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淤加美神
京都鸭江
红莲，炽热的红莲似三途河岸的曼珠沙华一般盛开。
视野所及，皆是地狱。
是的，这里就是地狱，一切生命的最终归宿，所谓的死者之国，原来是这样美丽的世界。
似繁花过后，又如美梦骤醒。
如梦似幻的白光闪过，像是无限宇宙中一抹微不足道的氦闪。
红莲不断地凋谢，原本黑暗的世界也变得温暖明亮，火焰渐渐熄灭，余火似泥土中的桔梗，不起眼的亭立。
在余火之中，晶莹剔透闪耀着光芒，青烟自上袅袅升腾，那是如同水晶一般的节竹，但更像是一把剑，那是真正的神之剑。
“你醒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茫然的望着世界，漆黑的瞳孔不停地转动，他像是在确认这世界是否如他所认识的那般熟悉。
潺潺的水声在耳边鸣响，源稚生坐在他的傍边，橘红的朝阳自船头照射进来，上杉越与安倍晴吾就坐在船头。
“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鸭江，是结界的出口之一。”
陈彻听后仍是没有理解，他眼中的茫然自醒来后一直没有消散。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源稚生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起。
他晃晃悠悠的走出船舱，明媚的朝阳自水平面升起，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也那么的陌生。
“你醒啦，过来坐，这可是新年的朝阳哦。”
上杉越见陈彻醒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彻过来坐。
“祖父，我们……赢了么？”
陈彻坐在上杉越身旁，望着橘红的朝阳，迷茫的询问上杉越。
“嗯，我们赢了，今后京都的繁华会一直继续下去，就像岸边的他们一样。”
陈彻顺着上杉越的目光望去，在岸边三三两两的人成群结队的坐在岸边，与他们一同观望这初生的日出。
“是么，我们赢了。”
陈彻呢喃，他们赢了，成功的阻止了祖先，京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有人今后都能如今日一般坐在岸边观这新生的日出。
“爷爷，我想回去看看。”
陈彻忽然呢喃，上杉越望了眼身边的安倍晴吾，他问：“烛龙的温度消退了么？”
安倍晴吾算了算时间，一个星期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最后朝上杉越点头。
“嗯，那就回去看看吧，虽然是一片废墟。”
船只在广阔的鸭江上行驶，最后朝着一条不起眼的直流驶去，这是逆流而上，也是自下而上。
“果然，是一片废墟呀。”
上杉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生感慨。
陈彻也不禁心生感慨，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废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美的像是梦中的景象，无论是朦胧的雾海，还是郁郁葱葱的森之座，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可现在，全是一片焦土。
他从船上跳下，他好像曾经梦见过这样的景象，世界是被火焰燃烧的世界，所见之处，皆是地狱。
“不愧是究极的真红，海洋也被蒸发了。”
上杉越环顾四周，他不禁眺望一处熟悉的山丘，哪里之前被暗淤加美神召唤而来的洪水淹没，此刻却耸立在视野的尽头。
上杉越低头望着脚下，一只蜥蜴正从一片废墟的缝隙中钻出来。
在烛龙的领域中上杉越可以肯定自己无法存活下来，但眼前这个他一脚就可以踩死的蜥蜴却活了下来，生命的奇妙再一次以这种超乎他认知的形式展现在他的眼前。
上杉越弯腰，他的左手低垂，蜥蜴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上杉越的手背上。
上杉越摸了摸蜥蜴的头，笑着说：“但就算是究极的真红也有无法燃尽的事物。”
“我之前就说过了，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事，对你也是一样，羽生山主让我告诉你，女儿红别弄丢了，没准以后还能用到。”
说完这句话，安倍晴吾便轻笑的离去，陈彻与源稚生正向着此前与暗淤加美神战斗的地方前进。
“喂！别走，这话你说清楚，什么叫以后还能用到啊？”
上杉越追向安倍晴吾不断地追问。
“羽生山主就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如果羽生山主能醒来的话，你就亲自去问他吧。”
上杉越愣愣的停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
“末圣，你最后还是……”
他哀叹，没有再说什么，抬头望向青蓝的天空，白云在天空慢悠悠恶漂浮。
而他矗立其中，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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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极的生命，永恒的生命，这就是龙，物质与精神的产物。”
