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云城狼烟 46、绑架
这样想着，他就准备上前，跪地哀求堆福县主也救他一命。可是，他忽然发现，堆福县主已经除了头盔，而且脸色苍白，眼珠僵直，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些浓腥的山风。显然，她是被那句呐喊“县主救命！”给吓到了，有些窒息，呼吸困难。
仿佛是印证马澄的猜测，堆福县主已经不能自主下马，是被那两个叫常乐、甘甜的侍卫抱下马来！
苏澜浑身无力，四肢酸软，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几欲晕厥，被甘甜抱到路边一块岩石上坐下。甘甜还搂着她，倚着她。
常乐从马鞍上的挂袋里拿出一囊酸枣汁，让甘甜给苏澜慢慢灌了一口。
好半天，苏澜的脸色才红润起来，气息也渐渐平稳。
“洪珅、袁飞小心禀告，别吓着县主！”常乐冷冰冰地道。
“不妨事。说，出了什么事情！”苏澜挺起胸膛坐直了。声音虽弱，眼神却犀利地盯着洪珅和袁飞。
洪珅跪行几步，嚎啕大哭道：“县主，请救救苏萍，她被永昌伯府绑架，正在被送往北狄的路上……”
“什么？”苏澜猛地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她的身子晃了晃，立刻被甘甜搀住。
苏澜却猛地推开甘甜，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洪珅伤心得无语凝噎。袁飞跪行上前道：“启禀县主，在下和洪珅加入大将军麾下，征战陇东，立下赫赫战功！在下曾和杀寇英雄李旺去甘子口附近的转运司营地，将醉酒误事的鲁泰的头颅砍了下来！”他顿了顿，继续道，“洪珅也跟着平寇英雄曲英，被大将军派到风陵渡索军马、要军械，还将召妓入营，彻夜欢歌，耽误军资转运的转运司副使彭昧和妓女一起斩杀！”
“至此，在下和袁飞，已经与李旺、曲英一起，威名远扬，人送杀神！”洪珅缓过劲来，抽泣道，“九月十日，在下和袁飞，还有杀寇英雄李旺、平寇英雄曲英，有幸参加了大成朝堂百年未有之献俘献宝、夸功报捷的大朝会！我们二人还被皇上钦赐为正六品校尉！”
苏澜不住点头。这些她早已耳闻。
洪珅继续道：“大朝会之后，李旺和曲英去了殿州，入了大成海军。在下和袁飞就在京城等待大将军归来。我们愿做他麾下急先锋！在下也有私心，想做大将军的乘龙快婿！”
袁飞见苏澜面色微变，立刻道：“小年日，云城惊变，北狄八大部纠集十万人马，马踏云城三个卫城，屠杀边民，抢夺财产！我俩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飞到北狄前线，马革裹尸也心甘情愿！”
洪珅渐渐平复，道：“京城传言四起，说云城总兵隋光一定会罢官夺爵。大家还纷纷猜测，皇上这回一定会派一个智勇双全、威名赫赫的骁将战神出任云城总兵。有官员在朝堂上力荐威远侯爷大将军！我们二人喜不自禁，终于能够重回将军麾下，到漠北杀敌！”
“可是，威远侯爷大将军还在回京的路上，我们就听说皇上已经同意鸿胪寺少卿马澄的建议，下诏让远在四川眉州的北狄人质、亨硕特部八王子查罗进京，还下旨，于三月十六日，在大将军回京之前就要离京，送他回北狄，说是要用这颗棋子扰乱大漠。”
苏澜看了一眼马澄。马澄突然脸色苍白，手足无措起来。
“之后，京城盛传，那查罗进京不过数日，就凭着高超的马球技术，漂亮的相貌，风流的态度，俊逸的文采、甜蜜的语言，俘获了京城女子马球队的一干贵女。她们听说查罗即将回到北狄，纷纷哭天抹泪，依依不舍，还赠金送银，买马送衣。其中哭得最惨、送银最多的当属永昌伯府四小姐、准四皇子妃苏茜！”
苏澜听了不由冷笑。
“三月十六日，查罗离京的当天晚上，在下从顾琅公子那里听说，永昌伯府四小姐、准四皇子妃苏茜失踪了！传言她是跟着查罗去了北狄！不过，后来永昌伯府辟谣说，苏四小姐因为生病在家休养。”
苏澜点头。京城里的翘一余翠翘、翘九海云、翘四费亮、翘五任啸等间翘组织成员可不是白给的。他们日夜监视永昌伯府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这些最新的消息！
“十八日早上，先是听说大将军快到京城了；接着，顾琅公子突然派人找在下去家居乐，说是永昌伯府昨晚派人打上李氏夫人和两位小姐的住处，迷晕了侍卫，准备抢走两位小姐。最后，苏萍小姐为了掩护姐姐，不幸被抓走，李氏夫人和苏荃小姐都受了伤……到早上苏醒了才赶到家居乐报信……”洪珅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袁飞也气愤地道：“当时，在下在街上听人议论说，苏大将军家的小姐是个品行不端，不知廉耻的，她已经跟着那个北狄查罗远走高飞了……在下知道，这定是永昌伯府在散布谣言，诋毁中伤侯爷和小姐。在下当即赶到家居乐，却没想到伯府竟然如此龌龊卑鄙！”
