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兄弟
又是一天清晨，冷泉幼爱从睡梦中醒来，茫然的环顾四周，最后只是坐在床上，静静的观看庭院的景色。
“今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默默的在心中说，这段时间她每天早上都会说这句话。
不知道名字的鸟在屋檐上鸣叫，她自沉思中醒来，这才发现已是上午。
“大小姐，早上好。”
冷泉幼爱打开拉门，柳生近文不知何时就在门外等候的恭敬的行礼。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不必特意在门外等候。”
柳生近文没有回话，而是低头保持沉默。
冷泉幼爱摇头，没有多言。
“走吧，今天要去拜访龙马家。”
冷泉幼爱今天身着盛装的目的，就是前去拜访同为蛇岐八家之一的龙马家。
柳生近文迅速起身，来到门前，替冷泉幼爱打开拉门。
拉门打开的瞬间，便见到一群穿着黑西服戴着黑墨镜的男子，在门前的过道旁站成两排，异口同声的躬身道：“大姐头！”
“这是少主安排的，最近东京客流量比较大，这样能省去很多时间。”
柳生近文如此说着，这种简直就是极道组织老大出行的排场，普通人绝对是退避三舍啊！
冷泉幼爱听言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昂了昂自己的下巴道：“你一直都跟他有联系？”
柳生近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冷泉幼爱轻笑，没有理睬他，转身坐上车。
柳生近文松了口气，这才抬头，他手指挥动，在场所有的人员整齐划一的坐上车。
一路上冷泉幼爱一直侧过脸观望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以至于悄眯眯观察冷泉幼爱的柳生近文一直都看不见她的表情。
“未来，你不许跟他说。”
冷泉幼爱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柳生近文愣了一会，最后苦笑的点头。
“在下，明白了。”
龙马邸位于东京市的近郊地区，被一片幽深寂静的园林所围绕，春季的蒙蒙细雨后，留下一片沾满水珠的春色满园，庭院犹如岚山着名的竹林古道，走在其中就连天上的暖阳都被遮蔽，只留下寂静的脚步与点点光辉洒下的剪影。
两位人影就在这片竹林古道中漫步，人影走的很慢，像是每一处都是难以割舍的美景。
“爷爷对这里很熟悉？”
陈彻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问，上杉越像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迟疑许久，没有回答，而是出神的望着这片竹林。
他好像看见了一位十几岁的少年，以一种茫然而兴奋的心情在一位中年人的搀扶下走在这片美丽的竹林古道中。
那是第一次来到曰本的上杉越，而那个搀扶他的人则是他的叔叔，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龙马弦之介！
“我当然熟悉，这里曾是我的家。”
上杉越低声嘶吼，这里曾是他的家，是他久违感到家人温暖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会对蛇岐八家有任何感情，恨的前提是你在乎，如果你不在乎，那么恨意也无从谈起。
他以前只有他的妈妈，直到言灵觉醒的那天他才知道，他原来有个家族，他其实除了他的妈妈还有很多的亲人。
所以他曾经很爱这个家，直到那天，这个曾经让他感觉温暖的地方，现在看起来是这样让人厌恶，以至于想让人拔出刀毁了这个地方。
“走吧，差不多该进去了。”
上杉越轻呼一口气，随后迈步向前，身后的陈彻随后跟上。
龙马府邸。
就在龙马宅邸大门前的不远处，许久不见的少女正幽静的站在那里，好似与整片幽林美景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她站立的身姿陈彻很熟悉，就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但也像是在昨日一般，在他离开犬山家前往京都的那个下午，名为冷泉幼爱的少女就如今日一般等候。
‘‘你回来了。’’
背对陈彻的冷泉幼爱转过了身来，她依旧如与他相遇的那天一般绽放笑容，陈彻愣在原地，嘴唇微动，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嗯，我回来了。”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开口。
冷泉幼爱见他这副神情，不知为何的笑了，原来过去了这么久，他依旧如当初所见那般。
他愣在原地，但冷泉幼爱没有，她缓缓走来，很自然的拉住他的手。
“祖父进去了，我们也走吧。”
她这般说道，便牵着他的手走进龙马府邸。
所说是宴会，但并没有多少人，和室内除了侍卫之外，一共不过五人。
陈彻与冷泉幼爱紧挨在一起，上杉越坐在软垫上一直沉默不语，他时不时的望向庭院内，目光中透露怀念的情绪。
而今天的宴会的主人龙马龙之介也是沉默不语，姿态与上杉越一般无二，同时望向庭院。
虽然寒冷的十二月结束了，但此时的日式庭院依旧没有恢复枝繁叶茂的美丽景象，除去特意选用的耐寒与长青植株外，剩下的只是光秃秃的枝条，与绘梨衣病房里的那个庭院相比，这个庭院完全没有让人看下去的意愿。
但上杉越与龙马龙之介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这个庭院离开过。
