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云城狼烟 67、人马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犹如晴天霹雳，心如擂鼓。高礼更是泪如泉涌：“因为大嫂的事情，那查寅一直就对我大哥、四弟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尤其四弟还在他的手下讨活路！只不过因为庄老将军镇着，他不敢奓刺。可这回，我们在蔚州北口宰了查彪、查顺堂兄弟，查彪的弟弟查寅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要千方百计杀了我四弟？”
邓荔赶紧安慰道：“高兄弟不要担心，宁虏堡校尉汪升、破虏堡校尉郑贯都是我们八合货栈的股东之一，是我们的自家兄弟。他们两家就住在我们货栈旁边。我让人立刻去请两位大嫂过来，了解宁虏堡和破虏堡的实情。然后让她们带路，立马抄近道去宁虏堡和破虏堡救人。”邓荔顿了顿，道，“得先把消息传给你大哥大嫂，还有庄老将军。还有，徐老掌柜，那查寅今天带了多少人马出城？”
“大约百把人。”徐顺老掌柜提醒道，“还得堤防查虎！虽然他已经退役，可这老家伙，凭借余威，利用自家达利货栈和达利镖局，倒腾军用物资，从中获利。若是那岳保通风报信，这只老虎是要吃人的！”
“谢谢老掌柜！”邓荔回头道，“高三郎，那岳保比你先多久离开蔚州的？”
“不到两个时辰。他还抢了一匹马。不过，我们是日夜兼程，他应该还在我们后面！”高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邓姐姐，这次来云城的，还有五百益州新兵。不过，因为飞狐陉几场大战，这五百益州新兵死伤近二百，损失惨重。他们还押送着一百多辆大车的粮食、草药、军械……”
“绝不能落入查寅及其同伙之手！”邓荔立刻道，“如今，云城由从三品英武将军袁欣暂代。这人奸滑狡诈、贪婪成性、尸位素餐，只怕也会在中间分一瓢羹！”她决绝地道，“既然这是朝廷拨给我们苏大将军威远侯爷的人马、军资，那必得交到苏大将军威远侯爷的手上！袁欣、查寅之流休想得到一根马毛一粒米！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城外截住他们，暂时将车马、物资放在我们的城外仓库堡垒里面！”
说罢，邓荔立刻派人去请宁虏堡校尉汪升的娘子牛氏，破虏堡校尉郑贯的娘子张氏。又道：“不能等了，我们得先把城内的事情扫清完结！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行动！”
大家一起来到附院伙房。那六十多个人已经吃了个肚儿圆。听说马上就要行动，一个个都争先恐后，摩拳擦掌。
营救方案迅速确定。高三郎高礼带着十夫长冉令及三十人去和阳门兵营，高大郎和他岳父在那里服役；他们还要去和阳门兵营附近的石人街，高大郎的岳父庄石将军的府邸就在那里；扈冲、杨明则带着剩下来的三十多人去城北城隍庙附近的四眼井，去营救高大嫂和几个侄儿。
邓荔也挑了十几个精壮彪悍的护卫去给他们助威。
他们骑得都是货栈的马。一个个膘肥体壮，高大健硕。
申时正刻，两路人马先后、悄悄地出了货栈，直扑目的地。
他们刚走，牛氏和张氏先后到了货栈。邓荔跟她们耳语一番。两人转身走了。
朱孩儿把徐老掌柜送到门口，赶紧回来，悄声道：“护卫们把货栈都警戒起来了。重点放在了学堂。”学堂可是有三十几个孩子啊。
“好！”邓荔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时，何氏急匆匆跑来道：“邓姐姐，白虎堡堡长戚武大哥和他侄儿戚星进了西便门！”
