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关于荒野徒步这件事
别立塔斯克州，距圣骏堡345公里。
我们变成了野兽，只能服从的野兽，戴上镣铐和枷锁，听凭主人吩咐。
艾雅法拉暗暗呢喃，她不禁想起几年前莱塔尼亚的某些坊间传闻，听说只有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才有这种待遇，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双手背后拷在一起，用一个铁链子栓起来。
听说协约国在前线胜利了，可是这胜利汇集不到这里，在这里还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昏暗。
这段旅程无疑是惨无人道的，所有战俘被逼徒步向目的地走去，途中是七十多公里的无人区和冰雪荒漠，队伍的速度极慢，按照这个方式需要行走五天。
萨尔贡士兵分为三队，一队在战俘队伍最前面，第二队在他们后方形成了一公里的阵线，剩下的一百多人分布在队伍中间，每时每刻盯着他们。
呼啸的寒风下，身上的连体囚衣根本不足以抵抗寒风，一旦有人速度放慢，拖延到了整个队伍，萨尔贡人就会在身后补上一枪或两枪，有时殴打，有时干脆处决。
艾雅法拉亲眼看到，队伍中的一个人因为双腿冻僵跌倒在地，尽管他努力的想在暴风中站起来，但还是力不从心。
一个萨尔贡人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往喉咙上捅了好几刺刀，顿时刀口见红，流淌的血液如同延伸的荆棘般，浸湿了上衣和雪地，最后一刀刺中喉咙，随后这个卡普里尼彻底倒地不起，身上的猩红源石也缓慢自燃。
“现在你们都走得动了，对吧？”这名军团士兵冷笑一声，用可怕的目光扫视着其他人，战俘们沉默以对。
于是在这趟旅途中，不断有人因体力不支，冻伤，疾病，亦或者虐待倒下，每前进一公里，他们的情绪就会变得异常暴躁，更多的暴行开始出现，如果一开始只是某些流氓士兵的私下行为，最后连军官都开始漠视俘虏的生命，用火烧，活埋，斩首都如同吃饭喝水般常见。
到了夜间睡觉时，所有人都被要求集中成“团”，像是堆在一起的羊群，连翻身都有些困难，尽管天气寒冷，但是很多人还是睡着了。
萨尔贡人的态度好坏不定，有时也会有其他步兵队伍经过这里。
跟这庞大的难民队伍相比，这些萨军步兵的队伍相对来说要稀疏很多，他们有时会给俘虏一些奖赏，比如往这里扔一点干面包，有时则是棍棒抽打，这让他们体会到了开盲盒的感觉，不能指望萨尔贡人都对俘虏抱有善意。
艾雅法拉用了一天就飞速习惯了这里的情况，但是有个坏消息，她发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衰退的厉害，疲惫的折磨和矿石病加剧让身体状况雪上加霜，她记得上周自己还能辨认几百米外的物体，现在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了，也许她还需要一个老花镜？
行军第二天，她感觉自己也快要掉队了，等待她的无疑是身后那帮畜生的残杀，这让艾雅法拉加倍恐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踏上道路，她的双腿疼痛不已，伴随着麻痹感，也许双腿上已经生满了冻疮。
“别想啦，你要是停下来，就得永远休息。”林沐雨已经发现了这件事，在这里似乎解决大小便的最好方法是拉在裤子里。
“唉。”艾雅法拉很费力的辨认林沐雨说的话，她有些愤怒的回应道，“我真希望有什么人能来惩罚他们。”
“李澄一定会胜利的，希之翼人还没输过！”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就好像正义肯定会来一样，林沐雨坚定说道，“到时候这些人都得付出代价！一定会的！”
谁也不能指望，艾雅法拉看了一眼兰道格还有“逃跑委员会”的几个人，老鲤显然也有些面容紧绷，他的体力还算是不错的，不过林沐雨跟她一样脸色苍白，这几个女生每个都有气无力的。
艾雅法拉只能咬咬牙，在几个人的陪伴下努力等到了第二天，林沐雨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悄悄搀扶她，时不时用感动人心的方式安慰她，这让艾雅法拉对这个满腔热情的炎国姑娘有了些许好感。
大家互相鼓励着，直到撑到夜幕降临或者休息时间，萨尔贡人有一套严密的命令，掉队的人都会被杀，停下来排便的人也会被杀，他们不在乎战俘能不能承受，也不在乎身体能不能受得了，正所谓他们的命令就是把战俘按时送到地方，其他一概不管。
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第一天职，多好的军队啊！
艾雅法拉暗暗想着，这些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终于，在双腿肿大之前，他们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这个不起眼的乌萨斯村庄落脚，在军官下达命令后，战俘们如释重负的奔向了地面，艾雅法拉双腿发软，她几乎是被林沐雨拖过去的。
“你怎么这么软啊！”林沐雨气喘吁吁的抱怨起来，艾雅法拉简直就是个娃娃，走几步就会摔，让她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小小的奇迹了。
“我……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艾雅法拉眼皮跳个不停。
有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捧起地上的积雪往嘴里塞，以缓解极端干渴，一些萨尔贡人瞧着，凭什么他们的手铐能打开，艾雅法拉疑惑不已，敌军士兵时不时从鼻子里冒出几声轻蔑的冷哼。