“这个庭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陈彻侧过身子，悄悄的询问身旁的龙马龙一郎，龙马龙一郎偷偷的瞥了一眼上杉越他们随后悄悄的说。
“听祖父说，以前上杉影皇在继任影皇之前就居住在龙马府邸。”
龙马龙一郎这么一说，陈彻心底就明白了，这个庭院必然是上杉越充满过去回忆的地方，可能对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个荒寂的庭院，但对上杉越来说他看到的是过去的影子。
“爷爷，先吃饭吧。”
虽说打扰上杉越回忆不好，但陈彻也只能如此，再不说话，菜都快放凉了。
上杉越与龙马龙之介同时惊醒，两人相视一眼。
“先吃饭吧，龙之介，拿点酒上来。”
上杉越将目光从庭院移到饭桌上，龙马龙之介点头，随后示意侍卫将温好的酒拿上来。
侍卫打开拉门，外门的侍卫便将温好的酒递给里门的侍卫，龙马龙之介接过酒壶与酒杯。
“是绍兴酒啊，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龙之介，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上杉越喝着绍兴酒说道，说话的语气像是对自己的弟弟说话。
“兄长大人的事我又怎么会忘记呢？”龙马龙之介一边饮酒一边吃菜，他不是当年的年轻小伙了，空腹喝酒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了。
听到绍兴酒后，陈彻这才意识到今天饭桌上所有的菜都是华国菜，虽然都是他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过名字的华国菜，但都非常好吃。
“是大闸蟹呀，上次吃还是六十多年前了。”
上杉越饮酒后大笑道，“第一吃应该是七十年前吧？是在华国的苏州对吧？”
“哈哈，果然我就知道兄长大人你一直惦记这道菜，所以我特地去苏州请来了柳师傅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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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越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放下酒杯直接拿手抓起一只大闸蟹，随后翻开蟹盖，直接用嘴吸蟹膏。
“的确是柳师傅的手艺，是那个叫柳润生的小鬼吧？”
“是的，不过人家现在也有八十岁了，可不是小鬼了。”
龙马龙之介这句话无意间轻轻地触碰到上杉越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第一次知道七十年前的熟人如今也年过花甲的消息，他的脑海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太遗憾了，原来我在曰本待了这么多年了，以前认识的人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真的是太遗憾了。”
上杉越言罢，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似乎言语像一段桥的中间被截断了，前方再无道路，只有一片属于思想的空洞，话题戛然而止，只好继续喝酒，龙马龙之介也继续陪他喝，两人酒筹交错，不知不觉便将两坛酒喝完了。
此时和室内仿佛竖立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将上杉越他们隔离开来，而祁源三人则像是消失了一般。
“抽支烟吗？”
上杉越从怀中拿出一盒烟递给龙马龙之介，龙马龙之介愣了一会，便将烟盒接过，熟练的从开口处拿出打火机，然后衔出一支烟，最后伴随火光烟雾开始升腾。
“我其实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跟当初一样称呼我为兄长大人，我很感动。”
上杉越吐出烟雾，他满脸笑容似乎非常高兴，但龙马龙之介却看出了上杉越笑容下所深藏的寂寞，这在龙马龙之介看来是极为罕见的，他所认识的上杉越是那样的帅气，像是天生的皇帝，就算桀骜不羁，也有属于他的高贵，但现在的上杉越就像是个颓废的失业中年男。
上杉越将酒壶里剩下的酒全部倒入酒杯，对着门外的庭院小声的说道。
“我曾经将龙马弦之介视作父亲那样的存在。”
那严肃的口吻像是在道出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龙马龙之介惊讶的抬头望着上杉越。
“所以我才那么恨他，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我将他视作父亲，但他却欺骗了我！背叛了我！”
上杉越紧紧的捏住酒杯，手指发白，他低声的嘶吼，仿佛无尽的怒火深藏胸间，但却隐而不发。
龙马龙之介忍不住想开口，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想告诉上杉越真相，不过这样做就违背了父亲的意愿。
他咬紧牙关，什么也没说。
伴随两声清脆声响，上杉越与龙马龙之介手中的酒杯都被捏的粉碎。
两人都下意识的朝对方望去，都看见了对方手中的粉末，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粉末悄悄的扬撒在榻榻米上。
