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噗”…张辽只觉得喉咙一紧,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
整个人也趴在了地上。
——『这甲板上,辽终不是他徐盛的对手么?』
张辽艰难的爬起,心头暗道…
可“踏踏”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徐盛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正在向前。
每一步,都好像是要证明什么;
每一步,都好像是要将他…或者说是东吴失去的某样东西给夺回来。
仿佛…
脑海中,徐盛第一次上战场时,孙策的那句『你,别用往日的打法,会死』,这一句尤在耳畔,历历在目,一直就萦绕于耳畔之间。
只是,徐盛仿佛铁了心一般,又像是他一次次的在心头回应着伯符将军的这句话。
——『伯符将军,是你教给我,这种无畏向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打法,最容易振奋人心!』
是啊,让自己的战船去撞向敌人的战船;
是啊,无畏的杀向敌船,向敌人中最勇武的那个发出挑战;
是啊,让最厉害的敌人倒地、喘息,变成一只待宰的羔羊…这样,最能唤醒江东子弟的斗志与热血,最能唤醒东吴兵勇殊死一搏的决心与胆力!
逍遥津,江东子弟只是败了,不是死了——
失掉的东西,总要有人能去捡回来——
“破…”
随着徐盛的一声怒吼,这一刀已然劈中了张辽的左键,一股钻心的剧痛席卷全身,张辽一个踉跄,几乎扑倒…
徐盛紧咬牙唇,按着那带血的古锭刀,想要进一步的劈入,这是要生生将张辽劈成两瓣儿的架势。
张辽的肩膀连带着那古锭刀一齐后退,他已经能感觉到古锭刀劈中骨骸,那种痛感…撕心裂肺,让他已经浑然感受不到周围那狂暴的江风、炙热的大火中,不…是有感觉的,风顺着古锭刀劈中肩膀处的缝隙灌入身体,凉飕飕的…
“咔”的一声,张辽便被钉至身后数丈远的大船护栏上。
疼…
撕心裂肺的疼!
徐盛面色狰狞,可内心中却是喜不自胜,古锭刀再度向前,只欲杀了张辽,一雪前耻。
只是,这种将“死对头”重重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太过荡漾,这也让徐盛一时间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他想要去羞辱张辽…
张辽如何羞辱东吴的,他要把这些都还回去!
古锭刀还在继续埋入张辽的肩膀处,他忍不住狠狠的说。
“都这时候了,也没必要瞒着你,若非你逍遥津杀戮我太多东吴子弟,若非你让我东吴沦为笑柄,或许我当初会留那女医者一口气…可惜啊可惜,因为她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东吴上下,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故而,她死的很惨,这些都是因为你!”
伴随着这狠辣的话语,古锭刀又埋入了张辽的肩头一分。
可…在这一番话下,张辽,他仿似愣然了一般。
“你说卓荣姑…姑娘,是…是你杀得?”
仿佛,这一刻任何锥心的疼痛都没有了,张辽心头的愤怒一夕间就超越了一切,他的虎目冷凝,怒目圆瞪,任凭那古锭刀在骨骸间摩擦,却再没有哀嚎着喊出一句。
“哈哈哈哈…”徐盛以为胜券在握,是啊,一个肩膀几乎被古锭刀洞穿的敌人,一个就快被废了的男人,纵是他往日里再厉害?又能如何?
徐盛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也罢,现在好了,你们九泉之下可以相见了——”
哪曾想…这一句话还没有脱口。
徐盛突然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自古锭刀处传递给他。
对于张辽而言,左肩处的拉扯与撕心的痛突然就不存在了。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张辽一脚飞踢将徐盛踢开,然后…右手握住古锭刀刀柄,使了浑身力气,竟愣生生的将古锭刀从深深埋入的骨骸中拔了出来,又向前一掷。
这一刻的张辽蓬头散发,浑身上下都是血…
宛若一个彻彻底底的血人一般,他双目赤红,那火焰炙烤着他的血,那江水拍击在他的伤口上,可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就在这时,低沉、内敛、沙哑的声音自他这血人的口中吟出。
“她是我的…我的救命恩人哪——”
“你杀了她,那我便杀了你,替她报仇——”
“嗖…”的一声,徐盛只觉得身侧一股劲风涌来,不由毛发倒竖,一个激灵,本能的想要去摸刀,可方才古锭刀已经掉落,这颠簸的甲板上,又去哪里找武器?
