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君臣谈心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卞氏前脚刚走，陈群便急急忙忙的来了，一向沉稳的陈群，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眼神惊恐，满脸的忧虑。
“长文，怎么了？何事惊慌？”曹丕顿时一愣。
陈群摇了摇头，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说道：“主公，刘循刚刚派人传来旨意，皇帝已经剥夺了你魏王的爵位，同时丞相的职位也赏赐给了诸葛亮。”
“什么？”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不亚于大白天被雷劈中，曹丕有些发蒙，身子摇晃了几下，陈群急忙伸手把他扶住。
不一会，司马懿、朱铄、钟繇等人都来了，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被震撼到了。
过了许久，曹丕才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我现在的官职是什么？”
司马懿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都现在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关心自己是什么职位。
什么职位能比得上丞相大呢？
陈群叹了口气，如实的回道：“陛下让你做了镇北将军。”
“镇北将军，镇北将军……”
接连重复了几遍，曹丕自嘲的笑了，“陛下还真是大有深意啊，这是想让我帮他镇守北疆啊，真是可恶，早知道，就应该提前……”
曹丕情绪非常激动，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狠毒的杀意。
如果提前把皇帝给干掉，就没有这种麻烦了。
司马懿摇了摇头，“如果之前杀了陛下，我保证，刘循很快就大军压境，杀过来讨伐咱们了。不过现在，我们的处境也不太妙，孙权和刘循已经罢兵言和了，单单一个刘循，我们就无法应对，又多了一个孙权，主公，你可要振作起来啊，一大堆的事情都等着你呢。”
“那我该如何应对？”曹丕站了起来，目光求助的看向众人。
陈群率先发言，他早就想好了，“主公，其实早在多年前，陛下在魏境就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先主做了魏公之后，绝大多数的文武臣僚和将士们，心中便只认可魏公，汉室覆灭已成定局，既然皇帝要针对我们，我们也不必理会，主公大可顺应人心，另立一个朝廷！”
“这不是篡逆吗？”就连曹丕自己，都觉得这么做，有些站不住脚。
陈群劝道：“主公，如果你接受了陛下的旨意，那么从今往后，将会永远被刘循和孙权压制，天子在刘循身边，以后他想怎么收拾我们，就会怎么收拾。”
“主公，刘循的手段，你应该很了解，只要有机会，他就绝不会对我们留情的，天子这张牌现在他的手里，他绝不会轻饶了我们，今后不论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我们都会非常的被动，另外……”
朱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天子在许都呆了二十多年，别说刘循，就单单说天子，能轻饶了我们吗？如果这一次，主公接受了镇北将军的任职，那么下一次，天子让主公做一个州牧，甚至做一个郡守，做一个县尉，你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曹丕越想越感到恐惧，“这么说，我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陈群点了点头，“主公根本就没有退路，先主的下场，便足以表明，刘循是不会心慈手段的，主公刚刚继位，现在大臣们都在观望，越是在这种时候，主公越要拿出魄力来。”
最后，曹丕看向司马懿，“仲达，说说你的看法。”
司马懿叹了口气，“主公，长文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汉室早已名存实亡，魏境的臣民这么多年以来，拥戴的是魏王，所受的恩惠也是魏王给的，不如主公就顺应民意吧。”
称帝当皇上，看起来很有诱惑，曹丕心里也曾经幻想过，可是，他总觉得现在称帝，有些底气不足。
犹豫了一下，曹丕有些慌乱的说道：“可我一旦称帝，刘循就会以此为借口，出兵讨伐我，如之奈何？”
陈群道：“主公，难道你不称帝，刘循就会放过我们吗？孙权和刘循罢兵言和，主公称不称帝，都改变不了他们向我们进兵的计划。反而称帝能更好的笼络人心，然后主公就可以调集兵马专心对敌了。”
众人难得如此意见一致，曹丕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曹丕于建安二十四年，十月，正式在邺城登基称帝，改年号为黄初，然后大肆封赏群臣。
很快，曹丕便派征南将军曹休带兵赶赴淮南，抵挡孙权！
…………
消息传到襄阳，刘协听后不住的摇头，他看向曹节，“皇后，你几次劝说朕，要给你兄长一个机会，朕已经给他机会了，如果他能安分守己，朕可以放他一马，不过于的追究他，可你也看到了，他并不甘心受制于人，你兄长的野心，甚至比你父亲都要大。”
两人是夫妻，在许都一同经过患难煎熬的岁月，刘协并没有因为她是曹操的女儿就痛恨她，甚至还想给曹丕一个机会。
曹节默然无语，过了一会，他叹息道：“也许是大将军手段过于狠辣，兄长太过害怕，所以才被迫做了这种选择。”
刘协看着她，原本柔和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曹节意识到说错话，忙说道：“陛下，臣妾没有恶意，兄长本来就敏感多疑，大将军杀了我父亲，让几十万曹兵转眼间变成了他的兵马，兄长心存忌惮也不难理解。”
刘协冷笑道：“朕觉得，不仅仅是你兄长心存忌惮，你对大将军也很是不满啊。”
“陛下，臣妾并无对大将军不满。”曹节急忙摇头，慌乱的跪在了地上。
刘协没有理她，负手站了起来，长叹道：“整整三十年，朕一直都在看别人的脸色，连出去透透气，都是奢望，这么多年，朕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是不知道？简直是不堪回首，甚至朕都觉得，此生无望了，就算你父兄能留朕一命，朕也永远都做不了真正的皇帝。”
