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挑剔的才是买家
何世礼，确实是个挺让郑毅钦佩的人。
何世礼是港岛首富何东的儿子，何东在港岛能量很大，甚至有人说他能跟港督平起平坐，港岛电影中，包括周星驰电影，都经常有一句台词：“你以为你是何东啊”
这是港岛本地的一句谚语。
而何世礼本人却对商业没什么兴趣，从小立志当兵，十五岁考入南京陆军军官学校，后又去了英国胡列兹皇家军事学院和法国的布鲁尔炮兵学校。
学成归来，没有加入更有前途的中央军，也没有加入明显更适合他，能和家里互相借力的粤军，而是主动选择了最危险，最前线的东北军。
他一个港岛人，东北话都是后学的。
放着首富爸爸的福气富贵不享，却跑去前线跟日本人侵略者拼刺刀。
这种人，确实是有着其特殊的人格魅力。
他的口才很好，刚刚李孝威说事的时候，此人一言不发。
现在李孝威的事情说完了，三千架动力三角翼的事情也已经敲定了，自然就该轮到他表演了。
此时，他正给郑毅绘声绘色的描述“柳条湖之变”的过程和具体细节。
事实上东北军跟日寇的作战，也只有这一仗能拿得出手来讲一讲了。
那一仗他又恰好确实是参与其中，其过程可谓是极其惨烈，战至最后，他们军官团也无一不是亲自拼了刺刀，九死一生，杀出的一条血路。
直讲得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紧张不已，感觉就跟听评书似的，却又别有一番感触。
甘氏道：“当真是惊险啊，贤侄，此次来南洋，能多休整几天么？”
何世礼却是笑道：“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如今日寇猖獗，亡我之心决不会止于东北，我奉少帅命镇守古北口，与二十九军协力抗敌，又哪敢久离军中？至多半个月，世礼便要回去了。”
说着，何世礼又看向郑毅，深吸了一口气，道：
“郑先生，国难当头，我们东北军，实则已是国之前驱，奈何国府素少援助，如今东北尽失，二十万弟兄尽成无主孤魂，
在下也是心知，那周至柔既然亲自来了，定是叫你为难，只求郑先生看在我东北军肉薄骨并，肝髓流野的份上，拜托了！
请务必也卖给我们一些吧，中央军是不可能把这些新装备给我们用的，可明明我们才是最需要这些装备的啊！”
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再加上他刚刚讲的那则小故事，郑毅都不禁听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却问道：“何营长，确实是让人敬佩，只是据我所知，东北军原本，就有二百余架的飞机，如今东北尽失，可二百架飞机，也没上天啊，
这飞机，可是比动力三角翼要厉害得多，这东西若是飞都不飞，我卖给你，送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众人：“…………”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一时，何世礼也颇有一些尴尬。
不过郑毅却不打算惯着他，本质上，何世礼卖惨也好，他如何值得敬佩也好，他是要来加塞买动力三角翼的买方，而郑毅是动力三角翼的卖方。
为国做事，郑毅可以少赚钱，不赚钱，甚至是赔钱卖，都不是不可以，但商业谈判的本质是不变的。
商业谈判么，该打压对手的时候确实就得打压。
而且实话实说，郑毅对东北军，尤其是那位少帅，确实是没什么好感。
如果是马占山派人来，他可能热血一上头，真就二话不说当场拍板送他几千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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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少帅么……
所以郑毅很自然的就问出了一个核心的问题：“动力三角翼，眼下都在要，你也知道，过几天代表中央军的周至柔就要来了，若说合适，这东西其实是更适合打游击战的。”
“真要打阵地战，这东西碰上小日本的战斗机，那就是个死，亦或者咱们退一万步说，我就算是要拿这东西送前线，那我为什么不送二十九军呢？”
“据我所知，东北军中，先抗日后倒戈的有3个步兵旅、3个骑兵旅、1个屯垦旅、1个卫队团和1个骑兵团，
直接投敌的有3个步兵旅、1个骑兵旅、2个步兵团和1个卫队营。
投敌卖国的东北军超过了总兵力的一半，所以……你们现在真的还有二十万的东北军？”
“何大哥，我不是不舍得卖，乃至送您一些动力三角翼，我虽然对您敬佩有加，但，我对东北军的战斗力，不，也别说战斗力了，是作战意志，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何世礼：“…………”
一番话，给他说得不由脸色通红，尴尬不已，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好了。
虽然何世礼其实并不是老东北军，是开战前期不久才加入东北军的，而且他是港岛人，不是东北人，说白了他加入东北军图的是“去最危险，最艰苦的地方战斗”，何家在此之前跟东北军几乎也是毫无瓜葛。
但他现在毕竟是东北军的一员么，听郑毅这般的贬损自家单位，还是有些挂不住脸。
更他妈让他挂不住脸的是，这他妈郑毅说得几乎全都是真的。
你一个南洋人，怎么对东北的事儿那么清楚啊！
这要是普通聊天的话，这么个聊法，那他现在就可以拂袖而去了。
然而何世礼到底是从前线，扔下了部队，不远万里跑到南洋来谈判，购买动力三角翼的。
他又怎么可能只因几句难听的话便翻脸呢？
况且他到底是商贾家族的少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挑剔的才是买家”的道理。
郑毅要真是不打算跟他们东北军展开合作，反而犯不着说这些明显会使人尴尬的东西。
他和李家乃是世交，跟李孝威也是兄弟关系，郑毅作为一个给俩打工的打工仔，根本没有必要得罪他。
况且他爹何东在南洋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比如泰有机械如果要上市的话，毫无疑问只能去港岛，而去港岛就一定少不了他爹何东的帮助。
真想要拒绝的话，只需要打个哈哈，推脱产能不足，供应不上，其实也就是了
毕竟他都已经答应李孝威三千架了，再加上过几天就要到的周至柔，他总不好让周至柔空手而归吧，
他还跟实业部买钢炉呢，很显然周至柔带走的三角翼只能比李孝威带走得多，而不可能比他带走的少。
这样的话，郑毅只要推脱实在没有产能，何世礼难道还能怪他不成？
那郑毅这火力全开的先是将他们东北军这般一顿贬损，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要压价。
想了想，何世礼索性直接了当地开口道：“郑先生，是觉得今时今日的东北军，还有什么您能看得上的东西么？不管是什么，还请先生您，开门见山的好。”
郑毅闻言也是笑了，道：“我听说，东北军是国内军阀中，唯一一个建有相对完整的，军工产业的军阀，
如今既然丢失了家园，却不知，这烂船之中还有几斤的铁钉呢？既然是基业尽毁，有没有考虑过，在南洋重建基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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