“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兄长大人请说。”
上杉越迟疑，但最终还是开口，“龙马家当年与上杉家共同研发的“∞”计划中产生的“x”技术。”
龙马龙之介第一次脸色微变，他低沉嗓音小声的询问上杉越，“兄长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你们既然决定瞒着我的那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场面，又何必这时惊慌？”
龙马龙之介听言冷静下来，上杉越说得对，他们既然决定瞒过上杉越，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x”技术是意外的产物，只有我们龙马家与当时的上杉家研究人员知道，可是这个技术很快就被否定了，很多研究人员都失去了信心，全部破腹自尽，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技术了。”
“全部破腹自尽？想必有些就算不情愿也被你们逼的破腹了吧？”
上杉越侧过头来，那一双眼睛仿若在闪耀着赤金色的光芒，若是换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只怕就会感觉到死亡降临其身的冰冷。
龙马龙之介压下内心的恐惧，他是龙马家的家主，所谓家主便是要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气魄。
“这项技术能够大幅度提高龙血的质量，但这是灵感来自鬼皇的技术，当年开发的时候成功率不过百分之零点五，除去直接由母亲传承血脉的三贵子，兄长大人的血统早就是我们白王血裔的巅峰了。”
龙马龙之介通篇一句话，这技术上杉越自己用不上。
“我不是自己要用。”
“那是？”
“是给末圣的。”
“末圣？”
龙马龙之介一听便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恍然大悟。
“这项技术本身便脱胎鬼皇的进化，羽生末圣本身就是鬼皇，同样的进化无法使用两次。”
龙马龙之介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上杉越粗暴地打断了。
“末圣！他还活着！我能救他，你知道吗！我能救他！”
上杉越忍不住咆哮，他以为羽生末圣在救下他的时候就死了，事实上羽生末圣的确失去了生命特征，但就在他们回到铃之森之后，负责医疗的百鬼却告知他们羽生末圣没有死，或者说还没有彻底死。
上杉越下意识的说不可能，因为他查看过羽生末圣的情况，明明他的骨骼自脊椎向相反的方向旋转了九十度，这样的伤势就算是皇也很难活下来。
是龙血，是暗淤加美神的龙血，他们一下子找到了原因，暗淤加美神被他们两次斩首，血液聚在一起形成了血池，而在血池中的正是羽生末圣，暗淤加美神的神血救了他。
但这只是暂时的，龙血是极其不稳定的化学反应，他们需要将属于暗淤加美神的神血提纯稳定下来。
为此，他询问了所有人，最后在某个恶魔那里得到了情报，那就是“∞”计划的意外产物”“x”技术，能够提纯龙血并且稳定的技术。
这项技术只有龙马家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来龙马家，这个他这辈子都不像回来的地方。
龙马龙之介被上杉越这么一吼，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x”技术一直被我们龙马家秘密保存，连橘政宗都未曾透露半句，这本是龙马家与上杉家合作的技术，既然兄长大人想要的话，就请拿去吧。”
龙马龙之介轻飘飘的话语让上杉越冷静下来，龙马龙之介这么轻易的便将这项技术交出，想必并不是十分在乎，那么之前为什么不肯给上杉越呢？
上杉越细细一想，龙马龙之介所有的话语都是这项技术不适合你们，原来他只是在担心上杉越的安危。
上杉越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下来，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太遗憾了，今天我们兄弟多年未见怎么呢不醉个痛快呢！”
龙马龙之介遗憾的说道，上杉越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龙马龙之介再给自己台阶下。
“好！喝！今日不醉不归！”
龙马龙之介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上杉越发现他脚步虚浮，这才意识到其实龙马龙之介早就醉了。
“他真是个好弟弟，但我却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上杉越再次望向门外的庭院，眼前似乎浮现两个人影坐在走廊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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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你的皇兄，你一辈子都要忠诚的人，你要让自己成为依附树的树叶，就算死亡也要化作春泥。”
——龙马弦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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