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112：吾之蜜糖
人类是一种感情驱动的碳基生物。
至少一开始应该是如此。
或者我们换个说法。
驱动人类一切行为的——
——是欲望。
所需求的……
所奢望的……
所无法企及但却又想要拥有的……
人类的每个举动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行动的……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
为了获得该有的利益……
为了满足自我的虚伪……
为了……活着……
在原始社会里，人性是个人对欲望唯一的约束。
在现代化的社会里，名为法律的一纸条文便是欲望最低的底线。
而正常人无法想象一个欲望扭曲且野蛮生长的世界。
但是不要怀疑……那样的世界……离我们并不遥远……
龙门一个普普通通的幽暗角落。
这里原本就如同其他同样被人遗忘的犄角旮旯一样，落满了灰尘和垃圾。
哪怕是不爱干净的那种人看到这种角落也会捂着鼻子快点通过吧……
除非是为了给这处肮脏的地方在多添进一份污秽。
“砰——”
沉闷的声响。
如果这声响动是一袋垃圾落地后的声音那可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样也不至于影响到了这里蟑螂的日常进食。
“不要，不要过来！”
似乎实在哀求，似乎是在渴望他人的施舍。
在10米开外的，电线杆上那盏被蜘蛛网环绕着的旧灯，它的余晖零零落落的泼洒进几点到了这里，这次让人看见轻了地面上那和垃圾相融的可怜虫。
一只秃顶的卡特斯。
哦，我的上帝，看看这个像旱地里的土拨鼠一样的可怜的家伙吧……
他身上那理因光鲜靓丽的如同如同平安夜的北极星一样的衣服，被这一地让人作呕的废弃物给弄成了何等滑稽的模样！
我发誓，我的天父，这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落魄的小兔子了。
哦，是的，我的朋友，他此刻就像那些好吃懒做的乞丐一样，简直还不如那条每天在我家门口乞食的流浪猫儿！
如果我是他那可怜的老母亲，我是说如果！
那我一定要用我那刚上好油的，程亮的皮靴子狠狠的踢他的屁股！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秃顶的卡特斯蜷曲着右臂，他的右手死死的攥着什么东西。
“这张门票……这张门票他就是我的命啊！”
“屁话！”
两道身影逐步接近，他们用着危险的眼神里里外外扫视着地上垃圾堆里的家伙。
简单的一阵打量后，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那只右手之上。
也就在这一刻，那种极致的贪婪也跟着展露无疑。
“我们的命不是命？”
“这些该死的结晶，难道只tm长在你身上？”
话才没说上两句，很明显这二人显得焦急异常。
之间他们三步并做两步，一左一右直接冲到了那个卡斯特的身边，也不管自己的裤子上是否沾染了那些发霉腐烂的脏物。
先不论卡特斯这个种族的力量究竟如何，面对两个人的蛮横抢夺，地面上的卡特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右手的拳头被打开的那一刻，瘫倒在地面上的卡特斯，他的眼神也变动和四周的腐败物一样，丧失了光泽。
那是一张。。。。
一张纸？
一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
一张被手汗微微浸湿的纸。
纸面金黄，上面勾勒着或复杂或简单的纹路，纹路之中镶嵌着清一色的印刷字体，单调死板。
硬要说这张纸上唯一的，不是印刷机冰冷印刷出的东西，那可能就是那枚……像是玩笑般的印章。
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加上一个坑坑洼洼的菱形。
就像是小孩子用橡皮刻出的印章印上去的一样。
“是……是这个吗？”
两个强盗背对着路灯，用着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捋平着手里纸片泛起的皱褶。
明这一张薄薄的纸片却像是万斤大山一样，居然让这两个大汉有些喘不过气。
“是它……是它……和网上，和那个网站上的一样！我记得的！”
不断喘息着粗气，其中的一个人颤巍的将手举过了头顶，让背后的灯光能照耀在它的纸面。
“这就是——凭证！”
看着头顶的那张纸片，两人的精神开始变得狂躁，原本眼神中的恐惧，贪欲，这一刻全然消失不见。
“这就是我们有资格活下去的‘凭证！’，是真的……那个帖子！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歹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不可名状的笑声。
那不是兴奋，那不是愉悦。
那种笑声比喜悦更加发自肺腑，比激动更加深邃悠远。
与其说他是一种笑，倒不如说它是发自本能的一种“反应”更为贴切。
最开始的最开始的时候，人在想笑的时候会笑，人在想哭的时候就会哭。
现在有人在笑……
那就一定有人在哭。
垃圾与污秽的地面上，虫豸和腐坏的漩涡中。
秃顶的卡斯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嗅这那烂腐的恶臭气味，无助的向着他的前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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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子里无力的抬起，两只一起。