只能打了个滚,躲将过去…
张辽一击不中,动作迅捷如电,他飞也似得赶来,不顾左肩的剧痛,右手直接擒了徐盛肩膀,将徐盛的脑袋…纳头便撞向甲板,徐盛登时眼冒金星,张辽又左脚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却早踢起,直飞在徐盛的额角上,踢着正中。
徐盛往后便倒,只觉浑身气力瓦解,哪还能提得起二分精神。
这一扑一脚,昔日张辽在四方山上与凌统缠斗在一起时,也使用过。
想想那时…若不是卓荣出面阻拦,他与凌统怕一定会因为好勇斗狠,而死在那四方山上。
张辽早就过了“儿女私情”的年纪,他自不会对卓荣这样一个年轻少女生出情愫…
可他是个义士,义士最重情义,最重的便是救命之恩!
杀卓荣…
那比杀了他张辽,更让他愤怒、狂暴!
呼…
反观徐盛,他的脑袋因为与甲板的撞击而变得晕厥,脑门更是受了张辽一脚,血水洒满了整个额头。
这一刻的徐盛,他后悔了。
方才,他杀了那张辽就好,干嘛嘲讽他?激怒他?
可…谁又能想到,这张辽拼着废了一条胳膊,顶着锥心的剧痛,竟还能使出这份力量。
八百破十万也好,小儿止啼也罢,看来…那些绝不是幸运,东吴输的不亏!江东的梦魇名副其实!
但…
哪怕是梦魇,他徐盛今日也势必要击碎。
幸运的是,徐盛倒下的位置,他又一次寻到了古锭刀。
这下…他多出了武器,而张辽赤手空拳,还废了一边的胳膊…这场斗将…胜负之术?还未定!
“哼…”
一声冷哼,徐盛踉跄的起身,他那带着血的赤红色双瞳,冷冷的瞪向张辽,“杀了又如何?你杀得我江东子弟还少么?哼…犯大吴疆土者,盛必击而破之——”
纳命来…
说话间,徐盛朝张辽冲了过去,有兵士朝张辽抛来短刀,张辽也握刀朝徐盛冲杀过去。
“死——”
随着两人一声爆呵,两人使出的均是大开大合、只攻不守的打法。
徐盛的古锭刀要插入的是张辽的左键伤口,而张辽的短刀捅向的是徐盛的胸口…噗,伴随着两声闷哼,两人的兵器…互相都刺穿了对方的肌肤…
“呀——”
鲜血自两人的口中喷涌而出,然而…即使两人张开的嘴中,都能看出那溢满的血液,但两人就是不退。
一者为恩情!
一者为荣耀!
对于义士而言,恩情大于性命;
对于荣誉而言,徐盛要捡起来的不单单是自己的荣誉,而是属于他的军队,属于他心中伯符将军传承下来的大吴!
同时踢出一脚,两人同时飞倒在地,两人再度捡起兵器,起身踉跄的冲向对方…
这个动作在反复上演…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足足上演了整整七次!
两人的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
…
…
吴郡内的一处别苑。
一个老妇人拿着一根粗针,银发散落遮挡住了她那沧桑的脸。
而如若从另一边看去,就能看到一张慈祥的面颊,看着手中的布,时不时露出几许笑容,可笑容过后,又是担忧。
她是徐盛的老娘,当年从徐州一道迁徙而来。
此刻的她正耐心的仔仔细细的用粗针来回穿插在一条长布上,她是准备织一条围巾,这已经到了秋季,天渐渐地往寒了走,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征在外时受冷!
…
并州雁门郡。
一个稚童在问一个老叟,“翁翁,你说咱家本来姓聂,怎么突然就姓张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不改回去呢?”
