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内外
商场如战场，奖惩二字是核心，只是中间的度，就像是做菜放的适量油盐，很难把握。
奖不够，寒心，奖得过，偏心；惩不够，不知悔改，惩过头，心生怨念。对症下药，看人下菜碟，有时真不一定是贬义，维持集体本就很难。
罗学云摆摆手道：“打住！别搞表忠心这套，我希望青云和员工是双向奔赴，皆有所成，每个人都能在自己兴趣范围内，找到喜欢的岗位，干得舒心，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就是，总之每个人都得受点委屈，互相忍一忍，但不能有人委屈大有人委屈小。”
“事实上我真没觉得自己多大功劳，大致办事方案你都提前看过，给过许多建议，我不过是一个执行人，再者，也是青云农业蜚声中外，叫胡飞宋载铭这些人知晓，闻名而来，光把成绩赖到我身上，也是有点不讲道理。”
“这话说的，有功就是有功，不用谦虚，换作旁人，比如说崔茂甚至刘明现袁晓成，一定能有你办得好吗？若是他们那套拉关系套近乎的策略，没能得到认可，反而让人觉得油滑，两相比较，是不是你的作用就凸显出来？”
“假设没意义，万一他们俩的方法更好呢，更成功呢，咱们就事论事。”范兴宗道，“我反正是不愿意当什么副总经理，被架在火上烤。”
罗学云笑笑：“话说回来，你来之后还没定岗呢，具体想去哪个部门，就趁这个机会调进去。”
范兴宗早有预料，既然来拒绝，肯定要被问做什么。
他亦是明白这个决定会影响将来。
“项目经理。”
“很好。”
项目经理是个很杂的工作，可以说什么东西都要会一点，比如跟客户对接，协调各个部门，管理好项目组成员，既要懂点技术，还要会管理，更要会做人，这个岗位能做好，终极目标就是袁晓成总经理的位置。
同样，这也容易成为受夹板气的猪八戒，对外顶不住客户压力，对内协调不了各个部门，项目成员很快就要怨声载道，届时别说往上升，不背黑锅撸下来就谢天谢地。
如果说市场经理只需要讨好客户，逢年过节给客户送礼物，陪吃陪喝拉来订单消弭风险，项目经理非但要跟他们一样陪客户，连自己公司的同事都得好声好气相处，不然你的项目无论用车用工还是调集物料，都往后排队，真的能把人玩死。
范兴宗这个选择，说明他有鸿鹄之志，想往上走。
“能常驻江城吗？”罗学云忽道。
范兴宗神情微动，点头道：“可以。”
“青云食品正在江城筹建分厂，主要生产橙汁类饮料和冰淇淋雪糕冰棒，其中橙汁是重点项目，有多个系列，你去当项目经理，把青云橙汁带出来。”罗学云道，“有信心吗？”
“有。”范兴宗说完，试探问道：“分厂的厂长是……”
“当地找的专业人才。”罗学云微笑道。
棒！
范兴宗差点尖叫出声，不从陈清调人过去，意味着分厂不会上来就染上总厂毛病，把一些坏的风气带过去，这样的话，就让人有充分精力放在进取上。
一旦做出成绩，再升职谁都无话可说。
更重要的是，他离开陈清，无论袁晓成还是刘明现都没戏唱了，只能鸣金收兵，下次再战。
罗学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毕了业年纪就不小了，一边顾着工作，一边也要考虑终身大事，分厂员工可能会有很多大学生和城里人哦，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好的。到时候王者归来，事业爱情双丰收，公司高兴，爹妈也开心。”
范兴宗摸摸脖子，道：“总想多自在两年，好不容易不被爸妈管，不被老师管，匆匆忙忙就被媳妇管，多少有点不长记性，像罗总这样都要被孩子绊住脚，我恐怕更难，还是等工作稳定再说。”
“自由恋爱不是相亲婚配，要双向选择，来回拉扯的，再快都得两三年。”罗学云道，“而工作稳定可没头，只要在上升期工作就稳定不了，多挣点钱，两边安家就是。”
“罗总当了父亲之后，感悟很多呀。”
