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战 2
有了几十磅食盐，队伍士气有所提高，但李林杨本人的情绪低落，强打精神，带领队伍继续南下。
傍晚宿营，李林杨仍然保持了警惕。然后，第二天还是照常行军。
依照地图，李林杨做了行军计划。在计划中，两天时间到达姆通济尼，这个城市李林杨当年去旅游过。然后花五天时间到达罗德斯。话说，这个罗德斯小城，就是前几年挖钻石的罗德斯从巴绥陀兰人手中骗来的地盘。
对于英国人来说，罗德斯是开疆拓土的大英雄，有勇（残暴）有谋（骗）。但对于南非各族来说，这家伙就是屠夫。二十世纪的南非还有他的铜像，但后来被祖鲁人推倒了。
队伍刚刚行军两个小时，背后就传来了枪声。
李林杨急忙部署阻击。刚刚找了一个比较有利的地形，两个在后方警戒的小黑就狂奔而来。
待到近前，一个小黑噗通落马，血已经四处流淌，眼见是不活了。另一个翻身落马，气喘吁吁：“白人，黑人，追过来了。”
“多少人？”
不识数的小黑，比划着，李林杨估计有四五十个。
“你去，叫前面的南皮和呼噜赶紧回来。可以开枪提醒。”
李林杨担心枪声传不了三公里，让小黑赶紧去。
队伍有四百多人，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十一个，眼前又死了一个，包括李林杨在内一共才十个。故此，前出警戒的南皮和呼噜，乃是重要的战斗力组成部分。
二十几个二线作战人员，其实都是小孩子和女人，但十几岁的小孩子和没有幼儿拖累的壮年女人，现在也必须顶上来。
望远镜中，敌人逐渐清晰。前面几个骑兵是白人，后面的骑兵是黑人，大约有三十个。
既然已经开火，那就无法和解。而且，已经打死了我方一个小黑，那就只能开战！
李林杨抛开一切杂念，准备战斗。
这时候，丁甜草扭着爬到了李林杨身边。
“赶紧走。”此时可不是什么谈情的时候。
“妈妈已经带人走了。”傻大胆的黑妹并不害怕。
战场上，不能分心，分心就是死。本来敌人就多，李林杨更是不敢分神。
再次布置了一下二线队伍，十几支前装火药枪，除此之外只有短矛，盾牌早就扔了。
“等我命令开火，一起开火。等我命令冲，必须一起冲出来杀敌。明白吗？”
丁甜草此时竟然起到了作用，她开始一个一个的传达命令，直到所有人听懂。
语言不通的指挥，真特么乱啊。
敌人接近一百米，李林杨这边好歹教育的近一个月，没有乱开枪。而对手却是砰砰砰的连发几十枪。
黑火药的黑烟腾升，看起来威势十足。
虽然没有打到一个人，李林杨这边的其他几条枪开火了，而且是乱打。
扭头看到一个小黑，竟然哆嗦着，有点想跑的样子。李林杨大吼：“趴下，不准动！装子弹！快！”
还是个孩子啊。李林杨的队伍，出发时间是十三条枪，后来捡了四条，然后又拨给了晨晨和丁帕灯四条。故此现在还是十三条。（前装火药枪很旧，射程近，被李林杨认为是只能吓唬人的玩意）
因此，增添了两个新枪手，但，都是孩子，而且是大约只有十二岁的孩子。
火枪乱放引起了对手警惕，看样子是在准备进攻。
这时候，丁甜草又起作用了。
傻大胆的黑妹还真管用。她捡起了已经阵亡小黑的步枪，悄悄的拍了拍那个孩子，咕哝几句，小家伙竟然不抖了。
这些天李林杨也看出来了：美女威力无穷！族群里的小孩子，对丁甜草，那是崇拜，仿佛看仙女。半大小子，对丁甜草更是毫无抵抗力。
而且，在美丽娘的指导下，丁甜草有成为族群宗教领袖的苗头。总之，观音菩萨现在已经成了很多妇孺的精神支柱，一天不念几句“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就不安心。话说，绝境困境里的人，本来就容易迷信，更何况这些没见识的妇孺。而带着菩萨挂件的丁甜草，毫无疑问是观世音菩萨行走在人间的“代表”。
遭遇战，战场地形对李林杨并不利！正面还好，一道小突起的石头山梁，凑合着算一个阵地。但侧翼，尤其是左翼，光秃秃，连树都没有的红石平原，既没有兵力，也无险可守！
李林杨现在脑子已经转了八十圈，仍然想不出破解办法。