“难得大将军还惦记着朕，让关羽把朕救了出来，朕难得缓了一口气，想出城就出城，想去何处就去何处，终于觉得可以试着去做一点事情，你就诋毁大将军，要制造朕和他之间的矛盾，你告诉朕，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嫌朕过的太安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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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大将军压根就没有必要把朕接回来，可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大将军的心胸，让朕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你说他手段狠辣，这么多年，朕体会最深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曹节眼神慌乱的看着他，吓的都快哭了。
“朕痛恨自己太过软弱，如果早些年朕能硬气一些，表现的狠一些，也许朕就不会被你父亲任意欺凌了。”
“董贵人被杀的时候，朕只知道哭，伏皇后被带走的时候，朕也只知道发呆。这是吃人的乱世，朕心肠狠不起来，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怪别人心肠太狠吧？大将军如果不够狠，他能走到今天吗？汉室还能有希望吗？”
“朕想试着做一回皇帝，朕让诸葛亮做丞相，其实朕了解过了，诸葛亮很有能力，他完全可以胜任，同样的，朕也想看一看，大将军会是什么反应。”
“他并没有任何的表示，能做到这一点，真的不容易，那一刻，朕真的明白，谁都能把朕当傀儡，唯独大将军不会，谁都可以瞧不起朕，唯独他不会！”
曹节道：“陛下，既然他心甘情愿的尊敬您，那陛下就放手去做罢，先找一些忠心的部下护卫陛下的安全，再提拔一些有能力的人在朝堂做官。”
没等曹节把话说完，刘协便打断了她，“然后，再把大将军的权利削弱，拉拢更多的人在朕身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曹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只有这样，陛下才能做的安稳，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刘协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失望。
“朕对这个天下，一点功德都没有，你却想着让朕削弱大将军的权利，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劝说朕罢免他，或者干脆杀了他。”
“你们会说一大堆的大道理，说大将军功高震主，臣强君弱，对朕是个威胁，哈哈哈，做人要明事理，要懂得感恩，难道做皇帝，就非要做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皇帝，朕不做也罢！”
刘协一番话，完全出乎曹节的意料。
“陛下，朕即天下，如果你想做真正的皇帝，就应该杀伐果断，一切都得你说了算才行，谁都不能威胁到您。”
“这不是朕想要的，朕要的是天下安定，是早日结束这个乱世，你所说的勾心斗角的那些事情，朕一点兴趣都没有！”
刘协没有继续和曹节解释，曹节的本意，他也明白是为了他考虑，但这不是刘协想要的。
刘循一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他，见刘协气色不好，刘循便吩咐王文，“去拿棋盘来，我要和陛下手谈一局，权当给陛下散心解闷。”
王文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刘循发明的象棋，现在已经在荆州都流传开了，尤其是文人墨客，都视作风雅之事。
刘循耐心的讲解着，一边下，一边不时的纠正着，刘协很聪明，他从小就聪明，下了几盘后就熟练的掌握了。
过了一会，刘协忍不住说道：“大将军。”
“陛下，你叫我子川便可，总是大将军大将军的，太生分了。”
刘循自嘲的笑道：“其实官职越大，越觉得不自由，就算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同僚，也不敢称呼我的表字，总好像隔了一大段的距离。”
刘循完全是现代人的性格，不喜欢拘束，可是古代上下等级分明，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哪怕他不是皇帝，但和别人在一起，距离感也始终是存在的。
尽管这种感觉没那么强烈，但有时候，确实让人不爽。
刘协笑了笑，“那好吧，说实话，朕和大将军，哦，朕和子川一样，有的时候也真的希望能有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可以畅所欲言，无话不谈。”
“不过咱们不一样，你是大将军，别人敬畏你，而朕这么多年，则是没人在乎，呵呵!”
“哈哈，陛下也是性情中人，其实这很难得，这么多年，还能保持本心，真的不容易。”刘循称赞道。
刘协被囚禁了三十年，中间还辗转换了这么多人，董卓、李傕、郭汜、杨奉、张扬、曹操……刘协还能保持善良的本心，刘循不得不表示佩服。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气氛愈发的融洽。
下了一会，刘协再次提到上次的话题，“子川，其实你真的不该把朕接来，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哦？”
刘循笑了，“这么说，陛下还想再回许都？”
刘协被逗乐了，“大概你身边应该有人劝说过你，把朕接来，免不了会夺你的权，甚至还会对你不利。”
刘循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刘协，看了很久，才说道：“陛下，这天下本来就是您的，我之前也说过，如果陛下能做一个好皇帝，我不会成为陛下的绊脚石，等到天下平定，我就带着家人退隐。”
“所以，陛下您也不用多想，之所以没有把权利还给你，是因为，对您来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怎么治理天下，如何选贤任能，这都需要陛下不断的学习，如果我现在把一切都还给你，这样对陛下也未必是好事，对天下，对那些追随我的人，都不是好事。”
刘循的豁达，刘循的胸怀，都让刘协深深的震撼。
“别人都想封候拜将，不断的往高处爬，这样的人，朕见过太多了，可是子川，你却一直想着别人，却甘愿把一切都让出来。”
刘协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刘循给了他一个暖心的笑容，“其实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都希望这天下，早日安定！”
刘协用力的点了点头，“子川，你是朕在这个世上最佩服的一个人！也许，我们做朋友，比做君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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