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伏击
混乱且臃肿的队伍就像是黑色的蝗虫群，喧闹的声音几乎要让奥马哈的脑袋裂开。只有环绕在他身侧的桑海部落亲卫尚能保持队列，但他们也在讨论着部落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没有人认为自己的军队会失败。祭司乐观地预言，只要五千人的集群来到黑岩部落城寨之下，萨特就会直接投降，因为没有生物能在绵延一公里的队伍面前支撑哪怕一天时间。
现在已经是进入到南部丘陵的第三天，再度回暖的天气让整个军队更加散漫，部落民三三俩俩凑在一起，或是闲聊或是抱怨，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远游，奥马哈神色担忧地看着两侧高耸的岩壁，挥挥手召来了亲卫队的队长：
“奥马哈大人。”
亲卫队队长正和另一个亲卫队的成员谈笑风生，听到酋长的召唤后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躬身道。
“尼姆，让亲卫队穿上甲胄，敌人有可能会在两侧岩壁上埋伏。”
奥马哈的命令立刻引起了亲卫队的抱怨，毕竟穿着甲胄行军是个很辛苦的差事，不过亲卫队长尼姆还是让队员们从负甲者身上取下甲胄穿戴起来，而这种情况也让周围的部落民略微警戒了几分。
太阳渐渐升起，秋日最后一波热潮席卷大地，让已经泛黄的大地更加干枯，原本还能聊上几句的亲卫队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甚至有几个体力稍弱的战士已经因为火毒入体而倒在了地上。
“大酋长，该休息了。”尼姆微微喘息着来到奥马哈身边，看着同样汗流浃背的首领，建言道。
“翻过这座山就休息吧。”
奥马哈看着前面狭长的一道山路，心中想起昨夜祭司所说的话：
只要再翻过三座山，就没有这种两侧都是岩壁的道路了。
走到这里，正好是最后一座山。
想到这里奥马哈眼里闪过一丝急切的神色，这些天他一直担心南部丘陵的部落民会节节抵抗，但派出的探子都不约而同得汇报沿途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想来他们是真被吓破了胆子。
“但大家都很疲惫了，等恢复了体力再前进会是更好的选择。”尼姆看向前面连草木都枯萎的山坡，先是犹豫了片刻，依旧劝诫道。
“尼姆。”
奥马哈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这让尼姆心头一颤，他有些畏惧地看着酋长，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只听奥马哈继续道，
“叫大伙儿再坚持坚持，翻过这座山之后我杀羊犒赏你们！”
“是！”
就在奥马哈和尼姆对话之际，他们面前的山丘上，两个匍匐着的身影正观察着那拖得老长的队伍。
“他娘的，终于是来了。”斯科特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子皮都晒掉了一层。”
“奥马哈还真是有点东西，他手下那些亲卫都穿了甲胄，”
卡尔眼睛微微眯起，作为神射手，他的视力非常好，不论是队尾驱赶着大量牲畜的牧者还是背负着食物，工具以及武器的负者抑或是三两成群的部落民战士都尽收火营旗主的眼底。
“斯科特，你去告诉弟兄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敌人走到中段的时候再行动！”卡尔看向一边骂骂咧咧的青年，沉声命令道。
“知道了。”斯科特就像是泥鳅一样迅速向后爬去，卡尔则继续观察着，而这时他不由得想到了出发前提亚和他的对话。
“卡尔，我听说诺斯将袭扰的任务交给了你，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做？”
当卡尔踏入黑岩旧城寨中临时搭建起的营帐时，坐在地图前的提亚直接开门见山。
卡尔来到地图前，先是端详了片刻，然后手指向了一片狭长丘陵的最北端：
“我打算在这里设伏，然后依托地势层层阻击，争取让敌人疲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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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付出多少条火游击营战士的性命呢？”提亚眉头微微皱起，她的手指从狭长丘陵的最北端逐渐向下滑动，
“一共九座山头，你要层层阻击，咱们不算多，一座山头死五个战士，那等到最后一个山头的时候你的火游击营也只剩下了一半人马。这值当吗？”
“诺斯大人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卡尔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至于死去的战士，必将被幸存的人所铭记。”
“你还是没明白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提亚摇了摇头。
“愿洗耳恭听。”卡尔谦虚地看向提亚，相比于格里姆和萨特，卡尔更能接受女性参政议政，毕竟在火部落中也有女性参与政治和战斗的先例。
“疲敌不是你的任务，而是萨特的任务。”提亚海蓝色的眼睛里荡漾着智慧的光芒，她缓声道，
“你的目标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火游击营的人数很少，就算一个人杀三个人，对于五千敌人的总人数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与其层层阻击，不如将所有兵力放在这里。”
提亚的纤纤细指点在狭长丘陵的最后一段上，她露出了一丝笑意：
“翻越第一座山时，他们警惕异常；翻越第三座山时，他们略微懈怠；翻越第六座山时，他们懒散不堪，来到最后一座山面前时，他们已经放下了所有戒备，只想着快速穿越。我记得舍瓦塔斯应该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今的发展正和提亚说得一模一样，在卡尔的视线里，来自曼恩河谷的敌人并没有休息，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松散的埋伏圈靠近，和疲惫不堪的敌人相比，等待已久的火游击营就像是吃饱睡足的猎人，好整以暇地举起了弓箭。
当猎物一头扎进陷阱时，卡尔古井无波的内心瞬间燃气熊熊火焰，随着从胸腔里爆发出来的怒喝，匍匐在山壁两侧的火游击营士兵猛地将隐藏在暗处的巨石滚木推落，重达千钧的木石向着懈怠的敌人呼啸着发动冲锋，混乱的阵列顿时响起数声凄厉的嚎叫。
“该死的！尼姆，组织亲卫队冲锋！”奥马哈在最初的混乱之后立刻恢复了冷静，看着岩壁上稀稀落落的身影后他大声喝道。
就在尼姆听到命令整队完毕准备发动冲锋的时候，突然两侧山坡上站起了更多的人影，粗略看过去足足有千余人，这让亲卫队长身体一颤，他猛地看向奥马哈，发现大酋长也是一脸震惊，只听他喃喃道：
“萨特这个疯子，他竟然把全部战士都带来了。。。”
“随我萨特冲锋！”
“黑岩部落永不为奴！”
“杀穿敌人，活捉奥马哈！”
山坡后响起了如雷般的呼喊，这让奥马哈更加恐惧，他大喝着让混乱的阵列向他靠拢，却发现队伍竟然有溃散的趋势，头尾的部队已经开始逃亡，而困守在中间的部队则拥挤在一起，推搡中竟有很多战士被推倒在地。
“该死的，那是假人！”
尼姆的吼声让奥马哈猛地抬头，在刺目的阳光下那千余身影竟是一排排用绳索连接的木桩假人，由于恐慌竟然没有一个人仔细去观察。被戏耍的奥马哈几乎被气疯了，他率先向着那些由稻草和木桩构成的假人发动了冲锋，而尼姆等人立即跟上他的脚步。
待到奥马哈即将冲上山顶时，他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跟在他身边的战士同样也跌入到坑洞中，在危机关头亲卫们托住了酋长的身躯，他们则被尖锐的木桩贯穿，肠子都流了出来。
当大腿被刺穿的奥马哈被惊魂未定的尼姆拉上来的时候，巨大的骚乱终于平息下去，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而这一切的塑造者卡尔早已带着火游击营远遁，除了一个倒霉蛋在撤退的时候摔断了腿之外，卡尔的部队没有损失哪怕一个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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