敌人动了！在眼皮底下，没有隐蔽意图，其实也没有办法隐蔽，地形如此开阔，想不被发现，不可能。
敌人分兵了！一个白人带了十几个黑人，开始向左翼逾回！
对手很老练啊！
虽然招数平常，李林杨也能想到，但有效的就是妙招。
分兵？分个屁啊，总共就这么几条枪，任何一个方向都不占优势。
敌人在逾回，南皮和呼噜也回来了！
李林杨心稍安，但，仍然是任何一个方向上都不占优势。
赌吧！不下决心也不行啊，一切都是被逼的！
留下四个小黑，两个是枪法不行的，两个是小孩，其他的都是女人。
“等一会儿打起来，连续开枪，不准跑。”李林杨交代道。
然后就带了南皮呼噜等人，匍匐爬向左翼。
八条枪！
对方至少十五条枪。
优势呢？匍匐前进！
敌人是全骑兵，自己这边有隐蔽的优势。但这点优势在旷野中，实在是微乎其微，只要敌人稍微细心就会发现。
一边爬，李林杨还得做军事动员。
“南皮，别怕，怕也是死。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跑不快。为了你老婆孩子，你也得打。”
话说，南皮才二十岁，老婆两个，孩子三个，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一个三岁。这时代，在南非，很常见。南皮是小黑们中间综合战斗力最强的，必须克服恐惧，才能焕发战斗力。
对呼噜道：“打枪别急，一枪一枪慢慢来。别管他什么白人，一枪照样死！”
呼噜是枪法最好的一个，也是主力。
对其他人道：“都精神点，为了老婆孩子，战斗吧！”
李林杨后悔啊，自己如果参军做过指导员就好了。
这鼓舞斗志的办法，实在太烂。
怕，其实李林杨也怕！
于是一首歌开始从李林杨嘴里冒出来：
《向前走》。
“五十度酒，我俩都砸吧。。。。。”（谐音）
“五十度酒，我俩都砸吧。。。。。”
“哎嘿。。。”
“意思亚玛蒂的。。。”
“艾拉。。”
这些天，这支歌，其实所有的族人都会唱了。话说，小黑们对音乐真是没有抵抗力，马上就要决生死，李林杨一唱，所有的小黑都开唱！
一边低声唱，一边爬。一边爬，一边唱。
不久，连正面阵地上也开始唱了。而且，正面阵地上的歌声非常大。丁甜草的嗓音在旷野上显得特别嘹亮！
士气！
李林杨真的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士气的提升。没想到啊，唱歌比自己搞作战动员都有效！
话说，李林杨还会那么一两首祖鲁歌曲呢，只不过歌词记不全。
“如果有命回去，一定教会黑哥们唱歌。”
可以了。李林杨观察一下地形，虽然基本上和平地差不多，但毕竟还是有小沟和小凸起的，在一处小沟槽中，八个人隐蔽下来。
“那个白人。明白？”南皮点头。
“你，那个白人，明白？”两遍之后，呼噜点头。
对其他人：“对准黑人，五十米开枪！千万不要早开火。”
野战和李林杨的第一战，或者说真正的唯一一战（对人类），不同。第一战，李林杨是利用了手枪的先进，现在依靠步枪！
马蒂尼亨利步枪，是杠杆步枪，也就是说抽弹壳和上膛，需要把长长的杠杆一拉一压。因此，并不适合卧姿射击。卧姿射击装填子弹很不方便，速度也慢的多。
基本上开一枪，就得站起来，至少是蹲起来装填射击了！否则太慢。这也是直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各国还是“排队枪毙”的原因之一。
战术，很明确，第一轮要把领头的白人干掉！包括李林杨在内的南皮，呼噜射击最精准的三人，目标只有那个白人！李林杨相信他们带领的小黑，作战意志不可能很强！
“记住，我开枪，才准开枪。”李林杨又一次叮嘱。
对自己这帮手下，李林杨其实也是很没有信心的。比如南皮，那么精壮的黑汉，竟然看见白人都能瑟瑟发抖。
他现在赌的就是第一轮干掉领头的白人，否则，就准备死战，打成啥样就啥样。嗯，鸡贼的李林杨还默默的想了想逃跑，但问题是跑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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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跑掉，李林杨虽然会受道德谴责，但还是会跑。
