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战火中的日常（七）
安比尔飞速越过第一条交战的火线，朝着自己的目标，魏恩医疗所前进，那里应该有菲尔所急需的抑制药物——如果她足够走运的话。
哒哒！哒哒！机枪点射开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场巨大的黑雪丝毫没能影响战斗的烈度。
如果打下伦蒂尼姆，维多利亚就真的会投降吗？
安比尔心里暗想，怕不是一厢情愿吧。
跨过一处倒塌的六层居民建筑，身披灰迷彩服的萨科塔少女看到了不远处闪烁的火光，那里似乎发生了形势惨烈的交火，地面上全都是凌乱的碎石砖块，好像是被爆破弹袭击了，十几名萨尔贡士兵围拢在附近。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传来，安比尔脸色稍变，怔愣的看着那辆火蟹防空坦克从加藤街一侧开了过来，缓缓停在了距离她不足三十米的位置，能看到上面斑驳凌乱的弹痕和布满污泥的履带挡板。
“嘿，你们好。”安比尔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带着心理压力走上前跟这支萨军部队接触。
一名萨尔贡中尉呵斥道：“小子，注意脚下，你踩到不该踩的了。”
“什么？”
“那是我们连长，他被炮弹炸碎了，看到你脚下那一坨没？”
安比尔愣了愣，发现自己的靴子踩到了黑暗处粉碎的一团东西，再结合这个人的话，她不禁胃里一阵作呕，赶忙抬脚远离。
“对不起，我没注意。”
这名中尉嘎嘎一笑，注意到了安比尔身上的狙击勋章，于是用稍显熟络的语气说道：“没关系，光圈小子，你多给我们干死几个菲林佬比什么都强。”
“维多利亚人跟疯狗一样从四面八方反扑，你这时候打算干啥去？”
“魏恩医疗所还在吧？”安比尔头疼不已，城市的环境每天一变，双方的炮兵都在发疯。
“没塌，但也快了，问这个干啥，那里是敌军控制区。”
这名萨尔贡中尉说着，眼神稍显质疑，之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逃兵，他们会选择举起双手走到维多利亚控制区投降，以为这样逃离这场战争。
“我战友受伤了，她需要源石抑制剂。”安比尔坦言道。
“那我帮不了你。”中尉闻言微愣，这个时候还有照顾战友的傻蛋。
他在心里对这个人生出好感，有情义的人在哪里都招人喜欢，于是就多说了几句，“小心点，暴风突击队在那个地区活动，听说还有个迫击炮小组。”
“别靠窗户站，那些维多利亚观察员瞄着每个缺口，只要你露头，接下来肯定是炮弹覆盖，短粗的轰炸最让人头疼，你没有半个小时出不来。”
“从右边走，左边是我们的火蟹坦克在守着，可以保证那边的维佬绝对过不来。”
“天亮之前回到这里，不然我们的炮火覆盖能把你埋在对面，你大概还有三个小时。”
中尉恹恹的说完这些，无奈的帮安比尔在铁丝网工事上拉开一条路，指向那道漆黑的小道，里面有一团火在缓慢燃烧……就像是黑暗中的眼睛。
“走吧，萨拉保佑你，如果你天亮前没回来，那就找个地方躲着，等到炮击结束，我们才能杀过去。”
“谢谢。”安比尔喘了口气，站在土坡上紧张的看向前面深邃的道路，额外问道：“能给我点子弹吗？我是穆卢1097式步枪。”
“我们也不多了，省着点用。”中尉示意另一个人给她拿了一包7.92mm全威力步枪弹，三十八发装。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不会给拉特兰士兵的，这次是破例，萨尔贡中尉叹了口气，看着安比尔的身影消失在甬道深处，缓缓转过身去，多半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魏恩医疗所，除了敌人的暴风突击队，我们的长生军不是也在那边吗？”旁边的士官长说道。
中尉回答道：“……长生军那帮畜生可不会顾及是不是友军，而且黑脊髓部队也在超市附近活动，这里一直都是焦点。”
“黑脊髓来干什么？”
“和以前一样，抓几个平民当新型毒剂试验品，上个月刚抓走几个，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的死法的。”
“……真够混蛋的。”
中尉摇头：“我们的混蛋总比对面的英雄强，起码站在我们这边。”
轰！轰！接二连三的炮弹落在前沿阵地上，中尉有点紧张的回过头，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夹杂着轻重武器的点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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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巨大的开火声填充了整个世界，那辆火蟹坦克的平射打飞了一座土墙，淅淅沥沥的碎石和灰土倾泻而下，火光映亮了半个街道。