“既然对孩子负责，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难免考虑更多，父母兄弟儿女伴侣朋友，终究承担不同的职能，或许有人可以忍受某些职能的缺失，但大多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是希望十全十美的。”罗学云道，“这样才不算白来世上一趟。”
到中午饭点，自然得留客。
罗学云亲自给范兴宗和表弟下厨，于前院待客，老娘跟秦月照顾孩子在后屋吃的，毕竟小孩见不了生人，哭闹起来饭桌也难安稳。
“兴宗，做管理的别跟做技术的比，看似相近，实则相远，卢鹏团队的奖励具有特殊性，很难随便复制，更难肆意推广。”
“我明白，青云公司的根基是技术，没有领先独特的农产品，没有优中选优的配方，没有严格认真的质量管理，光靠吹嘘和夸赞，走不长远，而对市场销售来说，实利比虚名有用。”范兴宗道。
“实利要有，虚名也得有。”罗学云笑道，“今后你可以大方跟旁人说，我奖励卢鹏一辆车，奖励你一桌饭，从淘米下锅，择菜洗菜都是我亲自动手，而且陪吃陪喝陪笑陪聊天的一顿饭。”
范兴宗忍不住笑了。
“好的罗总。”
罗学云微微点头，道：“这是我表弟汪全，年后去江城你带着他当副手，有什么要忙的，尽管吩咐他，农村孩娃皮实耐造能挨骂。”
“范哥，我敬你一杯。”
汪全闻言，赶忙敬酒。
“不敢不敢。”
范兴宗立刻迎上。
此刻他终于咂摸出滋味，原来这一切罗总早就想好方案，姜太公一般等着自己上钩，不由苦笑，这才是真的军师吧，足不出户尽知青云事，而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服，大写的服。
催化剂虽然摘掉，袁晓成和刘明现的化学反应未必能中止，不过也能当成一个信号，就是我罗学云不喜欢你们搞这套，此次揭过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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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订单到来，所有人都陷入繁忙，至少能安宁个半年，一边压制，一边冲淡，等青云食品忙碌成为习惯，大概就忘了这回事，届时努力把活干好，持续做出成绩，求上进应当会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眼看青云枝繁叶茂，这些乱跳的猴狲，该考虑考虑万一玩砸，摔了怎么办。
……
两青云的发展，带动陈清繁荣，很简单的道理，大伙手里有钱自然会消费，会追求更好的生活，无论是漂亮时兴的衣服，还是人人都爱的玩具，抑或仅仅只是一个好看的发卡，干净的作业本。
税费容易收缴，再回馈到地方，就是修路通电供水，学校医院商场住宅以缓慢却清晰可见的方式，逐渐变好。
昔孟母，择邻处的故事告诉大家，一个好的居住环境多么重要，而两青云毫无疑问占据好邻居的生态位，玉阑各县属陈清最好，陈清各乡属田集最好就是例证。
深感时机不差的辛贵，在罗学云的授意下，开始炒作年货节的概念，组织乐进商铺加入，以满减折扣和小礼品赠送两大法宝，推进乐进街的年节繁荣，牢牢占据陈清第一市场的地位。
多年的改变和尝试，让联合商贸最早变成股份公司的样子，虽然仍旧跟纪万嵘的药酒厂一样，是私下约定股份和分红，无法注册成多人股份公司，但彭金贵、辛贵都明白，只要上面允许，罗学云一定不会抠搜，捂着三瓜两枣不分给兄弟，而是立刻确定彼此份额。
这也是两贵兢兢业业，丝毫不羡慕青云公司的原因，他俩都明白，抱住罗学云的大腿才是发达的根本，不在于是哪家公司。
再者，辛贵洒脱的性格也很知足，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把堂弟推荐到青云食品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天大喜事，真没必要贪多贪全。
何况，辛家能有今日全靠罗学云提携，帮他管好一摊子，同样重要。
