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68、论正当防卫古代也要提倡
苏澜听了,百感交集。她道:“郝四叔和郝四婶这两年也过得战战兢兢吧?”
郝四叔道:“可不?我们不敢跟任何人讲这件事,就怕一不当心给先生和夫人添祸!又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也不知道猫少爷身在何处!只好这么闷在心里,可憋屈死了!”
郝四婶也红了眼睛道:“也不知道猫少爷如今咋样了?要知道,他们手头上最后一点银子都给了我们……猫少爷可懂事啦,脾气很好,长得也好看,吸收了他们爹娘的优点……”郝四婶唠叨着。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毕竟两年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究竟如何!可是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苏澜安慰道,“你们也不要着急上火,等消息吧!”
郝四叔郝四婶夫妻又要下跪,被苏澜及时阻止了。
一时间饭毕,宴席散了。苏澜急忙去找刘奇,让他陪着自己去悦客来客栈找六皇子。而知府刘希要回府衙看诉状,明天要审他担任暂代知府以来的第一个案子。原来,阿水娘等一干苦主刚刚都把诉状交给了他。而苏瑞尚则被葛汉、苏怡夫妻请到了阿水娘家的书房,说有要事要谈。而且谈完以后,将军就要直接回营了,因为他和几个定远将军商议好了,得把全殿州,包括府城和下面的两个县要像篦头发似的再巡查一次,特别是严查有无地道、情报站、倭寇武器等,严防倭寇来殿州报复!
林氏则忙着到钱庄去换铜钱。他们支持的一千两白银得换不少铜钱。
苏澜想了一下,就安排李凤林和他表兄云山等一干砌匠先回上李厝,看看院子的情况,先拿个章程出来,怎么规划用地,怎么安排榨汁石碾子,怎么砌房子,怎么砌灶,怎么砌烟囱,估算一下砖石的用量等。又安排上李厝的铁匠李武带着郝四叔和郝四婶先去他师兄朱大奎在殿州城里开的铁铺,去瞧瞧铁锅、铁勺的情况,毕竟郝四叔夫妻是行家里手。又约好,苏澜和刘奇一会儿买了马车到铁铺汇合,一起回上李厝。
接着,苏澜又安排两辆马车都给林氏,去钱庄换铜钱用。一千两银子换的铜钱,一辆马车肯定装不下。马车还要装几个小家伙呢。又拜托上、下李厝的里正李福和李禄以及村民护卫着林氏和马车上铜钱的安全。
须臾间,苏澜就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林氏心里十分惊诧,苏澜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把事情考虑得那么周祥细致,安排得简直是滴水不漏,那叫一个爽利能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感叹这么小的女孩儿,金尊玉贵的将军小姐,却要操持家务,为生活忙碌。不免心生悲痛。
两个里正李福和李禄也是心里佩服得紧,更多的是一份责任感。他们都道:“小姐放一百个心,我们这么多村民,一定会把马车安全送回家!”
于是,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路上,苏澜简单地介绍了罕岩思和娜木嘎夫妻和儿子猫少爷的事情,但没有讲他们的身份秘密,只说他们是她急迫需要的熬糖匠。刘奇听了也万分焦急,两人急忙去了悦客来客栈。所幸杜诚正在吃午餐,旁边还站着大太监梁无量。他们刚刚悄悄走访了南、北城百姓签名请立林簪娘夫人庙的事情。
杜诚一边吃饭,一边和梁无量正在谈论岳阳知府公子郑胜当街强抢民女,被宁南伯世子童野一拳打死,童野反被下了岳阳大狱的案子。梁无量恰是因为这个案子,和刑部侍郎云溪奉旨到岳阳查案的。
杜诚气愤地道:“没道理宁南伯童立在云南冲锋陷阵平定土酋谋反,我们反要杀了他的世子的道理!再说,童野世子是在岳阳征收平南军的军粮,又不是去玩乐!而且,还是那个岳阳知府公子郑胜当街强抢民女,童野气不过,才被童野一拳打死!”他轻蔑地道,“一拳就被打死了,想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与童野何干?”
梁无量叹气道:“听说世子夫人得到消息,当场就动了胎气,难产啦!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童野嫉恶如仇,可也毛躁得很,这会算是吃了一个大亏!”杜诚道:“这案子都拖了一个多月了,这岳阳知府没玩没了,难道还真想杀了童野不成?”
梁无量道:“可不?岳阳知府郑凡就郑胜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被摘了心肝啊!我在岳阳时,刑部侍郎云溪大人就被郑府的奴才围了好几次!”
正说得心焦,听杀一说苏澜和刘奇来了,杜诚一边让请,一边三扒两口吃完了最后一点饭菜。伙计迅速收拾好了桌子,沏上几杯香茶,出了房间,正好苏澜和刘奇进来。
杜诚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澜走得急了,心焦口干,开门见山地道:“唷,不是你说的,有事就来找你吗?我有事,就不客气了,求你救两个人!”说着,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结果烫得把舌头都伸出来了。
“哎呦,慢点,烫着心了可怎么好?”杜诚一看又气又急又疼惜。
苏澜笑了。想着这古人真有意思,竟然把胃当心来看。一边道:“不急不行啊,这不是怕你走了吗?”