安倍晴吾说，上杉越附和，源稚生惊叹，在场的人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折服。
漆黑蜷缩一团的生物，犹如空间无序的黑洞，吸引一切的视线，其中包括光。
缕缕青烟自漆黑焦炭的鳞片上升腾，生物随之起伏，如同没有任何遮挡的心脏，也像是蠕动的肉团。
是的，眼前的暗淤加美神并没有死去或是沉睡，祂还活着，仍然在呼吸。
这就是为什么暗淤加美神能在高天原一战中存活下来的原因，连天照的湿婆业舞与月读的归墟都没有让祂茧化，更何况久远白夜那领域并未完全释放烛龙。
祂没有名谓，被古人尊称暗淤加美神，祂是涌动的生命，水在龙族文明中的含义是哺育与生长，作为水系的次代种，祂拥有除去海洋与水之王以及黑白两王之位几乎最强的生命力，祂在极渊下沉睡了千年，恢复了当年的伤势，祂是出海的蛟龙，除去龙王，祂无可睥睨。
暗淤加美神缩小的身躯开始蠕动，满目伤痕并且泛腾蒸汽的五首自蜷缩的身躯中扭曲，祂睁开鎏金的眼瞳，十颗赤金色的星辰在虚空闪烁。
暗淤加美神的视线紧紧的盯住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停止，暗淤加美神的头颅从不同的方向观察他们。
“千年过去了，是当年存活下来的后代吗？”
暗淤加美神开口，上杉越的瞳孔猛地缩小，所有人都以见了鬼的表情望着开口的暗淤加美神，他们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惊讶吗？再怎么说当年我也是接受世人供奉的神明，而并非只知道破坏的邪神。”暗淤加美神戏谑的说，蜿蜒伸展的五首似乎在笑。
没有人开口回应暗淤加美神，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回应。
“真是无趣，与当年神社的巫女一样沉默寡言，还以为千年过去了会有所改变呢，没想到还是这样。”暗淤加美神说：“总之，在我陷入沉睡前，将她们交给你们吧。”
暗淤加美神的两首延伸至安倍晴吾与陈彻的面前，随之开张口腔，两位怡丽的少女静静的沉睡在里面。
“性格与她母亲一样，虽然烛龙的领域没有完全展开，但也差点让我茧化了。”
暗淤加美神这么说，似乎回忆起某个悲惨的过去，当年祂背靠海洋，自认为除了龙王之外没有任何存在能将祂击败，没想到一位背生黑日的女子自天边降落，其中也伴随着自上而下的烈火，那是尚未展开的烛龙，但也是究极的真红，海水也被瞬间蒸发，而祂也差点变成了蛇羹。
“有趣，竟然没死，是水系的真龙么？正巧，我刚搬了新家，缺个看门的，你应该很擅长这个吧？”
这是少女对祂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想想，真的是一点都不浪漫的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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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晴吾与陈彻缓缓地将少女自暗淤加美神口中抱出，暗淤加美神仔细的打量他们，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怀中的少女全身冰冷，胸口没有任何心跳，安倍晴吾忍不住失落，但还是紧紧抱住少女。
“对了，还有这个。”暗淤加美神另外两个头颅也低垂下来，随后张开了口腔，“之前没有苏醒，所以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只是本能的将她冰封了，现在应该可以了。”
安倍晴吾看着眼前暗淤加美神的口腔，眼前的闪烁荧光的类似星彩的勾玉，他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伸手拿在手上。
“八尺琼勾玉？”
“八尺镜？”
安倍晴吾与陈彻同时开口，两人互相望向对方，安倍晴吾手中的是一串莹绿色的勾玉，一共九个，陪以圆形的曲玉串联，而陈彻手中的则是一面莹润的能用手抓住的镜。
“这是她们母亲给她们的礼物，她们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吧？”
暗淤加美神的话语让他们惊醒，的确，不管是久远白夜还是月夜的身体都不好，这是不正常的，她们可是天照与月读的血脉，而且，父亲还是眼前的这位真龙。
他们疑惑地望着暗淤加美神，暗淤加美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类似哀伤的情绪。
“她们是遗腹子。”暗淤加美神说：“虽然最后活下来了，但还是……不过天照她们想到了这点，所以将这个交给我，这个能让她们补完自身缺少的基因。”
“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安倍晴吾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惊讶后再次释然。
“你是感觉到了月夜自身快要死亡的未来所以才苏醒破坏一切阻拦你的存在的吗？”
暗淤加美神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安倍晴吾，虽然失去了理智，但记忆并未消失，祂明白自己毁灭了相当多的存在，暗淤加美神惊讶过后轻轻的点头。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原来暗淤加美神并非失去理智要破坏一切，祂只是感觉到女儿危险想要去保护她们的父亲罢了。
“那么这是最后的了。”暗淤加美神将视线移向人群中的陈彻，所有的头颅都移到他的面前，十颗赤金色的星辰在他眼前闪耀。