面对这个问题,那老叟沉吟了一下,回答那稚童,“翁翁不是跟你讲过马邑之谋的故事么?汉武帝要打匈奴,因为咱们祖先聂壹与匈奴人交好,于是就诱引匈奴进攻马邑…可谁曾想,也不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三十万汉军的埋伏被匈奴发现,最终…匈奴撤退,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此次之后,咱们祖先就只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那聂姓也就换成了张姓了!”
听着老叟讲述这个故事。
稚童“吧唧”着嘴巴,他想了想,“我知道了,如果当年马邑之谋成功了,那咱们家就风光了…现在多半也是功臣之后了…或许就能出一个像是冠军侯那样的大英雄…可惜…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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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可惜的…”面对稚童的话,那老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感慨:“翁翁也没有想到,咱们聂家在这一代又出了一个威震天下的大英雄…”
“翁翁说的是谁?”
“自然是你文远叔啊…”老叟笑着捋须,“在咱们雁门…你文远叔的名字只是个名字,可在江东,那却是个符号,一个吴人永远过不去的梦魇般的印记与符号…”
俨然…稚童是听说过张文远名号的,但小小年纪的他,还没有什么概念…
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老叟却接着说,“你文远叔像你这么大时,已经会用热水浇虫蚁窝,然后…气的他哥哥张泛把他吊起来打,他还总说自己是万夫不当之勇,呵呵,我那时还骂他,说他是万虫不当之勇…没曾想,现在你文远叔真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
随着这老叟的话…
一时间,这稚童竟神往了起来。
“我也要学文远叔,做万夫不当的将军…”
“哈哈,你还是先学学怎么去有‘万虫不当之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战船的甲板上,徐盛与张辽的这场斗将,最终分出了胜负。
从短刀互刺,到全然不顾及形象的扭打在一起,从那血都渐渐的变得凝固,这看似是两败俱伤,但其实…张辽已经赢了。
因为徐盛本就有肩上,兼之因为疲倦,他带是带病上阵,纵使在甲板上起初能占到些许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颓势越来越明显。
到最后,他的意识完全的模糊,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拼砍,天旋地转,浑浑噩噩,失血让他视野模糊…
等回神之后,他怔怔的望着张辽。
可紧接着,徐盛感觉脖子突然无比的冰冷,胸口上传来的亦是被水浸透一般的感觉,徐盛不甘心…因为,距离他杀掉张辽,距离东吴突破这个梦魇,就差一点点…
或许是差一次闭嘴;
或许是差肩上的痊愈;
或许就是差那么一刀…
终于,他倒下了,在无限的不甘之中倒下了,直到到底,他那睁着的双眼里,依旧是充满了不甘与无畏。
可以肯定的是,但凡他还有一口气,这一战…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
一夜的波涛,一夜的大火,一夜的杀戮。
但,夜终会散去。
晨曦微明,战船已经纷纷靠岸,甲板之上,张辽浑身是血的半跪着,他用最后一分力气望向那江面,那里…还是战场。
有副将连忙禀报:
“将军,大船上的敌人已经悉数肃清…敌军冲过来的船舶也已经悉数夺下,但上面的江东兵不知为何,誓死不降,要么是投身跳入江中,要么是抵抗到最后,不惜身中乱刀而死!”
“江面上其余的敌人船支悉数在大火中沉入江底,江东军几乎全军覆没——”
听着这样的禀报,张辽深吸口气。
不得不说,昨夜的一战是他这辈子打过的最凶险的一场仗,敌人的突击…敌人的疯狂,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第一次让张辽对“江东子弟”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认识。
——江东不全是鼠辈啊!
至少那徐盛,就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呼…
又一次长长的呼气,张辽艰难的站起。
兵士们连忙搀扶起张辽,“将军,你怎么样?”
“我无恙…”张辽嘴上说着无恙,可他身上的伤,哪怕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可那一道道刀口依旧在往外溢着鲜血,鲜血森然。
“还真是可怕的对手啊,一个徐盛都如此难缠,云长怕是想简单了,那庐江城未必好破——”张辽幽幽的发出一声感慨,他最后望了那倒在甲板上的徐盛,“厚葬他——”
而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张辽最后的力气。
只听得“咚”的一声,张辽竟毫无预兆的栽向一旁…那全凭意志的战斗,真到结束的一刻,也是虚弱、力竭的一刻。
“将军…”
“将军…”
“医官呢?医官呢?”
