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张氏
黄兴不是什木讷之人，他虽有心将眼光放在那些达官显贵的千金身上，可此时与如此美丽的女子同行，也难免有些想入非非，心中更是得意。
仙神佛魔离他都太远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殿试扬名，入赘豪门。第二大的愿望便是根治了腿上的疾病。
他也算半个江湖中人，虽生得魁梧壮硕，可只要往那路上走几步，那一瘸一拐的样子，便没人会把他往江湖豪杰去联想，那些酒客对他说些场面话，不过碍于他进士的身份。
所以那腿上的残疾，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疾病，更是他的心病，不管他将武功练到何种地步，也免不了被人背后骂一句瘸子。
倒是此时与那素衣女子同行，女孩的美貌引动街上行人侧目，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让他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再说这女子，让他在那茶楼吃瘪，差点坏了他名声，看衣着当是外地来投靠，病急乱投医，强行和自己攀关系。
若是自己入赘了豪门，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纳她为妾，有如此美丽的妾室，出门在外，也不失为一件光彩之事。
路上，黄兴还在想入非非，却是被小蛛先开口打断了思绪。
“你为什么要佩这样一把剑？剑鞘细腻精致，内里却粗糙碴喇，那剑身也不比老农的犁耙铸得精细。”
“它是你现在的宝贝吗？”
小蛛问。
她只是想问，便问了，浑然没把这一路的种种当回事。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想找到那只猴子，而入这乌鸡国她更先感受到的是另一个熟悉的气息，竟是石头。
不过那位老农她是想先见一见的，山中修行数十年，她于山中也见过好些人。
看那老农从顽童时放牛，少年时砍樵，青年时狩猎，有一轮十余年未见他，再上山已背了个胖小子。
妖怪修行缓慢，不管老农一生是精彩，是平淡，他都已经体悟完这一切，事到如今，他老迈的躯体每日躬耕自足，只待日暮黄昏，浑浊的眼睛透过时间的尘埃，体悟那看似光阴埋藏，实际是自己掩埋在记忆中的种种时刻。
沧海桑田，曾经的顽童已万丈红尘走一遭，那当年的妖怪，才灵智初成下山来。
也许这便是人妖之别吧。
小蛛看那黄兴脸有些发涨，动作姿态都不太自然。
他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解释他宝剑的由来。
但小蛛没有去听，许多问题她只是想问，但没想过什么答案。
而且，别人给不了她要的答案。
乌鸡国京城大得夸张，但他们走了那么久，已经是到了外城，应该是离黄兴家不远了。
但小蛛目光一转，便见到一位十七八九岁的少女，在那街道旁，正被一中年扼住手腕。
那中年人油光满面又生得肥硕，衣角裤边还有些碎肉残渣，不难猜出是在市集里干些杀鸡屠狗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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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侵略的目光扫过女孩的身体，嘴里难掩污言秽语，女孩被扼住却没挣扎，一只手比划着什么。
不知是怎么惹得屠夫恼怒，屠夫一掌扇在女孩的脸上，扇得她头朝一边，殷红血迹浮现于嘴角。
但女孩仍沉默，肢体和语言都沉默，只是低着头。随后被胖屠夫生硬的拽入身后的屋舍中。
小蛛问向黄兴：
“你不是行侠仗义，又为什么不出手呢。”
黄兴如蒙大赦，终于可以转移开他宝剑的话题。
随后瞟了眼女孩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眼露不屑。
“那可是人家的营生，姑娘可莫要与强抢民女之事联系到一起。再说这卢胖子，还真敢贪这点便宜，也不怕被这灾星牵连。”
卢胖子就是这位屠夫的称呼了，而那十七八九的女孩，因为两家离得不远，他黄兴初到京城时还偷偷对她生过情愫。
不过了解一些情况后，再看到她，都会觉得下贱。
小蛛本就好奇心强，难免追问两句。
黄兴心中畅快，一下将听说的传言如数道出，但那神态，不像是在背后议论别人，倒像炫耀他“学识”渊博。
“这女子张氏，无人知其姓名，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名字。倒是她母亲，十几年前是名噪一时的天香楼花魁。”
“当年可谓红极一时，多少达官显贵，豪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正那时候，跳出来个张姓书生，与那花魁有几面之缘，而后她就像着了魔，就此闭不接客。老鸠发现不对时，她已怀胎数月。”
“可她名头已打响，仰仗着旧名，几经周折，竟真让她在青楼生下一女，便是这张氏。”
“可书生自那几面后就再没现身，没人知道当初他许诺过什么，只知那花魁后知后觉，重操旧业，但老鸠只给她最累的活，这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长得好看的女人。待她为女儿筹够了赎金，就在那天香楼后院自缢了，大家都忘了是哪一天，但肯定是有一天，那花魁就这么缢死了。”
“从此她就在这城外小屋独自生活，一开始街坊邻里都不知道她怎么来的钱过活。”
“直到四年前，她在家里被人撞破，那人是个哑巴，十四五岁就被这贱人勾引，偷了家里的钱财与她私会。”
“哑巴家里人找上门了，钱财都被他们用尽，那时候乌鸡国刚开始革新，刚走出饥荒年代，命多重要钱就有多重要。”
“最后还是人家留情，只割了她的舌头，叫她勾引不得人，小命倒是给她留下了。那哑巴也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她平日里干不得重活，全靠哑巴养着。”
“半月前那哑巴病死，人才埋进土里没几天，她就又开始到上街拉客，贱人生出来的果然也是贱人。”
黄兴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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