“这种感觉……是须佐的气息，你到底是谁呢。”
“我是这代的须佐之男。”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你继承了他的血脉以及权能。”暗淤加美神感觉有趣，“须佐那家伙早就死了，尸体就躺在极渊之上，那么你身上的血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又或者你是如何继承他的权能的。”
暗淤加美神的五首环绕在他的四周，鎏金色的瞳孔中透露类似小孩见到玩具的神色。
“须佐那家伙是继承白王血脉最多的，这是永远白夜之王早年在他的脑海中下达的暗示，他将制造最强的白王血裔，以便她未来自死者之国归来时拥有最强的躯体，并且还将尼德霍格冰封她的牢笼化作权能以便在未来给予他相同的痛苦。”暗淤加美神猛地朝他凝视。
“但你呢？须佐是最强的白王血裔，他是与我们同格的存在，而你只是跨过临界血限的一个普通的混血种罢了，这样的存在比比皆是，你是如何继承须佐权能的，这点我很好奇。”
暗淤加美神极具压迫力的瞳孔紧紧的凝视他，但他没有胆怯，只是淡淡的摇头。
“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
暗淤加美神没有追问，最后深深地凝视他过后便收回了视线。
“我要沉睡了，下次不知何时苏醒，我能听见的，那自极渊呐喊的嘶吼，但愿下次醒来，人类还存在。”
暗淤加美神收回头颅，但中间的头颅没有收回，而是朝着陈彻的方向蜿蜒。
“你既然继承了须佐的权能，那么这个也交给你吧。”
暗淤加美神张开口腔，所有人都好奇的望去。
暗淤加美神的五首分别存放了天照与月读的血脉，以及最古老的炼金神器，三神器之一的八尺琼勾玉与八尺镜，那么这最后位于正中的头颅呢？
纤细的舌头自口腔蜿蜒而出，舌头卷曲，似乎包裹了什么，众人的目光紧紧凝视，最后舌头似地毯一般掀开。
晶莹剔透，好似琉璃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幻出诸形象。
【古卷记载天丛云神体长两尺七八寸刀锋好似菖蒲的叶片，刀身中央部分较厚。握柄部分约有八寸厚，有多处环节而不光滑，就像是鱼的背脊骨，由上而下通体莹白。】
莹白的剑，晶莹剔透，不像是骨骼，反而像是工匠用琉璃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但一节节的关节显示了祂是某种生物骨骼的事实。
陈彻自暗淤加美神口中接过那把剑，出乎意料的，他感觉非常熟练，神态自若，细心的把玩这把绝世之剑，右手轻轻握住两节关节之间所形成的天然的握柄。
原本莹白的天丛云像是一下子苏醒过来，天丛云整个神体变得朦胧，仿佛一道看不见的迷雾笼罩在祂的周围，渐渐连同他也被迷雾所笼罩，众人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唯有陈彻与他手中的天丛云，剑刃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整把剑从温润的莹白化作冰冷的银白色。
陈彻停止把玩，双手高高举过这把传说中的神之剑。
这里所说的神之剑具有两种含义，一种指的是曰本坊间流传的天照大御神的佩剑，另一种则是本家历史中属于伊邪那美，也就是白王的天生神剑。
“以素盏鸣尊之名，此剑当斩断天地万物，乃无敌之刃。”
“远野之森曾经推测过天丛云的诞生，在神代初代须佐以天羽羽斩斩杀化作八岐大蛇的伊邪那岐，随后这把锋利无比，足以斩断天地万物的八岐大蛇的尾骨，经由神代的炼金技术重塑外形，最后锻造了这把神之剑，并命名天丛云。
之后献给了自己的姐姐天照，而须佐之男又化身八岐大蛇，天照与月读发动了终极言灵，湿婆业舞与归墟，消灭了第二代八岐大蛇，同时也将自身连同神骸沉入海中，于是这把神之剑也被保留在极渊之中。”
安倍晴吾说：“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初代天丛云，铃之森一直对其有想法，并且极渊下还有第二代八岐大蛇的遗骸，如果能获得话，那么就有可能再次炼制一柄就算不如天丛云那般锋利，但也足够强大的神之剑。”
“你是除了须佐与天照之外，第三个能够让祂苏醒的存在，你的血统的确与他们并肩。”
暗淤加美神称赞他，天丛云并非简单的死物，祂是拥有自我意志的剑，不被祂认可的存在根本无法握住祂，更别说让祂苏醒了，除去三贵子，陈彻是祂见到的第三位让天丛云苏醒的存在。
陈彻无悲无喜，他放下天丛云，一只手怀抱着久远白夜，另一只手在紧紧的握住天丛云。
暗淤加美神暗暗点头，的确是能够与须佐那家伙同格的存在。
“那么，请给我找一处充满水的江河吧。这里太过干燥了，不利于我的恢复。”暗淤加美神对众人说。
“结界的出口之一是鸭江的支流，就请祖先在哪里沉睡吧，我们也会建造神社，供奉祖先的。”
安倍晴吾说，暗淤加美神点头。
“那么，请跟我来。”安倍晴吾将怀中的月夜交给上杉越后，便替暗淤加美神引路。
暗淤加美神蠕动庞大身躯，朝着安倍晴吾指引的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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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阴冷的，要潮湿的，我不喜欢接待信徒，神社要隐蔽一些，还有一件事我在高天原藏了些埃隆德的月光叶与雷德尔的光影鱼，你们能帮忙捞上来么？
——汐德莱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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