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苏醒
地下神社
明亮的白炽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每个角落。
安倍晴吾依旧静静地站在玻璃幕墙前，他的眼睛一直注视五首的龙蛇，又或者是那龙蛇所守护的财宝。
“你来了。”
安倍晴吾头也没回的说，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你还是这样，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觉得你是个麻烦的家伙。”
来人毫不客气的说，但安倍晴吾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那么请高兴吧，今后我这个麻烦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安倍晴吾不冷不淡的说。
“你……”
她准备说些什么，但看到安倍晴吾时，话语一下子停住了。
安倍晴吾此时比起人，更像是龙，银白的鳞片在他的眼角蔓延，双臂也被龙鳞所覆盖，漆黑的尾部似蛇一般在他周身扭曲。
“……你，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一年的吗？”
“情况发生变化了，我体内的龙血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正在沸腾。”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个月前，我尝试过去压制，但没有办法，反而因此更加沸腾了，就像是高压锅一般，越是压制，反而沸腾的越快，我应该撑不过今晚了。”
她不禁有些失神，对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可以说上话的人，可现在对方马上就要死了，又或者说马上就要被龙血所吞噬，肉身不会因此消亡，反而会更加强大，但对于她来说，她所认识的安倍晴吾从此以后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那个只是一个拥有我部分精神的活灵，连记忆都不是完整的，你不信也很正常。”
“的确，一个记忆都不是完整的活灵说的话而且还是在说自身命不久矣，任谁也不会信的。”
久远白夜顿了顿，一脸复杂的直视面露笑容的安倍晴吾。
“真的那么痛苦吗？以至于你要将过去的记忆剥离出去。”
“嗯，真的很痛苦，痛苦到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过去的记忆就会浮现在眼前，所以我将那些记忆剥离出去，成为一个活灵。”
“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保护好我放在外面的记忆，可是你没有，反而任由他进入结界。”
面对安倍晴吾的指责久远白夜冷静的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注视玻璃幕墙下方的龙蛇。
“约定的前提是你不会失控，可是失去部分记忆的你被龙血所吞噬，你杀光了后山的神官，是他主动找的我，他没办法自杀，只能拜托我。”
安倍晴吾突然叹气，早在结界外的安倍晴吾进入结界的那刻他就知道了这些，他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无法接受原本没有任何痛苦记忆的他忽然回想起那让人痛彻心扉的回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安倍晴吾顿了顿，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等我处理好父亲这件事后，等到月夜醒来后，希望你能照顾她，她睡了很久，突然醒来一定会害怕。”
久远白夜诧异的望着安倍晴吾，忽然笑了，“你找错人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回家乡了，很久没有去见母亲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这次轮到安倍晴吾失神了，他疑惑地望着久远白夜，而久远白夜则是笑着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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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天照的血脉，现在的你还出于幼年才对，怎么会……”
“你还是大阴阳师呢，能活多久不是身份决定的，就算是母亲也没有活到生命的尽头。”
安倍晴吾忽然感觉精神有些恍惚，之前他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是你之前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我是月夜的姐姐，但也很久没见面了，这个世界她最熟悉的就是你了，你找谁都无法让她快乐的活下去的。”
“这点也在我的考虑之中，你以为之前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忘记过去的记忆？要知道这方面没有任何参照，如果出现问题，我没准会变成植物人。”
久远白夜惊讶的张开嘴巴，她一瞬间便理解了安倍晴吾的意思。
“你该不会是想将月夜关于你的记忆全部剥离吧？”
安倍晴吾嗤笑，仿佛在说你说对了。
久远白夜从震惊从缓过神来，她没有再看安倍晴吾一眼，将目光重新转向地下的龙蛇。
“现在没时间给你考虑这些了，你快没时间了，我也快没时间了，就在今晚，让一切都结束吧。”
安倍晴吾什么也没说，他沉默的起身，随后按下了身旁的开关。
伴随着咔嚓一声，玻璃幕墙似潮水般向下关闭，失去了玻璃幕墙的遮挡，整个空洞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久远白夜一言不发向窗外跳去，一瞬间，风带起她的衣袖，恍惚如落尘的天女。
“真是潮湿的空气，但土地却还是干燥的，就像是七月的海边。”
久远白夜落在地面上，周围的空气潮湿的像是在沼泽，但手上的泥土却是干燥的。
久远白夜概况一番，随后便起身向着空洞中央的龙蛇走去，其实只需要十步就能走到龙蛇的面前，但久远白夜却走了很久，像是走过了一生。
久远白夜走到龙蛇面前，站在原地，龙蛇的头部就在她的眼前，细微的呼吸声从龙蛇鼻腔处传来，久远白夜迟疑了很久，最后抬起手来。
少女将手放在龙蛇的头上，轻轻的抚摸。
龙蛇没有被惊醒，这是自然的，睡懒觉的龙蛇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喊醒的，为此，需要足够吸引祂的事物。
少女轻轻抬起右手，指甲如同白云过隙般的掠过手腕，血痕自整齐的切口溢出，血珠似圆润的红豆，自洁白的手腕缓缓滑落，最后落在地上。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落下了一滴雨，整个湖面都泛起涟漪，不可见的波动回荡在空洞之中，最后被龙蛇的听觉与嗅觉所捕获，一瞬间龙蛇原本平缓的心跳开始加速。
龙蛇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暗金色的黄金瞳不停地转动，祂像是在确认这久违降临的世界是否如祂所熟悉的那般，最后炽热的黄金瞳停止了转动直直的注视眼前的久远白夜，那双瞳孔中透露无人可视的愤怒。
“父亲，好久不见。”
久远白夜直视龙蛇的瞳孔，温柔的说道。
龙蛇没有听见，祂被人从沉眠中打扰，愤怒的情绪占据了祂的全部，祂疯狂的扭曲身体，原本盘曲的身体奋力的向外伸展，一瞬间，整个空洞的地面都被龙蛇的躯体所覆盖，沉眠的五首全部苏醒，五首的龙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天空嘶吼，吼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整个空洞。
神明自沉睡中苏醒，祂的愤怒似爆发的火山一般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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