甲板上传来一道道无比关切、揪心的声音,一时间,这里乱作一团!
…
…
濡须口的高台上,孙绍与周循观望了一夜。
他们不知道那战船中,张辽与徐盛疯狂的对拼…不知道那战船中上演的是何等修罗场的一幕。
但…
从东吴水军的楼船,冲向大火,撞开暗桩,然后“同归于尽”般的冲向曹魏主船的一刻起。
孙绍与周循就感觉到,这支东吴水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束手待毙。
消息传回,也应证了他们的猜想…
明明是无数埋伏,是必胜、完胜、大捷的战役,可对于魏军而言,却是惨胜!
哪怕是他们的将军张辽张文远也落得重伤晕厥的下场。
当然,这些对于周循、孙绍而言,不重要…
甚至,他们还有些喜闻乐见。
这支徐盛带来的东吴水军不仅成功的坑害了孙权支援而来的三千精兵,也重创了曹魏水军…再没有比这更乐观的局面了。
孙绍忍不住感慨:“五十艘濡须口战船,三千孙权亲兵的性命,两百余艘东吴战船,一万五千余江东水师…这般战损,足够那孙权狗贼伤筋动骨了…”
“何止是伤筋动骨…”周循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他冷冷的道:“孙权要慌了,他现在能用的兵,除了庐江的那支,只剩下我手下这支了!我现在能信任的唯有我周循了!”
这…
听到这话,孙绍有些疑窦,“若是消息传回,你濡须口兵马并未折损一分一毫,反倒是援军尽毁,怕是会引起孙权的怀疑!”
“谁说我兵马并未折损一分一毫了?”孙绍的话让周循立时反驳
“啊…”
不等孙绍疑惑的张口,周循笑的更灿烂了,“我若说我也损兵折将,只剩下三千残兵坚守濡须呢?”
这…
在孙绍惊愕的眼神下,周循的话继续吟出,“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周循、周家军以及鸿雁,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随着周循的话脱口…
“报…周将军…”有亲卫立时来禀报道:“有从江中游回的东吴败军…纷纷退至营中。”
“我知道了…”周循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这亲卫转身就准备离开,哪曾想周循的话接踵而出,“等等,将这些败军都‘小心’看护着,过得几日…等人多了、齐了再动手!”
说到“动手”二字时,他的眼神中突然就锋利了起来。
孙绍也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
…
江陵城,荆南的英雄郝昭回来了,一下马车,他就问:“听闻云旗公子也到江陵了!他在哪?我去拜访一番!”
驿馆中有官员回道:“四公子知道你回来了,说是明日他会招你前去,今日让你当先回家看看。”
随着这一句话…
郝昭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他的妻子,那位习家女儿与庞家公子庞林诞下的掌上明珠,集庞、习二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庞荣!
“四公子既如此说,那我这就回习府…先回家看看…”
郝昭无父无母,自打娶了庞荣后,真的就把这里当家了,当然…因为有关羽、关麟的做媒,无论是习家,还是庞家,大面儿上也不曾为难过郝昭。
他跑的飞快,而如今的习家也已经迁至江陵城的新城之中,若非热心人的指引,郝昭都找不宅府到底在哪里?
说起来…这新城如今已经一派崭新的气象。
沔水山庄整个搬来新城,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新城的土地,而沔水山庄中的工人,因为工钱不少,也纷纷在附近置办起了自己的新家,都是青砖红瓦的房子。
而房子之间的巷弄,也是用青石地板铺就的道路。
这些道路是糜芳自掏腰包整的,房子也是折价过后卖给这些工人的,但…有一条,就是这些房子周围的商铺,都是他糜芳包下来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有生意的地方,就有钱赚。
在商业、眼光这一条上,糜芳还是很硬的。
经过了一个“祛寒娇耳汤”的店铺,前面就是“习府”,郝昭发现这商铺内人满为患,还有些好奇…
听路人讲才知道,这家店乃是糜家的商铺,里面的“祛寒娇耳汤”又取名“饺子”,听说是沔水山庄内传出来的,糜芳敏锐的察觉到了商机,于是开办商铺,要将这“饺子”发扬光大。
当然,这不是重点。
之所以人满为患,还有一条,那便是…糜芳,如今可是江陵城的英雄啊!
