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在这之前，他也不少做过补刀的事情，但是那些妖物，本来就已经快死了，他只是推一把，某种意义上，还是帮它们解脱，更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但现在，他必须把一只活蹦乱跳，而且还很有可能具备智慧的妖物，亲手杀死。熟悉自己手上的本命妖法是一回事，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又是一回事。想必他的对手，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纯粹的妖物，多半早已习惯噬人，杀戮一事，只是家常便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毒。”虽然外在是如假包换的妖物，江凡的内在，仍然还是一个人。这一点，是江凡绝不能退让的底线。他可以杀伐果断，可以毫不留情。但是，那都是基于他作为江凡这个人，而做出的判断。他需要成长，但这不是他变得嗜杀的理由。杀，是为了求生，杀伐，亦有道！咣当咣当——牢门打开，门外的押送人严阵以待。“跟过来。”他们的话音让江凡回过神来，他立即振奋精神，朝着门口走去。“江凡，你不带上我了吗？”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他是要前往生死厮杀之地，说不定，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说还能分神照料玲珑妖了。所以，江凡这次没有把它卷进触手里，它发现这一点后，当即变得非常不安。“等我回来。”伸出一根触手贴到它的身上，江凡一口气给它输送了相当程度的活力。但它的不安，并没有因此消退。“那，你给我取个名字的话，我就在这里好好等着你。”玲珑妖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江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好，那就叫你琉璃吧。”但他却莫名立刻就得到了答案。“好！我喜欢！”得到了琉璃肯定的回答，江凡也得以打消担心，随即继续走出了牢房。“这待遇，这阵仗，果然不一样。”之前还在服劳役的时候，一个镇妖司督尉就可以带押上百只妖物，但现在，光是押送江凡，足足就派出了四名督尉。他们占据四方，把江凡围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他所踏足的通道，也不再是之前那种粗陋的小径，而是看得出非常明显的人造痕迹，混合着石材木材砌筑而成的阶梯。没错，江凡现在，正在向上走。他抬起头，看到有几道光束，从阶梯的另一端照射而来。那不是他早已经看烦的发散状光束，而是一缕并着一缕，宛如无坚不摧的长矛方阵一般，刺破了眼前的黑暗。这一刻，他不禁有些感慨。是阳光。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希望经常都会被比作光芒。这曾经触手可及，理所当然就可以拥有的事物，江凡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它对自己竟会变得如此宝贵。一步一步向前，光芒像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好温暖！他扭头看向对面。眼前是一扇铁柱组成的门扉，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的景象。而门外则是一片平坦宽阔的荒地，更远的地方，则被密不透风的厚实石墙围绕着。高处，有排排阶梯状的平台，而且，已经被挤满了。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江凡不禁心中暗自一惊。“这些人，莫非是观看这场斗技的看众？”他从沈然口中已经提前得知，这斗技场对外开放，有看众，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竟然能聚集到这么多人。他开启通灵天眼，扫遍视线的盲区。清一色，都是数不清的活力之光。这阵势，怕是要比观看最热门的球赛时的球迷，还要夸张。“简单跟你说一下。”就在这时，他身旁的某个督尉突然开口发声。“这外面，就是镇妖司的斗技场。待会儿，放你从这里出去，但是只有活下来，你才能回来。”江凡点了点头。和他猜想的基本上没有出入。“还有，不要回到了地上，就妄想能够从这里逃脱，这斗技场设置了强大的反制，要是敢有一丝异动，下场会很惨。”这也不奇怪。既然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至少安全这一块，肯定是有足够的把握，江凡想。“好了，出去吧。”铁门轰隆隆的抬起，几个督尉站到了他的身后，让出了向前的道路。江凡开始迈步。一步，两步，三步。他的精神集中到了顶点，外界的一切，变得空前明晰。即便他没有刻意去在意，自己走了几步，每一步走了多远，他都能清晰准确的记住，并且随时能在脑海里重现。他踏出了大门。看众们顿时因为他的出场，而被就地引爆。“快看，妖物出场了！”“给我狠狠的打，狠狠的杀！”“把你的那堆触手都挥起来，别三两下就没了！”……但江凡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因为，他现在，有些飘飘然。“这就是，外面的感觉。”头上是辽阔的蓝天，地上是成片的草木，生命的气息遍布四野，空气清新到饴糖难比。一切，都是五彩斑斓，让他怎么能不欢喜。离逃脱剥夺了他自由的镇妖司，这个地方，只有一步之遥。这是何等的诱惑！怪不得那些督尉，在自己临行前要特意叮嘱。他们就是为了让妖物们知道，这一步，却堪比跨山越水。即便他们不说，江凡的通灵天眼，也看得见这整个斗技场，都被笼罩在一道半球形的光幕中。多半，只要接触到那层光幕，所谓的反制，就会立即启动。与此同时，他还被可以强行控制自己行为的强大禁制所束缚。不过这个禁制在他的身上，无法发挥完整的效果。这一点，对于能来到此地的大妖，或许都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能力就足够突破保护这里的那股无形障壁。不过，就算退一步，只是站在青天白日之下的感受，就足以让江凡沉醉不已了。这也让他再一次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夺回本就该属于他的自由！就在这时，对面的铁门也打开了。“和我一样倒霉的家伙，就是你吗？”和待在原地的江凡不一样，这只靠着身下无数只小脚，支撑它那臃肿身体的妖物，则是径直走向了斗技场的中央。和它的庞大身躯恰恰相反，生长在他身体前端的脑袋只有一小个，看起来非常不协调，实在是颇为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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