洪珅哽咽道：“我们当即决定营救。在下和袁飞本就各有十个护卫，顾琅又给了我们二十个护卫。葛汉将军准备了八十匹马。如此，我们就匆忙上路了。我们分析，既然去大漠，那自然就是往西走。于是我们就赶去西城门。恰好守城官曾是我叔父手下。他说，当日一大早，城门刚开，有一支商队出城，看马车上的木牌徽记，是高山峻岭和一匹双峰骆驼，正是大名远扬的云城第一大驼马大商家、淑妃娘家云城岳家的商队！这个守城官还递给我一样东西。”说着，洪珅从胸口摸出一个水蓝色绢纱头花，花蕊中间还缀着十几颗米粒大小、粉白相间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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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觉得十分眼熟。这正是按照自己画的花样攒出来的绢纱头花。那些珍珠应该是汉马先生送给她的那些珍珠中的一部分！
苏澜摩挲着头花，诧异地道：“你不会弄错了吧？苏萍怎么会夹杂在淑妃岳颜娘家的商队里？”说话间，苏澜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飞奔远去的影像。不由一怔。
“县主，守城官说，这个头花是从一辆青帷马车里掉下来的！”
青帷马车！苏澜脸色煞白。果然，就是那个飞奔远去的影像！
“守城官还说，青帷马车旁，有二、三十个护卫，其中还有几个婆子、丫鬟……”
苏澜凝神片刻，转身向岳山走去。常乐、甘甜以及洪珅、袁飞等人紧紧跟随。马澄也紧跟几步。
岳山正在忙着掩埋尸体。刚才，岳家护卫猝不及防地被查罗和苏哈、阿尔斯楞砍杀了十二人，全部是一击毙命。同时死亡的还有五名民夫。
岳山从京城出发，本来带了一百多名护卫，可是一路开打，与人斗与狼斗，斗得众人纷纷投胎，如今已经十不存一。现在，连自己算上，也只不过十二人而已！这一趟差事极其倒霉，就连家主国舅老爷岳开的嫡出六少，家族排行十二少的岳宕也身首异处……
岳山正在那里一边为自家老少的命运担忧，一边安排手下赶紧掩埋刚刚被杀的人。曝尸荒山，野兽果腹，实在太惨了！岳山等人也不希望自己遭遇同样的悲惨命运，只能是默默地挖坑掩埋，惟愿自己如若不幸，也能善有善报！
突然间，那个林公子带着一帮子人怒气冲冲、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那个常乐还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只轻轻一掼，他就觉得，一股拔天大力猛然袭来，把他摔得头脚倒悬，四仰八叉，鼻青脸肿，气血翻涌。
看着这帮人怒目圆瞪、气急败坏，岳山可不敢奓毛。他知道，凭自己手下这几个人，凭这一趟超高的投胎率，接下来的旅程自然还得仰仗人家保护！更何况，人家还是自己的恩人，替自家少爷报仇雪恨，夺得仇人的脑袋！他只能赔着小心说好话！
岳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道：“请问林公子，在下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尊驾？”
苏澜“刷”地一声抽出重剑，剑锋抵住岳山的心脏，咬牙切齿道：“老实交代，那青帷马车是怎么回事？”
“青帷马车？”岳山有点懵圈，急忙解释道，“公子，青帷马车不是我们商队的！那是我们淑妃娘娘派人押来的，有二、三十个护卫，还有婆子丫鬟，说是重要人物，要与我们同路去云城，还要我们商队好好保护。”
“淑妃娘娘？”苏澜怒喝道，“原来淑妃岳颜也敢来趟浑水谋渔利！她这是勾结纯妃刘瑶光、谨嫔苏玲，上下其手，拐卖人口啊！”
岳山大惊，这林公子是何许人也，竟敢直呼宫中贵人的名讳！
这时，岳山才突然发现，林公子已经除了头盔。近距离看，这位林公子虽然因为气愤而脸色通红，五官错位，可她皮肤水嫩，面容俏丽，明眸皓齿，山根笔挺，说话间嘴角还有一对梨涡。这分明就是一个花季少女啊！
岳山大惊失色。风流潇洒林公子，原来是俏丽动人美娇娥？
不过，这个美娇娥此刻却拿重剑抵住自己的胸口！
回忆这趟穿越飞狐陉的点点滴滴，岳山顿悟，这可不是朵娇弱花，而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说，关于青帷马车的所有消息！”
岳山紧张得吞了一口唾沫，磕磕巴巴地道：“三月十八日一早，我们正准备从岳家在京城的府邸出发，我们淑妃翠微宫护卫长姜成大人亲自送来淑妃娘娘的信件，说是要送一个重要人物回云城。我们只需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别的事情一概不问不管。不多时，就见来了二、三十个护卫，押着一辆青帷马车，还有几个婆子、丫鬟。那青帷马车甚是平常，我们十二少还嘀咕，既是重要人物，怎么坐这么稀松平常的马车！”
看苏澜没有动手杀他，岳山不由侥幸，继续道：“出西城门时，青帷马车忽然有了动静。一个女子哭哭啼啼，车帘还差点被掀开，最后被一个年轻侍女给阻止了。”
苏澜看看手中的绢纱头花。看来，这是苏萍乘乱将头花悄悄扔下了马车！
“我们继续上路。我也再没听到青帷马车里面有什么动静。后来十二少告诉我，里面的女子被绑缚在车里，还被人喂了药……”
“哐当”一声响，洪珅手里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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