“快请！”邓荔大喜。
八合货栈在云城城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建有仓库堡垒。按照方位，分别以“天之四灵”四大祥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四位神兽代表四个方位，寓意镇守四方。
八合货栈城外的四个堡垒分别是东边青龙堡，西边白虎堡，南边朱雀堡，北边玄武堡。四个堡垒分别距离云城十到二十里的路程。西边白虎堡最近，只有十里；东边青龙堡最远，大约二十里。所以，接到鸽信，最先到达的肯定是白虎堡。
戚武是个二十多岁的北方汉子，个子不高却敦实精壮。他曾是邓荔夫君吴迪手下的卫兵，后来退役回了老家蔚州。八合货栈开办以后，他就开始为货栈四处奔走。
“嫂子，一接到召集令，我就留下三十人坚守，带着三十个护卫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戚武道，“我们都进了清远门，他们在西市牌楼附近猫着。有事尽管吩咐，让戚星去联络。”戚武的后面是他大哥的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救人！不过，你们暂且休息一下，先等消息！”
说话间，有人在东便门那里找朱孩儿。朱孩儿赶紧去了。
不过眨眼功夫，朱孩儿回来了，焦急地道：“冯宇传来消息说，他去城隍庙附近的四眼井，探听高大哥、高大嫂府邸的消息。可高家的婆子说，高大哥去了军营，高大嫂午前突然接到报信，然后带着一个车夫，驾车出了西城，到她嫁给西城外孙家庄的庶妹庄容的婆家去了。”朱孩儿喘口气道，“还说，两个小少爷留在了家里，可大少爷高进说要保护母亲和姨母，非要跟去！”
“这是什么情况？高进只有五岁，他如何保护母亲和姨母？”邓荔大惊，“高大嫂的庶妹婆家出了什么事情？高大嫂就没带护卫吗？”
朱孩儿道：“听说当时走得很急，只带了一个车夫。高家本有三个护卫，都是庄石将军给的，一个常年跟着高大郎，两个在家里看家护院，护着几个小少爷。”
“这护卫也太少了！”邓荔十分焦虑，“那庶妹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庄石将军的宠妾廖氏所生。当时将军想把庄容也嫁给高大郎那样的军汉，可廖氏嫌弃军汉刀山血海里摸爬滚打，朝不保夕，死活不答应，最后嫁给城西二十里孙家庄的大户孙彦家的独子孙毅。不料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孙家公婆不喜，打得那庶妹人脑变猪脑。为此经常跑回娘家哭诉。因为将军夫人过世了，高大嫂两个嫡亲的弟弟又在京城读书；那小妾廖氏没什么主见，只一味地哭泣，又受身份限制，不便出面，每次都是央求高大嫂去孙家庄给庶妹撑牌面。这回架的秧子是，孙家要给孙毅纳妾，纳的还是两个陪嫁丫鬟……”
这么巧？邓荔的眼睛闪过一片疑惑之色。查寅带着高四郎等一帮人高调出城去查什么军需，而那边，就有人报信孙家出事？而且，孙家一闹事，庄家出面调停的就是庄瑛，这个信息恐怕查寅也是清楚的吧？
当年，查寅眼馋庄瑛美貌，在娶了皇亲国戚小岳氏岳嵩之后，又想纳从四品扬威将军庄石家的嫡长女庄瑛为妾，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庄石气得都吐了血，破口大骂所谓的媒人，转身就将嫡长女庄瑛嫁给了自己早就相中的高仁高大郎。
想起这些过往，邓荔越发惴惴不安。
邓荔对戚武道，“我估计扈冲、杨明有事耽搁了，还没到四眼井。让朱孩儿和戚星跑一趟，先到西市牌楼调你十个人，去四眼井保护高府。我另外再放一个鸽信，让你们白虎堡派十个人立刻赶去孙家庄。你们离那里近。”
戚武一连声答应，又嘱咐戚星，一切听朱孩儿的吩咐。