“救人?什么人?还是两个人?不会又是要死的人吧?”杜诚揶揄道。
“还真是!”苏澜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是死还是活,反正求殿下派人去看看,一定要救下来!”
杜诚蒙圈了:“什么跟什么?不知道死没死,又要去看一看,又一定要救下来!说,什么意思?”
苏澜知道自己这是急得语无伦次了,于是喘口气,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没有说罕岩思一家身份的秘密。
杜诚听了,皱着眉毛道:“这事恐怕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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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办我会来找你么?”苏澜毫不客气地道,“别把眉毛皱着,都能夹死蚊子了!有那么难办吗?”
刘奇听了,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苏澜这么跟六殿下讲话,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真是胆子够肥够大了!
梁无量听了却是嘴角弯弯着。这将军小姐说话真是幽默,还很慧黠呢。
令刘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诚还真是吃苏澜那一套。听了那话,还拿手抻了一下眉毛,对梁无量道:“爷的眉毛皱得这么紧么?真的能夹死蚊子?”
梁无量一本正经地道:“可不,刚才奴才还看见地下有两个死蚊子呢!”
刘奇听了,差点笑喷了。
苏澜一口气说道:“首先,这是罕岩思夫妻的仆人杀的人,抓罕岩思不公平!其次,这是妥妥的正当防卫啊有木有?!”
杜诚听了,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就连梁无量和刘奇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苏澜忽然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把古代的现在当成了过去的前世啦!哎,说的什么跟什么嘛!
苏澜晃晃脑袋,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刚才着急了,舌头都打结了!说乱了话!”哎,差点又说成:说乱了码!
兴许是“舌头都打结了”几个字有意思,屋里另外三个人都笑了。
苏澜道:“我先喝口茶,把舌头烫平了再说!”
众人再也忍不住,都被苏澜的俏皮话惹得哄堂大笑。刘奇暗暗吃惊,原来苏澜妹妹也有这么风趣可爱的一面!
等大家笑够了,苏澜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道:“首先,是罕岩思夫妻的仆人杀的人,抓罕岩思夫妻不公平!这句话的意思大家应该听明白了?”
大家都点头。可是刘奇却道:“意思我明白。但是,仆人肯定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还是主人的责任。”
“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暂且同意你的说法。”苏澜道。
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刚才大家主要是那个其次没有搞懂,是吧?”
大家频频点头。妥妥的正当防卫啊有木有?——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是正当防卫!”
杜诚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过“正当防卫”这个词,可又觉得很新鲜,好像还蕴藏着什么大道理似的!
“正,当,防,卫?”杜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一边还琢磨着。
“是,就是正当防卫!这个词分开来说,首先,它的性质是正当的!既然是正当的,那就应该是合理的、合法的,合情的,值得大力提倡的,不用负法律责任的!然后是,一个防,防什么,防止别人的不法侵害!侵害什么?身体、财产!那么,卫,卫什么,保卫自己的安全,比如,保卫自己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还有,保卫别人的安全,也就是别人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当然,还有公共利益……”
“等一下,”杜诚敏感地抓到了一个词语,“不仅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还有别人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他着重强调了“别人的”几个字。
梁无量也明白了杜诚的意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苏澜前世学经济法,解释个“正当防卫”那是毛毛雨啦!
最后的结论就是:一、罕岩思的仆人是正当防卫,不仅不需要坐牢,国家还应该奖励!二、罕岩思夫妻被抓,国家应该立刻释放!三、国家应该对被抓的罕岩思夫妻进行赔偿!
杜诚、梁无量都两眼放光,而刘奇又一次遭到了雷击。对于一个身怀狱讼听断不出冤案的理想抱负的年轻人来说,这可是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的见解、思想或精神!
杜诚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说吧,我有一个案子。就说我们大成王朝,有个人到某地公干,正好碰到知府的公子当街强抢民女,他气不过,上前一拳把那个知府公子给打死了!现在,这个人被抓了,要被知府判处死刑!你怎么看?”
苏澜嗤道:“怎么大成王朝到处都是陶敏这样的知府啊?这是严重违反正当防卫的法治精神!这是草菅人命!”
大家都盯着苏澜。杜诚心里说,身为大成王朝的皇子,还真是惭愧啊!
苏澜想,自己和这个时代有整整一千年的代沟啊,很深很宽很长的有木有?而且很难逾越,很难弥平的!于是叹口气道:“知府的公子当街强抢民女,这是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你说的这个人当街打死他,那是属于制止不法侵害,保护合法权益。属于正当防卫,不负任何责任!”
杜诚道:“不是保护自己,保护别人也行?”
“那当然!这么说吧,”苏澜道,“假若现在北狄叩边,杀害边民,我们的士兵杀敌保国为民,他们是把别的边民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有错吗?”
杜诚恍然,和梁无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刘奇却道:“打死也无罪吗?”
“当然!”苏澜干脆利落地道,“李旺不就是这样的大英雄吗?只有这样才能震慑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保障社会利益和其他合法权益免受不法侵害。震慑犯罪分子使之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要鼓励公民同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做斗争!”
“说得太好了!”三个人齐声称赞。
“还有,那个知府公子一拳被人打死,我看九成九他身体有疾病!不妨把尸体解剖一下,没得冤枉好人!”
尸体解剖?几个人目瞪口呆,仿佛被焦雷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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