那两只手不断的试图抓住些什么，是那种被剥夺而去，高悬于头顶之上的纸片？
还是只想要握住那被面前强盗的身形给遮挡的昏暗光源？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明白，他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泪水或者是污水逐渐浸湿了眼角，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但是他明白，那个东西，就在他的身前，就在他昏黄灯光和着一地腐臭之间。
那是……
“我的……
我的……
我的蜜糖……”
颤抖的手抖落了衣袖，漆黑的结晶在这灯光的反射下，依稀可见。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至少这个可怜的卡特斯不会知道。
他的手一直未成放下。
正如那盏灯未成熄灭。
这条小巷子喧嚣了又平静，平静了又喧嚣。
终于，脚步声再次回荡在这条无人的小巷。
一道人影渐行渐近，再度打扰了这无人问津的角落。
卡特斯只感觉自己眼前的灯光再度变得暗淡，一定是被什么挡住了。
外界的刺激终于让这个家伙有了点反应。
失去焦距的瞳孔下意识的开始聚焦。
但是还没有等他重新获取外界的情况，一只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那一地的垃圾里一把提了起来。
“为什么龙门市区顶顶大名的游戏店老板会在这样一条满是垃圾角落席地而睡？”
一道男人的声音穿了过来。
从他的面前。
“是谁……”
眼神的对焦在逐渐完成。
一张领他感到模式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刚刚说的‘凭证’是什么？‘资格’又是什么意思？”
问题，又是问题。
一个个问题被面前的男人抛了出来。
但是现在的卡特斯听不进去一个字。
“我的凭证……那是我的凭证！他们，不，你们难道也要……”
“砰！”
面前男人突然松开了手，毫无征兆的卸力让这个刚刚才可怜虫直接一屁股再次坐到了地上。
股间的疼痛和耳边的巨响，终于让这个家伙回过了几分神。
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白色的宽大风衣在腰间诡异的收紧居然非常的修身。
黑色的短发顺着脸庞低垂，同样漆黑的瞳孔带着不可揣摩的感情波动凝视着自己。
不管是面庞，头顶还是不太能判断的身后，这个男人的身上无法找到任何能直观确认种族的特征。
“这个男人是谁……”
秃顶的卡特斯大脑空空的想着自己不可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我在问一次好了……”
看着地上的家伙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白色的男人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他持平。
“我想知道，所谓‘凭证’到底是个什么，这种东西凭什么让你和那些家伙居然能如此狂热的追求。”
凭证？
“那种东西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已经没什么好告诉的了……”
呆滞而机械的回答，字里行间包含着说不清的苦涩。
看来想让面前的卡特斯开口，基本都是徒劳了。
这个人失去了自己的心。
他迷失在了黑暗和光明的夹缝里。
其实很正常，当一个人的所有希望被彻底剥夺后，基本上都和这差不了太多。
“不，你有很多想说的，你会告诉我的。”
那个男人似乎时间宽裕，不急不慢的说着。
“没有……没有了……也没有意义了……”
失魂落魄的卡特斯开始不断念着意义不明的话，重复着强调着自己的不幸。
“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跟我说些什么了？”
似乎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悠哉悠哉，蹲着的男人缓缓站起了身。
“没有东西了，什么都没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昏黄的灯光还是那样的长明，垃圾的腐臭还是那般的难闻。
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陷入绝望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完全失去一切心灰意冷的人，似乎什么手段都不管用了。
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完全的败北者，林羽的嘴角却微微的勾起。
“那可不一定哦。”
说着，他将右手缓缓举起，任由身后破灭的灯光肆意勾勒着上面的阴影。
高举的手最终会停留在头顶，但是空无一物的手又能干些什么？
但是不就正因为一开始就空无一物，所以才不会损失分毫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坐在一地垃圾中的卡斯特抬起了头，看向了面前有些炫目的灯光。
“即使报酬是它，你也不愿意向我透露分毫……吗？”
那……那是……
卡特斯的眼神在这一刻死灰复燃，重新出现了那原本熄灭的光泽。
那是一张略显皱褶的纸。
纸面金黄，打印机的油墨在上面留下了冰冷的纹路，扭曲劣质的印章留下了同样劣等坑洼的章印。
“撒，酬金既然已经标明那，你的意向又该是如何？”
卡特斯这样听见面前的男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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