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们的死是我们的生
“吱嘎——”
沉重的城门缓缓拉开，黑漆漆的甬道仿佛是通往地狱的路。这里是特洛斯特区的出口，就在今天，人类对巨人的反攻——玛丽亚夺还战，开启！
调查兵团的先锋队一马当先，辎重紧随其后，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然后就是大量的难民队伍，在督战队的引导下缓缓向城外移动着。
难民没有马匹，更没有对付巨人的装备，有的只是一些破农具，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削尖了的木棍，看得出，王政府根本没有掩饰要他们当炮灰的意图。
难民队伍的士气十分低落，甚至可以说充满了死气，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麻木的脸上挂着有些瘆人的表情，更有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但却还是一言不发，对于围观人群的呼喊，很少有人作出回应。
迪兰站在一处高台上，看着巨大的队伍朝着城门前进，一股难言的悲凉在心头蔓延开来。之前听宪兵们说的轻松，但是当亲眼看到并意识到这么多人都在走向刑场，哪怕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迪兰有些满心戚然。
“该死，什么为了战斗的胜利、人类的未来，为了王政府的荣耀，都是狗屁，为了墙内人能活下去才是真的吧。”迪兰忍不住想到。
哪怕在心里不停地说着“他们能够大量减轻调查兵团所面对的压力，使这次作战有更多成功的可能。”这样的屁话，也完全无法令自己信服，最终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就是：
“他们，都是为墙内人而死的啊，我也在内！”迪兰情绪很是低落，不知道调查兵团能否成功，更不知道最终会有多少人活下去。
虽然为了这次作战，很明显政府增加了对调查兵团的资源倾斜，以前调查兵团可从没有过这么多人的壁外调查。但是人类从没有战胜过巨人哪怕一次，迪兰对于这次作战可谓是依旧信心不足，眼前又一次划过一张面孔，埃尔文，你会怎么做。
数十万人的队伍需要走好久，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迪兰也转身向城中心走去。漫长的志愿军队伍旁边，围观者们背道而驰，一边走向生，一边走向死。
这次壁外作战肯定不会是一朝一夕能出结果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午，迪兰依旧准时地来到酒馆报道。
稀疏的阳光透过圆木窗洒在杯子上，在吧台上映出七色的光，迪兰第一次没有跟老布丁扯皮，只是站在吧台后默默地擦拭着酒杯，就这样不停地，一只酒杯擦了很久。
“喂，小迪兰，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迪兰猛地回过神来，居然已经到了开业时间，由于他忘记挂铃铛了，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直到来者等得不耐烦了喊了他一声
“啊非常对不起，霍里长官。”迪兰赶紧弯腰致歉。
喊他的是霍里·波斯，宪兵团的一个分队长。霍里算是迪兰来酒馆之后，最早认识的大人物之一。虽然酒量不大，酒品一般，但是出手阔绰且开朗健谈，在酒馆很受人尊敬，而他也对于小小年纪就很成熟的迪兰也看得还算顺眼，两人算得上熟识。
“算了，四杯麦芽酒，赶紧。”霍里挥挥手算是回应了，然后便回过头来开始跟自己的手下抱怨道
“渴死我了，居然快到晚上才走完，驻屯兵团这群吃干饭的，什么也做不好，监督他们都要累死了。”
“哈哈哈，老大最辛苦。”手下们附和道
正在打酒的迪兰瞬间竖起了耳朵，略作思考后，迪兰端着托盘走向霍里他们，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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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里叔叔，非常抱歉刚刚的怠慢，各位辛苦一天，这些酒就算我请你们的了。”迪兰很熟练地开始套近乎。
“小子，你霍里大叔是这种人吗？刚刚没什么，去吧去吧。”看得出来，霍里对于迪兰的态度还是满意的，不过他并不想占小孩子的便宜。
“嘿嘿，没什么，其实，我也想听听这次夺还战的事情，霍里叔叔能给我讲讲吗？”迪兰放下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霍里拍了迪兰地肩膀一下，“哼，我就知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嗯，过瘾。”
拿起酒杯来猛地灌了一口，满意地打了一个嗝，霍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坐着，那我就给你讲讲。”
手下们喝着免费的酒，听队长吹牛，自然没什么异议。
“您觉得这次作战能成功吗？”
“成功？哈哈哈，看你怎么说了，要我说，从刚刚他们出城以后，我们就算是成功了。”
“呃，什么意思啊？”
“你小子，少给我装傻了，连那些笨蛋平民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就是去送死的，你看不出来？他们死了，我们就不需要再给他们分食物了，剩下的人就能活下来了，这不就是成功了？哈哈哈嗝……”
迪兰讪讪道：“那万一调查兵团带着他们成功夺回了玛丽亚之墙呢？那不才是真正的的胜利了吗？”
霍里抬眼了他一下，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看这次作战规模这么大，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希望的吧？”
“告诉你吧，绝无这种可能！”
“啊？为什么呀？”
霍里仰头一饮而尽，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大口喝酒加上情绪波动，他已经有点醉了，嫌不过瘾的他拿起一旁士兵剩下半杯的麦芽酒，又灌了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调查兵团有那么多人吗？”
迪兰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其他地方的驻屯兵团被招募进了调查兵团的吗？”
“哼，想什么呢？知道要去送死的事情，驻屯士兵还会去吗？全都是还没毕业的训练生，本来是要明年才会毕业的应届生，除了几个天赋好的被收进宪兵团，其他的基本都进了这次的作战之中！”
“什么？”
迪兰彻底震惊了，“他们还没有完成训练，那……”
“对！他们连驻屯兵团都不如！而且不光是士兵，这次作战，调查兵团申请的物资也只给了一半的样子，连难民敢死队的粮食都只给配了一天。你说说，这能赢吗？赢不了！”
“那，那他们……”迪兰不敢说下去了
霍里醉眼惺忪，摇摇晃晃地起身，拉过迪兰小声道：“听说中心城贵族们给调查兵团的承诺就是只要难民死光，就不会解散调查兵团，还会出资给他们……”
“队长，你喝多了！”手下眼看着霍里的嘴巴越来越大，赶紧拉着霍里制止道，有点警惕地看着迪兰。
“没事，这小子嘴巴严得很。我说了没事，没事！不用扶了。”
霍里甩开搀扶他的队员，“他们就是去送死的，他们死了，我们就活了，知道了吗？小迪兰，你不是也要加入明年的训练兵团吗？以后可要好好训练，一定要来宪兵团，来，来这里，大叔我罩着你……”
“嗯，好……”
几个宪兵搀着喝醉了的霍里走了，迪兰有些木然地回到吧台，继续擦拭着已经透亮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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