已经有百姓闻名而来…在门外还议论呢。
“快…快…这就是糜太守开设的饺子馆…咱们得来支持下啊!”
“是啊,糜太守以区区七千糜家军抵挡住了数万吴军的攻势,若不是他,我们这些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他是英雄啊!”
议论到这里时…
有一个吃饺子的顾客张口道:“其实糜太守之外,还有一位英雄!”
“谁啊?可是那常山赵子龙?”
“不,不,不!”那顾客连连摆手,“是守长沙的少年英雄郝昭郝将军哪…就是关四公子做媒,取了习家与庞家闺女的那个…”
“噢…你说的莫不是两千兵打退了三万吴军的那个郝昭将军…”
“对对对,就是他…”
“我听说,已经有不少姑娘家去习府打听了,就是问这位郝昭将军有没有亲兄弟什么的,再不济就是他手下兵营里的年轻副官也行啊…”
“哈哈哈…那些是真心打听亲兄弟的么?怕都是要上赶着…想给郝将军这位少年英雄做妾的吧?”
“哈哈哈哈…若不是郝将军已然娶妻,那学咱们关四公子,选上几房填房丫鬟,先享受一番岂不快活…”
呃…话题逐渐就跑偏了,就离谱了。
到最后,听得郝昭竟是有些面红耳赤。
至于什么填房丫鬟、妾室,他想都没想过,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得云旗公子赏识,又娶了这样门楣的妻子?他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不多时。
郝昭已经行至习府,他是从后门进的,门子想要通传,郝昭示意…要低调一些,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毕竟是夫人家,不是自己家…往往做事要收敛,要低调。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正堂…
正打算敲门,却已然听到其中的对话。
是习家的族长习祯与外甥女庞荣在议论着什么。
“荣儿啊,如今你那郎君可是今非昔比了,正门外那一个个女子名义上是讨问郝昭有无兄弟,可实际上哪个不是惦记着你这位郎君呢?他又正直年轻气盛…出门在外,在军中也需要个妾室照顾啊…”
“所以,荣儿啊,待得他回来后,你得这么跟他说,说夫君常年征战在外,我不能随侍左右,取个小的贴身照顾也无妨,要不…左邻右舍该说我不懂事了!这话…你可记下了?”
呃…
郝昭听到这儿,整个人怔住了。
庞荣也有些惊讶…
当然,在古代…娶小,并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盛唐时期…丈夫身份一旦显赫,往往女子三十岁时,都会对丈夫说,郎君,你看我年龄也不小了,你也该取个小的了,要不左右邻舍该说我不懂事了。
而丈夫往往会推迟一下,说出诸如“我这么忙,哪有心事想这个呀!”
这时候夫人就会讲:“要不我帮你相,你若是满意了,给我使个眼神,我便留下…”
由此可见…古代的女子,是有那么点儿懂事,有那么点儿可爱的…
这种大气、端庄、美好的习俗,怎么就没传下来呢?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习家已经在“郝昭”这件事儿上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与紧迫感…
赘婿崛起了——
今非昔比了——
这边,郝昭惊愕的站在门外,一时间不知所措。
另一边,关麟与母亲胡夫人一起用膳…
胡夫人给关麟盛了两个鸡腿,一大一小。
关麟看着都是食指大动,想要第一时间去尝尝。
胡夫人却不经意的问了句,“吾儿可要想好了,今晚是要大的呢?还是要小的呢?”
啊…
关麟一怔,老娘这是啥意思?
大的是大虎?
小的是小虎么?
看来,今晚这势必得“深入虎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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