“你觉得萨尔贡人为什么这么做？”兰道格突然问道，他坐在地上，用疑虑的目光四处打量着。
“什么意思？”
艾雅法拉浅浅擦着汗水，脸色一阵难看，双手在背后用火焰融化着雪水，大家互相喂着水，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背后，去吮对方的手掌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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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抬不起四肢，如果行军再延长五分钟恐怕就要倒下去。
“他们能用交通工具把我们送过去，偏偏要我们这样徒步旅行？你不觉得很蠢吗？”兰道格说。
艾雅法拉一阵无语。
“也许他们只是想折磨我们，也许是车没油了，反正你不要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兰道格摇头：“不不不，这很重要，萨尔贡士兵看起来都很紧张，你们没发现吗，他们离战俘队伍很远，最关键的是，我认为他们肯定不是因为车辆燃油这种事情放弃陆上运输的。”
“他们一定是害怕协约国空军锁定，干脆就不让车队出现在航道上了。”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我们被困在这个冰雪世界，这里渺无人烟，除了我们呆的这个小村庄，可能都不过150口人。”
兰道格的语气兴奋起来：“没错，但是他们没有装甲部队在附近，这意味着我们是能逃脱的，只要找到一个机会遁入茫茫雪原，哪怕萨尔贡人再多，也没法在这样一个四面八方都找不到鬼影子的荒郊野岭搜索我们！”
这个想法倒是很有趣，在路上找机会溜走，逃亡委员会的几个人小声商量起来，有些人认为不靠谱，极力反对这样做。
林沐雨疑惑问道：“枪指着你的鼻子，你要怎么在监视下溜走，他们连个厕所都不给你上。”
兰道格解释道：“那很简单，只要我们人为制造一些骚乱，吸引守卫的注意力，让我们逃走就可以了。”
他冻僵的手掌隐在颤抖，指了指这个村庄，暗示了什么，可以看到村庄里面还有一些好奇的乌萨斯人在远远看热闹，观察他们这些“下等人”，有些人在窃笑，让人莫名火大。
老鲤明白了：“你想放火？把村子点了？”
“这是个好主意，不对么，这个村庄起火，大火会吸引萨尔贡人，看守本来也没有多少，足以我们全力奔向山林了。”
“艾雅法拉，你去，你的火焰法术最出色。”兰道格说。
“啊？我去？可是手铐……”艾雅法拉一阵为难，心里有些不太情愿，她不是不愿意为他们逃跑献身，主要是这个事情可能又是一个蠢主意。
真的，如果要放火，先不提她这个样子怎么引起值得注意的大火，她没有法杖，手被死死锁住，不能搬东西，体力也近乎枯竭，能搓出像样的火球是不能指望了，恐怕那边的乌萨斯村民一拳头就能给她打飞……
“阿黛尔，你能做到，只要你点燃一栋房屋，这里修的很密，而且没有水井，村民肯定会请求这些萨尔贡兵帮忙，到时候我们就能逃走了。”
另外一个希之翼人也在鼓励她，之前那个壮硕男人，到这个时候反而像是个怂包一样躲在后面，林沐雨生气了，“你们疯了吧，阿黛尔这个样子，你们让她去点火，我求求你省一省你的馊主意吧。”
“我也觉得不好。”老鲤点头，他那双鬼眼睛转个不停，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你们想啊，萨尔贡人不是白痴，他们不会留下足够的人来看守我们吗？放火有什么用呢？”
于是，决定权被交到了艾雅法拉手里，他们还没来得及争执出结果，村庄的方向就发生了逃亡委员会梦寐以求的骚乱。
一群拿着棍棒，凶恶十足的乌萨斯人涌入这个村庄，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罩袍，顿时整个村庄都传来惊叫声，求饶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这些骚乱吸引了原本没精打采的俘虏群。
“他们在干什么？”林沐雨回头，惊愕的看见三四个人拿着半米长的粗棍子抽打地上的乌萨斯村民，那个人被打的血淋淋的，牙齿掉了一地。
艾雅法拉敛起眉头，说：“乌萨斯缉查队，他们应该是来追查感染者的。”
“会把他们怎么样？”林沐雨好奇。
“可能是监禁……你知道我们要被送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这样。”艾雅法拉说。
林沐雨有点不可置信：“感染者法案？我以为现在有点智慧的国家都把这个法案废除了，或者转变成隔离法案，现在感染者已经是工业体系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乌萨斯人和萨尔贡人一样，他们都很野蛮，没一个好东西。”艾雅法拉原本觉得这是偏见，现在想想，看来是老祖宗的智慧。
“……”林沐雨一阵阴晴不定，注视着整个村庄有大概40多人被这些缉查队带到他们的队伍里，有些战俘幸灾乐祸的笑着，欢迎他们加入“快乐原野徒步旅行”，这大概是少数的乐子了，但是艾雅法拉没觉得有啥好笑的。
在这个时代，有几个人能不是矿石病，不是感染者？
乌萨斯皇帝居然要灭绝感染者，难以想象这个皇帝犯了什么疯癫，这个国家失去感染者，还能有几个正常人给国家卖命，要是这些正常人也得病了呢？要把所有熟练技工都送进集中营？把所有战斗后得病的老兵驱逐出军队？
怪不得乌萨斯人一直在输，林沐雨不屑的想着。
在沉默中，逃亡委员会知道，放火这个主意太白痴了，因为萨尔贡人在村庄被缉查队搜罗的时候，半点反应都没有，指望他们在乎这些人简直是想太多了。
“乌萨斯人和我们一样，萨尔贡人不把他们当回事。”老鲤低声道，打灭了兰道格的最后一点想法，于是剩下的道路，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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