“老彭，这封信你怎么看？”
辛贵把罗学云的回信放下，询问彭金贵。
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就是管家参谋，真正的主将还得老彭，这哥们果敢敏锐眼光高，做事麻利，脑筋灵活，联合商贸能有今日，其一是罗学云的指点，其二是彭金贵的实干，其三才是他的辅佐。
“坊间常说罗青云点石成金的产业，是有远近亲疏的，青云公司无疑是亲儿子，优选超市是二儿子，其他都是干儿子，假儿子。”彭金贵悠然道，“现在就是干儿子替二儿子两肋插刀的时候。”
辛贵道：“我不明白的点在于学云是不是不愿意帮徐红，因此要借我们两个熟人的面子去驳掉，还是只愿意帮徐红一个人，不想帮别人，他说的云里雾里含糊不清，真搞不懂。”
“哈哈，老辛哦，你咋还这么实心眼，很多事不能说明白，说明白人家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都来，学云要忙死。”彭金贵放下信纸，嚓嚓打着火机，美美点上烟，笑道：“就是让别人琢磨不透，这样不是诚心想认真做事的或有把握的，千万别来打扰。”
辛贵烟瘾同样不小，闻着闻着自己就来一根。
“就是说学云愿意帮一定的忙，但是不想别人缠在他身上？”
“对咯。话里话外学云都很欣赏徐红，开厂不是小事，得冒着风险的，有这个志气不能不帮，可话说回来，帮你搭把手能行，让你硬吃我不行，八字还没一撇，徐红就借着要钱投资的名义，想搭上优选的线旱涝保收，搁你你能乐意？我缺个人管厂子？”
彭金贵道：“当然，帮还是要帮的，否则万一徐红真有积极性，岂不是要挫伤？那才坏事。”
“这话我是认可的。”辛贵笑呵呵道，“俺爹就是因为青云零食之乡扶持计划，愣是在村里搞了个小糖厂，给不少邻居带来工作，多挣工钱不说，还得到不少表彰，鼓舞许多乡亲学习进步。”
“正是如此。”彭金贵道，“徐红文具厂做起来，哪怕只能少少生产作业本，都能让许多人因此赚到工钱，要是她能做成做大，我们就更功劳匪浅，做了大好事。”
“只要不是本子一写就破，价格适中，不愁没得销路，关键得看徐红是不是真心想干事业，还是光想着坑蒙拐骗。”辛贵道，“找个空，咱俩去瞧瞧。”
两贵招呼都不打，联手登门，多少有点突击检查的意思，看徐红是不是画饼充饥，光说不练。
没想到徐红确实来真的，对厂址考量，用什么设备，将来出什么产品，都做了一番规划。
“我看了人家大城市的作业本，准备学着他们搞点花样，田字格横线作文格，带学校名字印刷，带城市名字印刷，对小中高采用不同的本子样式……”
徐红真有一种面见投资人的感觉，对着讲稿说得天花乱坠。
彭金贵疑惑道：“你之前的生意干得不是挺好的，咋突然想开厂，还是跨行开厂，要是有问题很容易连连跌坑，可不比卖东西安稳。”
徐红哀叹道：“年纪大了，孩子接连出生，他爹又不是个能抗事的，想着家门口开个厂我能多照应些，销售的事能托给别人，免得他爹瞎搞。
我思来想去，就想到罗学云，听说优选超市也是他弄起来的，往远，能把东西卖到大城市，遍及各地，往近，能把东西卖到乡下村里，我也不敢说多，玉阑几个县卖卖，够我家吃喝就行。”
饶是老辣的彭金贵都摸不出玄虚。
看似不想赖人，话里话外又有恳求的意思，好像是希望学云理解困难多帮忙一样，若是说全然赖人，也不像，好像凭借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足够对付生产，只是需要优选帮忙解决销售渠道。
他瞧了瞧辛贵，只见后者向他郑重点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徐姐，我就直说了，钱可以投资，销售也能帮忙，只是有一点咱们得说清楚，否则这件事就免谈，咱们一拍两散，别给罗学云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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