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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何必瞻前顾后

小说:请真君斩妖作者:旁白陈字数:1696字更新时间 : 2024-10-05 03: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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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两人杵在地宫里面面相觑。

蒋继平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嘴上说是为了玉漱院的花魁季仙儿而来,实际上却对那柳三娘子手里的幻化之术眼馋的紧。

可再贪恋宝物,心中对自己有几分几两还是清楚的紧的。

如今所要面对的,又哪里是一个开娼窑的老鸨头子。

白莲妖教,商衍与萧明远的府兵,以及那当年几乎就成功走蛟化龙的黑潭龙王。

大势裹挟之下,他一个小小的旁门野修莫名就卷进了这滔天的灾祸里,如今手里这道黑潭太子的阴身更是成了个烫手山芋。

“现在怎么办?”

无奈下,蒋继平只得看向始终无什么波动的道士。

陈青烊也不做答,拧开腰间酒葫芦的盖子,掐诀画了道‘束妖缚邪符’并指一挥,就将那黑潭太子的阴身给收进了葫芦中。

“还能怎么办,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做完这一切,道士才幽幽一叹。

“既然已经知晓了白莲教的谋划,为贫道自身计,为这蓟县泱泱数万百姓计,贫道又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倒不是说他一个野道人有甚么以天下为己任的宽博胸襟。

自打这次入梦以来,陈青烊虽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看似漫无目的在山林间晃荡,却始终没敢忘了那日在校园,在徐教授的课堂上,第二个梦境给他的启示。

杀掉蛇妖回到现代世界,亦或被蛇妖杀死!

陈青烊一开始将目光放在了乌梢蛇的身上,可现在看来,那梦兆所指向的分明是这乌梢蛇的老子,那条自号黑潭龙王的老蛟。

他已然入得这局中,此刻不去面对又能做何?

“道长说的轻巧,那可是个积年的老妖,它拔下一根毛来都比你我的腰还粗,我们拿甚么去管?”

“你说的那是三百年前的黑潭龙王,不是今日镇在飞来塔下的蛟龙阴身!”

陈青烊没理会一脸苦哈哈的蒋继平,他提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继而笑到:

“所以贫道今夜要来上一手釜底抽薪,趁着那乌梢蛇还未吞吃‘兵燹’灾气前,走上一趟飞来塔。”

“你疯了?”

蒋继平先是呆怔一瞬,继而面色大变,他与道士同行了一路,又如何不清楚对方的性格。

这狗日的牛鼻子分明是想摸进飞来塔做了那黑潭龙王的阴身,彻底断了它再度走蛟化龙的念想。

如此一来,纵使那乌梢蛇吞吃了兵燹灾气,没有阴身主导也不过是一条凶厉些的畜生而已,至于白莲教几十年的谋划自然也就功亏一篑。

他一把拽住正欲转身离去的道士,急切道:

“那黑潭龙王纵使在塔下镇了几百载,也是世间难觅的蛟龙之属,道法高如当年的珈安师太,也只是毁去了肉身未曾赶尽杀绝,你若这般结果了它,东海一但问责下来…”

“大丈夫行事何必瞻前顾后,他东海龙族的命是命,蓟县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么!”

陈青烊转过身来,朝这个做起事来焉儿坏,却始终有自己底线的少年施了个道揖。

继而,近乎决然道:

“事后那东海水君若要追究,贫道一人担着便是了!”

“道长你…你怎生就如此的固执!”

蒋继平跳着脚怒骂一阵,眼见劝不动道士,蓦地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背过身去摸索一阵,自顾道:

“道长既然要一心寻死我也不拦着,可你当日放我一马,这性命交关的恩情不能不报,我这灯笼里的琉璃鬼火对付起水族来再适合不过…”

他提着人皮灯笼,絮絮叨叨转过身来,可打眼一瞧,地宫里哪还有甚么持剑道士的身影。

只余那稀薄的,尚未散去的妖雾,与地牢里时不时响起的痛苦呻吟旋绕于耳畔。

“入娘的,小爷我好容易才交了个朋友…”

提着灯笼的少年踱步在原地走来走去,踌躇良久后终是一咬牙,朝那地宫的入口追了出去。

……

进山深了,景致愈发幽远。

萧瑟细雨拂面而过,山中凉意渐浓,一路所见尽是大片被昨夜狂风暴雨拍落的绿莹莹阔叶。

昼夜交替间晨光熹微,远处的山峰如细线一般从薄雾疏雨中蜿蜒而出,

乔池山小径上,陈青烊却顾不得欣赏眼前清雅的晨景,只蒙着头往山顶疾赶。

耳旁不时传来稀稀拉拉的动静,他生怕亮光招来山中巡夜的府兵,也不敢亮起火折子,只提着口气往飞来塔赶去。

好在天穹的尽头,那掩在云翳里的日头渐渐将这深沉夜色给扫退了去,有了日出前这朦胧的光亮做伴,倒也不耽误脚下的行程。

临近飞来塔的小径上荆棘遍生,又兼昨夜下过暴雨后变的泥泞不堪,陈青烊正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攀石过坡。

倏地。

影影幢幢的林雾中响起道略显缥缈的声音。

“萧瑟梧叶间,浮萤一灯寒。”

“恼夏眠不得,唯有云相伴。”

那声音乍一听觉着幽寂深远,屏息敛声下却又似贴在耳侧喃喃一般,叫人听的字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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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烊闻声止步,头颈间寒毛耸然而起。

“是谁,谁在哪里?”