朱孩儿和戚星走了，鸽信也放了。
邓荔和戚武赶去仓库，拿出火把、火石、帐篷、药品、绳索、铁钩等。接着又去伙房帮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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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间，北边玄武堡堡长钟秀，南边朱雀堡堡长管训也都来了。这俩人也是退役卫兵，曾是吴迪的手下。他们也都留下三、四十人守堡，各自带来了三十人，也都进了城，分别在城隍庙、华光寺登处猫着。
正在说话，宁虏堡校尉汪升的娘子牛氏，破虏堡校尉郑贯的娘子张氏都来了。她们已经是女扮男装，英姿飒爽。
邓荔道：“辛苦两位姐姐了。稍时你们带路，抄近道去宁虏堡和破虏堡！家里的公婆、孩子我已经安排人照应。”
“谢谢邓妹妹。已经有护卫去我们家了。”牛氏道，“好久没穿这身装扮，怪新鲜的。”
张氏却不言语，麻利地帮着伙夫做火烧、煎饼。两个伙夫知道，货栈遇到大事了，也不打听，只是紧张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何氏和朱孩儿面带笑容地带进来几个人。邓荔一看，前面是高三郎高礼，后面还有两个熟人，一个是高大郎高仁，一个是他的岳父庄石将军。高大郎比高三郎要矮半个头，也是浓眉大眼，龙鼻短须，显得非常沉稳内敛。庄石将军五十开外，中等个头，龙精虎猛，却生了一对笑眯眯的桃花眼。他的嫡长女庄瑛也有一对这样笑眯眯的桃花眼，把那个查寅弄得五迷三道，不顾自己是皇亲国戚的女婿的身份，竟然企图将一位从四品扬威将军的嫡长女强纳为妾，不是丧心病狂又是什么？
高大郎下跪叩首道：“扈冲、杨明半道上恰好遇到袁欣将军巡城，扣留下来，盘问多时。后来还是我岳父出面才放了他们。多亏邓大掌柜的安排人去我家护卫！还得劳烦那些兄弟一晚。因为扈冲、杨明得跟我们立刻赶去西城外的孙家庄；还要去宁虏堡和破虏堡走一遭！”
庄石将军正色道：“大郎和三郎说，宁虏堡和破虏堡危险，他们哥俩去。我就亲自去一趟孙家庄。看谁敢欺负我的女儿和外孙。”
邓荔赶紧道，已经飞鸽传书，派人去了孙家庄。高大郎、高三郎兄弟和庄石将军都抱拳作揖，连声感谢。
高三郎也下跪叩首道：“邓姐姐，不知道那两位带路的大嫂可准备好了？”
牛氏和张氏正在给大家分发卤肉火烧和煎饼，立刻答应道：“我们带你们去。”
邓荔赶紧将青龙堡的戚武、玄武堡的钟秀和朱雀堡的管训，以及他们带来的人，全部分派给了庄石、高仁、高礼这三路人马。
他们分别悄悄离开货栈。走的时候，把两大箩筐的火烧和煎饼全部拿走了。还带走了火把、火石、帐篷、药品、攀岩用的绳索、铁钩等等。
伙夫也不吭声，又忙不迭地做了起来。
邓荔和朱孩儿在一旁密议。朱孩儿道：“四眼井和石人街的两路人马，我已经撤回，分别放到城西南酱园街查虎的府邸，以及城东南马市上达利货栈和达利镖局附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人来报信。”
“很好！”邓荔最担心的就是县主的安危。她悄声道：“等城东青龙堡的谭楠老爷子过来，你就跟他一起出南城。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我估计，那位岳保，也就是岳嘉，可能今、明两日就会到云城。从方向上看，应该是进南城！另外，还有岳家载着十二少岳宕的无头尸体回来；还有，黄登率队的我们的车马粮草也要回来，他们都会走南城。这几件事情都非同小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县主的安危。所以，我打算让你去迎一迎县主！”