到处都是弥漫的火焰和烟尘，遮盖住了前方的视野，中尉弯下身子，就看到维多利亚人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快速挺近，帕斯卡冲锋枪那地狱般的速射声又响了起来。
“该死，我挂衣服的地方被炸了！”那名士官脸色难看。
“你把衣服挂哪了？”中尉不可置信的喊道。
“左边那栋建筑，对，就是那栋。”
“……那没办法了，你再跟上面申请一件内衣吧。”
这就是日常，巷战士兵的日常。
进攻，防守，再进攻，再一次防守。
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保留着跟朋友打招呼，吃饭，洗衣服，吃顿热菜，乃至找个清闲的地方休息的想法。
这些简单的条件往往不能满足，甚至极其恶劣，但那也不足以让他们调转枪口，对准他们身后的领导者，原因无他，无非是军队这个集体，让他们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
一进入超市，路易斯就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大门口正对着他们倒着一具维军步兵尸体，应该还是新鲜的。
这个超市结构简单，一楼和二楼都是购物区，员工休息室在三楼，前台的位置已经被炮弹炸烂了。
还有一小簇火苗在缓缓燃烧着，映亮了一半的房间，货架上基本是空的。
巷战持续了将近半年，这里已经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有人？”身后的少女做着口型。
路易斯点头，瞧见了灰尘上印出的脚印，伸出两根手指。
由于炮击，天花板掉落的灰尘会在地上扑出一层白灰，在外面的黑雪踩到后，走进来融化，还会有额外的痕迹，清晰的显示在地板上。
这里的脚印是两人份的，都是黑雪。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平民的，但现在不能这样乐观的看待。
路易斯皱起眉头，二对二。
但是可莉莎很厉害，比绝大部分人的枪法精准，而且他们在暗处，还是占据优势的，只要先偷袭撂倒一个，就赢定了！
可莉莎警惕的观察了一楼的环境，自己则跑到左边，占据了一只翻倒的柜子所形成的简单掩体，朝着右边打手势，示意路易斯检查一楼。
路易斯会意，赶忙跑向一楼的制高点，拎着自己的冲锋枪，保持战术姿势，快速隐蔽到了右侧的阴影。
可莉莎手里的是穆卢半自动步枪，适合中距离射击，他手上的帕斯卡-DP29冲锋枪适合近战开火，于是尽可能向内靠近。
两人这样配合已经打了不下于三十次战斗，对战术很是熟悉，一个眼神就知道同伴什么意思。
他没看到超市有后门，但是也说不准会有窗子。
沿着黑雪在室内形成的脚印搜索，路易斯顺利占据了制高点，发现脚印直接延伸到了二楼，这里有被翻找的痕迹，他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看来是两个菜鸟，都不知道隐藏自己，给他们白送战绩而已。
可莉莎看到路易斯发出安全的手势，知道一楼没人，于是快步冲上去跟他汇合在一起，两个人谨慎的移动到二楼，在一个货架后面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轻微响声，好像有人在低声交谈。
找到敌人的位置后，路易斯给了她一个眼神，在敌控区别轻易扔手雷，不然会吸引更多敌人。
可莉莎会意，只是把手榴弹的保险拧开了，然后举起枪保持射击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查数预备。
3……2……1……
冲冲冲！
嘭！路易斯一脚踹倒了货架，在少女挥手的瞬间，两个人从掩体后举枪跳了出去，果然有两个人正在货架前方！
可莉莎看到这两个人正背对着他，用萨尔贡语大喊道：“投降！你们没机会了！”
两个震惊的脸庞转了过来，其中一个人一屁股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的尖叫：“啊！”
“格雷尔救命！”
可莉莎和路易斯纷纷愣住，这是两个年轻的菲林，他们惊恐无比的抱在一起，身上携带的食物叮咣摔了一地。
其中一个山楂罐头滚到了可莉莎的脚边，上面画着笑脸标志。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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