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谢谢,云轻舟
“在这里，在历史中，刻下属于你的，永恒的痕迹吧。”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作为一位研究者，谁能够拒绝自己的成果被刻于历史之中，成为所有后来者的必读之物？当那些后来者攀登高峰之时，必念诵他的名，就像念诵洛必达、念诵朗道等等诸多在刻下属于自己痕迹之人的名字？
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平平无奇的话语，就像跟一位老友聊天一般自然而平和。
“原来，我一直跟你说的那些，在历史上留名，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什么？”
许开淡淡地收了一下手上不存在的手套。
“我确实想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不如说，谁不曾这样想过？但你误会了的地方在于，我真正想要的是，探索这世上的未知。当我探索明白的事情弄清楚之后——”
“我的名，自然会留存在世界之上。”
“是我当初在你身边说了很多次那样的话，让你误会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件事就不能完全怪你了，应该怪我当时没有说清楚。”
他轻轻伸出手，抚摸着虚空，看上去就像是在抚摸谁的脑袋。
明明二者之间体型的差距连用大象与蝼蚁之比都远远无法形容，但如果此时星空之中有第三位观察者，如果他的视力好到可以看到在巨人掌中比蝼蚁更加渺小的许开，恍惚之间，他会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是许开，在轻轻地抚摸巨人的脑袋。
许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是他从未露出过的表情。
对后辈的成长的喜悦、对久别重逢之人的感怀、对她所拥有的未知技术的探索、……无数的情绪在许开内心混合，最终呈现在面上的表情，让她在恍惚之间，仿佛曾看到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也是如这般慈祥，包容她的一切。当她还不知世事时，对一些在大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发出疑问的时候，她的父亲就会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耐心地为她解释，从未曾有过厌烦。
“你……！”
“破绽早就露出来了，如果是天言大陆之灵的话，祂是不会使用我的哦？”
许开挥了挥手，就像告别一位老友一般充满了不舍，但却又如此地坚定。
“多谢了你，既然确定了这些东西是暗物质，那我也没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一步踏出。
身躯与外界的边界彻底消失。在其他人看来，现在的许开在感知之中根本不存在这个人，然而若是以双眼目视，却会发现确实有人在这里。
天人合一，说得很高大上，仿佛需要堪破什么才能够达到。
但对他而言，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需要堪破的事物。
他一直需要去堪破的，不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人心。
而是……客观世界的规律。
“那么，再见了。”
他的身影逐渐在星空淡化、消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呢……云轻舟。”
在最后的最后，在他轻声说出那个名字之后，他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徒留下巨人愣在原地，失神无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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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言大陆之上。
许开的消失根本没有影响到人族的正常运转，连他的封地都没有出什么乱子。这世间本就不是没了谁就不能运转下去的。
当那些受命保护许开免受外界干扰的小队心惊胆战地回去复命，告知他们的陛下他们即使有着御赐的圣物也失去了许开的踪迹之后，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盛怒与严惩，陛下在微微沉默之后，看了远方一眼，便挥手让他们退下，没有任何处罚，更没有任何震怒。
在许开接受“天验”的时候，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从天空落下来的上古遗族变得越来越多，直至现在，集中各地的上古遗族，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余万。而这些上古遗族的境界太低，就算战斗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晓它们的同胞死了很多，往往一个部族百不存一。
这个消息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因为亚圣与至圣境之间战斗威力远超半圣，又不像圣人祖境无上一般可以做到收敛余波化作攻敌之用，那些上古遗族被战斗的余波震死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好在人族现在势大，完全养得起这二十多万上古遗族，于是姑且就将它们放在一个地方，给些物资先让它们自己生活一段时间。其余的事情，等到天言之境内的战事结束再说。
于是时间就这么再度流逝。人们也像以往一般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
直至今日。
“咦？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哇，这可是千古奇观，得赶紧记录下来啊。”
无数人纷纷抬头，疑惑地看向天空。
造成他们抬头的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哇……感觉那个新的好刺眼啊，比旧的那个要刺眼的多！”
“别盯着看！对眼睛伤害很大的，我看过一些书，对这种事情有些记载，说是……”
“哎呀，你说的那些能信吗？我认识一位文人老爷，走，带你们去问问他老人家长长见识！”
无数的凡人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一无所知的人中，还有许多境界低下的文人。
只有那些境界极高的存在，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这是……糟了，太狂暴了，通知各州、府、县，让他们赶紧疏散人群，如果可能，尽可能地将他们迁入灾厄避难所！”
但，晚了。
轰——！！！
仿佛让整个天言大陆震颤的震动，终于炸裂开来。
那颗新的太阳，破碎开来，化为无数的碎片射向四方。
“呃啊？！”
“唔！”
“到底发什么什——呃！！”
那些碎片横扫四方，圣境之下根本无人可当，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死伤。
而随着太阳的破碎，伫立在天空中的，是十二道如同神明般的身影。
其中两道，在太阳破碎之后，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便迅速地如同逃走一般远离了现场。
“你们……真是疯了！”
其中一道神明般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呵……如果我们妖族得不到，那不妨把一切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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