朱孩儿眉开眼笑，纳头便拜：“邓姐姐最是疼我，知道我的心意！”
邓荔长叹道：“三月底，县主和诚王殿下在津口海湾上岸，我弟弟邓通，堂弟邓辉，还有邓曦，孔练、孔冶兄弟带着驼队、马队去拉货，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可以回来了！那时，县主和大将军也都到了云城，我们就扬眉吐气了！”
说得正欢，忽然何氏喜滋滋地跑进伙房，一叠声地嚷嚷道：“掌柜的，张凡来了！还带来了车队，带来了好多货物！车队此刻已经从东便门进了中库！”
“什么，张凡来了？”正是用人之际，张凡竟然从天而降，还带来人马、货物，邓荔别提有多高兴了。
邓荔和朱孩儿旋风似的向中库跑去。老远就听到人喊马嘶，笑语喧哗。
原来，张凡曾送何氏母子从真定到云城，还数次跟着孔练去大漠深处淘换军马，来过云城好几次，这里的伙计、护卫他都认识，都是知己好友。所以，见面格外亲热。
看到邓荔和朱孩儿，张凡赶紧上来见礼，“掌柜娘子”、“邓妹妹”，叫的十分亲热。而朱孩儿则跟几个人笑着打闹成一团，原来是屈明和雷子！
张凡这次带来的芜湖民兵有一百五十人，里面既有屈明和雷子，还有雷子新婚的娘子，也就是当初在蛇庄外的河里游泳时，用石头砸了毛安的鼻子的那个姑娘。她是女将军万爱的后裔，大名万婉，是个柳眉杏眼、明媚大气的姑娘。
另外还有一个面生的青年，名唤张擎，是张凡的堂弟。张擎的胞兄张攀是芜湖民兵的“掌律执事”，负责解决芜湖民兵及家眷内部矛盾，对违犯条规戒律的芜湖民兵依规惩罚，还负责勘察现场，破获案件。而且张擎的大嫂、张攀的娘子万娟还是万婉的堂姐，自然也是女将军万爱的后裔。张擎此番是初次出门历练，那还是大哥大嫂在张凡那里奋力争取来的。
他们的车队还带来了很多货物，有首饰、茶叶、瓷器、丝绸等，还有很多海货，都是石寨港通江达海货栈里的宝贝。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还载来了满满五车的违禁物品：兵器！既有长刀短剑，也有床弩、弓弩、手弩。据说这些弩都是龙坎船坞装备海军船只时剩下来的。
张凡道：“听说云城惊变，可把我气坏了。本来想守拙田园，看来是不行了，只能重新出山，杀敌卫国！龙坎船坞的船样大师邓源先生听说后，把那些装备海军船只剩下来的床弩、弓弩、手弩全部给我了，还加急做了一些。四季风杂货店老板汉马也给了我两车马来克力士蛇形剑、大马士革花纹钢刀、阿拉伯弯刀、波斯短剑、廓尔喀弯刀，还都是跟县主学习，拿牛皮试过锋刃的！”
邓荔看着那些武器，瞠目结舌道：“你们怎么过的重重关卡？”
“简单！”雷子抢话道，“我们就说是去杀北狄强盗，于是一路过关！”
“真是巧了，高大郎家的几个公子正在踅摸手弩呢！”邓荔笑道，“骠骑大将军威远侯竟然会守牧云城！如此县主也会来云城！”
“是呀。我们在泽州府听说这个消息，就一路往云城赶来。”屈明道。
邓荔问道：“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县主过的是飞狐陉，不知你们走的什么地方？”
“我们走的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一陉轵关陉！也是太行八陉中最南的一陉。轵者，车轴之端也。轵关者，通道仅当一轵之险关。那里形势险峻，自古为用兵之地。”张凡叹道，“不知道县主过飞狐陉，不然怎么也要一路同行！”
“县主在飞狐陉差点死于奸人之手……”
“是谁？看我拿螳螂剪镰剪了他的脑袋！”屈明立马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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