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师兄,很久不见了
天验降临，一切陷入静止之中。
大声斥责、声讨许开的人群、呐喊助威的妖魔、微微摇曳的火焰障壁、散发着无尽威能的大阵核心……乃至于最为微小的飘荡在半空中的微尘、伤口之中溅射出来的血液，全部都像是被摁下暂停键一样。
惯性仿佛从世界中被抽走一般，停止得没有丝毫过程。
在这犹如时间陷入了静止的世界之中，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不仅只是声响，连带着其他人的意识都被强硬地陷入了停滞。现在，大地之上的一切生命，连带着那些白色生物在内，此刻连思考都做不到。
“……”
天穹之上，那四位无上亦是久久不能言。
天言大陆数十万年的历史，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天才、破境，他们对此了如指掌，甚至于他们自己就是其中某项记录的开创者，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场景。
在一片静止的世界之中，唯有许开的气息在逐节攀升，隐隐之间开始逐渐跨越那道屏障。
这并非是接触那滴心头血而增强，而是许开自身的力量在逐渐变强。
这是打破天障的前兆，愈来愈浓烈的气息将那隔绝天与人的屏障打破，以此跨越进入一品之境。
一切的一切都符合天验的记载，甚至比他们经历过的天验更加强大：他们看出来，下方的那些人甚至连思维都陷入了静滞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
连他们的口中都说出了这种话语。
妖祖与魔祖眼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杀气。
他们有预感，如果真的无法在许开成圣之前将他杀死，妖族与魔族的历史，真的会终结在他的手上。
但——
现在许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不对。
不是他的气息有问题，而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来自天验的气息，他们非常熟悉。
为什么会熟悉？
因为那是天言大陆的气息。
在止境内经受天验，那么天验便是来自止境自身的意志进行考验。然而现在他们位于一个新生的止境之内，天言大陆又是如何降下他的天验的？
“难道说——！”
四位无上猛然将目光投下。
此刻，他们不再是俯瞰下方的视线，而是以下方的止境的视点投向天空。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位于天空之上，微微闪着光亮的，那一只眼睛。
“果然如此！”
拒圣阵利用其创造的止境，在天言大陆上制造出一层隔绝屏障，以此将人族的两位无上放逐。这个过程中，势必要让止境与天言大陆产生一定程度的融合，才能保证最后的障壁坚不可摧。
而这融合，就给了天言大陆降下自身考验的机会。
解释是有了，但问题反而变得更多。
那就是天言大陆为何要这么做？
天言大陆之灵一向是不过问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事物，连圣境之战崩飞了大陆一角都不会干涉，为何这次却主动进入了这新生的止境，为许开降下了天验？
“……”
妖祖与魔祖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另一边。
那是人族二圣所处的方位。
魔祖的话语带上了浓厚的情感：“那么，我们开始吧。”
毁灭之意在他身上散发出来，连带着他们周围的大阵都在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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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现在想战斗了？之前一直设法将我们拖住，只为了等待这大阵成型就把我们放逐出去的是谁啊？”
帝皇的表情相当愉悦，之前在将他们困住之后，一直不打算与他们直接交锋的是对方，现在因为许开的出现，他们意识到如果想要在这里杀死许开，就必须先过他们这一关。
那样，需要主动挑起战斗的反而变成了妖祖与魔祖。
所谓攻守之势异也，无非也就是这样。
“不过，现在我们可不会再惧怕你们了啊。”
九鼎在帝皇身周显现，连带着大历圣人也眼带笑意。
有着这样一个学生，此生足矣。
短暂而静默的对峙。
下一瞬。
天崩地裂。
……
……
“……哦？”
许开自己，也陷入了静止之中，再也无法动弹丝毫。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依然可以继续思考。
严格来说，这并非是他第一次接受天验。不过，后来他查过一些典籍，自己所经历的那场“天验”，似乎与真正的天验不尽相同。
对话怎么能称之为“考验”？
这一次，或许天验将要真正地来到。
许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发现自己连这都无法做到。
而到了现在，他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似乎将要睡着。
以他的意志，都远远无法抵抗这种感觉。
于是，他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挡，陷入了沉睡。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他看到的是与上一次经受“天验”时略有不同的场景。
一样澄澈而美好的天空，仿佛星星距离自己都变得更加贴近；不同的是大地之上并非上次那样的平原，而是生长着许多柔顺而娇嫩的青草。草原上零零碎碎地生长着一些不高的树木，但与青草的长势喜人不同，这些树木却显得干枯焦黄，似乎奄奄一息。
这里是一片草原。
草原旁，有着一片蔚蓝湖泊，湖泊平静而澈远，让人的内心不由得感到一种宁静。湖面上倒映着那些干枯焦黄的树木的影子，看上去迷幻而又美好。
即使许开对于美感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这里的美丽。
他不由得在湖边坐了下来，看着湖中的自己的倒影。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也有一个人，很喜欢这样和自己坐在一起，讨论着世界深邃的奥秘。
是谁来着？
“师兄，看这样子，你似乎忘了我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但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想起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看样子忘得还真彻底啊。”
声音的主人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许开身旁，用手指将自己因为走过来而飘散的发丝揽到了耳后。
那是一位青年男性，但他长得极其柔顺——许开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娇弱的身躯以及那美丽的身段与脸庞让几乎所有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误认为他是一位女性。尤其是身后垂到腰部的马尾，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
上一次他看到长得如此像女性的男性还是姬鼎——不对，真要说起来，这才是第一位。
“师兄，很久不见啊。”
他轻笑着，以一种老友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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