大早上的,冷不丁在这深林乱岗中听到有人半吟半唱的,谁又能不心生惊惧。

从怀中摸出张符纸,道士找了棵粗树爬上后寻声望去。

山林中云幕缭绕,只隐约瞧见有个挑灯的身影沿着高处小径向山上行去。

“是人就好!”

陈青烊长吁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才敢放松下来。

这阴森寒路中,能碰到一个顺路的行人叫人莫名觉得安心。

“道友请留步。”

他喝了一声后忙从树上跳下,起身追赶了上去。

“等我同行。”

幽谧空山晓夜,高低参差相迥。

陈青烊隔着十余丈朝上呐喊,惊起林间飞鸟啼鸣阵阵。

高处,持钵盂的尼姑寻声回过头来。

不知怎么的,陈青烊只觉这人灯前橘光波诡朦朦,袍上衣袖飘然当风,浮身于幽幽寒夜之间,某一刻甚至给人种介于虚实之间的缥缈感。

近得前来,陈青烊才瞧清楚。

这尼姑约莫四十三四的年纪,手捧一只硕大的黄铜钵盂,眉发虽被头上一顶毗罗帽尽数遮了去,却依旧难掩那甚美的容貌。

陈青烊瞧她一身行头和那小尼姑商心慈所着僧袍相似,莫名的心生惊疑,拱手道:

“敢问师太,此番可是要去那乔池山上的庵寺?”

正常来说,普通人孤身夜行使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喝止,多半是会惶然无措。

可那持钵盂的尼姑却无半点惊慌模样,隔空打了个佛礼后手捧钵盂,怔怔呆在了原地。

“师太?”

等到陈青烊凑近后喊了一身,尼姑才倏地回过神来,她扯下被夜风裹挟到脸上的毗罗帽带子,笑道:

“非也,贫尼却是专程侯在这里,等道友上山的。”

“等我?”

陈青烊听的好一阵愕然,他在这里举目无亲的,前后在陇右道认识的人拢共加起来还不够一掌之数。

“这乔池山上就净水庵一个去处,师太何以不访道寻幽,反而在此相待?”

道士心中狐疑感更甚,又耐心问了遍同样的问题,背在身后的右手却已掐诀捏住了符纸。

幽幽林中人鬼难辨,眼前这老尼虽然风骨气概颇为不俗,可谁又晓得是不是又一个使了幻术的白莲教妖人。

那尼姑面色温和,说话间轻敲手中钵盂,却像是想起了某些很久远的回忆,良久才道:

“净水庵啊,有年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百载光阴梦幻泡影间,故地不重游也罢。”

夜蝉疲鸣,山风袅袅。

不知过了多久,尼姑终又瞧向陈青烊,开口道:

“你神魂异于常人,虽有玄法护体,可若就这般闯进飞来塔中,性命定都要坏在那条老蛟的手里。”

“师太又何以知晓我要进那飞来塔?”

道士按下心中慌乱应付了一声,话语间已经挪步退到了山径边缘,以方便抛出符纸后拔剑于手。

可那尼姑却依旧笑盈盈的,哪有半点动手的意思,瞧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慌张模样,揶揄道:

“道友莫要紧张,贫尼并无恶意,你派掌教海弘道人如今可还在陇右道?”

“海弘道人?”陈青烊茫然重复了一声。

据他所知,按本派‘涵虚桓海宇,沧景青太虚’的辈分排下来,自己师父陆景升乃是第七代‘景’字辈的弟子。

而往上推两百余载左右才是海字辈一脉,到如今,他所承袭的法脉早一不复往日辉煌,连道场都消失在了蹉跎岁月里。

这师太好生奇怪,怎么会问一个早就做古几百年的师祖在不在陇右道?

虽心中错愕,陈青烊却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山间风大,师太捧着嗡嗡颤鸣的钵盂愣在原地,喟然一声长叹,才道:

“难怪禅宗三祖曾言,你派虽乘陇右道地脉烜赫一时,然不出五代必盛极而衰,没承想而今连道场都失了去……”

老尼指着山顶飞来塔的方向:

“我法号珈安,与道友此番相遇也算有缘,这只钵盂乃三祖遗物,烦请小友将它复还于净水庵可好?”

陈青烊此刻前往飞来塔做的是那搏命之事,本就不忍牵扯无辜之人进山,听完尼姑一番话后更是顿生婉拒之意,忙吹燃火折子,指向茫茫夜色,道:

“此地距山顶只剩数里,师太既与那净水庵有故,何不择日…”

他话音未落,再回头时,乌云漫山而过,夜风穿谷骤起。

身旁的尼姑已然不知所踪,就好像从未在这山径上驻足一般。

若不是那只端端正正摆在地上的钵盂,陈青烊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折腾的起了癔症。

“山中游魂执念不消吗?”

他自顾呢喃一声,猛的想起那老尼姑说自己叫啥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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