毕竟，李林杨还不是一个铁血军人。
再说敌人，领头的叫范.丹尼。
如果说，为什么追击李林杨这支队伍，直接原因是李林杨强买了一袋子盐。此战堪称一袋盐引发的血案！
另一原因，就在于那座浮桥。别忘了，这里是自由邦，虽然只有七十多个人，但也是“国”。（七十多人指的是选民）。大英帝国和巴绥陀兰人开战，却控制了自由邦的道路和桥梁，还特么不给钱！
这能让布尔人心平气和吗？
嗯，布尔人很生气啊。
于是，李林杨强买一袋盐，就成了导火索。
李林杨昨天和英军的交涉，正好被布尔人知道。为了过河，李林杨还漏了“底”，四百个女人孩子。
四百个青壮黑人，布尔人也不怕，四百个女人孩子，更不在乎了。而且，四百多个女人孩子，对布尔人来说乃是财富！
于是范.丹尼就组队追杀。不过，布尔人现在人手不足，大都去了巴苏陀兰趁火打劫了！
四个白人，已经是三个布尔家庭留守战斗力的总和了。
范。丹尼。这个名字有点古怪，不像正常的荷兰名字。的确，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两个家庭。前两天李林杨强买一袋盐的堡垒所在，是三家人创建的，但其中一家主人死了，范.丹尼接手了，具体怎么接手，就不要考究了。反正接手了，也因此改名范.丹尼。而城堡的名字帕米尔特方丹，后面的方丹其实就是范.丹尼。在南非，城市名字几乎都是人名，也都是殖民者的人名！任何一个，手上都是斑斑血迹，洗都洗不干净的那种。
枪响了。
正面阵地，枪声已经如同爆豆。
枪声就是命令。
侧翼，敌人也动了。十几个人全部下马，举枪前进。
计划是计划，但枪声一响，出现一个新问题。
刚刚，白人在前。现在，黑人在前，两列人之间有十几米。
如果按照李林杨刚刚的计划，黑人要走到三十米以内了，才能打五十米左右的白人。
太危险了，说不定一轮枪，自己这边就直接崩溃。
压力很大，不知道自己这几个小黑能不能稳住。
但，干掉那个白人是唯一的机会。
“都别动。”再次下命令。
自从枪声一响，李林杨就着急了。正面四条枪，而且是战斗力最弱的。如果，布尔人直接进攻，立即破防！
眼前的敌人走的稳稳当当。距离尚远！
你麻痹啊，干嘛不冲锋！
敌人越来越近，却让李林杨更着急。前面的一排小黑，明显磨洋工，走的更慢了。
好消息是：小黑战斗意志不强。坏消息是：正面阵地说不定几秒或者几十秒就会崩溃。李林杨估计不会超过三分钟。
小黑在磨洋工，后面的白人急了，呵斥着催促。
白人冲过来对小黑又踢又打，小黑们这才加快步伐。
好。
白人在前面。
李林杨轻轻对南皮道“他就是你的目标！”
南皮紧张的嘴唇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黑人紧张，嘴唇发白。此前，李林杨就知道，但现在认识很深刻，真.白。
背后，传来呐喊尖叫的声音。这是主阵地那边的声音，但李林杨不敢扭头，对面小黑们已经差不多进入五十米距离了。
我忍。稳住。
四十米。前排黑人，白人在后。
李林杨开火了，目标距离大约七十米。看的很清楚，枪响，人倒！
这是李林杨最漂亮的一枪，七十米，当胸命中。注意，和此前的命中不同，这一次：瞄的就是胸，命中是胸，十环！而且是移动目标！
过于精神集中，李林杨没有掌握周围的情况，甚至连对面的情况都不清楚。
当李林杨跪姿，迅速装弹，他看清楚了。
死了白主人，黑人，估计有一个受伤，全体正彷徨呢。
全体第二排枪迅速开火，第三排枪（说是排枪其实是乱枪）命中两人，然后，对手崩溃。
李林杨大喜。
不敢再看战场，带人迅速回撤。
奔跑百米，只见正面阵地上，敌人（全是黑人）已经冲了上来。
李林杨看的热血冲头。自己的“主力”已经没影了，但二十多个女人孩子却冲了上去。
一个女人胸前鲜血直流，连嘴巴里也是往外冒血，就那么伸开手，抱住一个敌人，咬了上去！
另一个孩子，刺刀扎进了肚子，双手抓住刺刀，死不松手。
二十多个女人孩子，竟然能挡住，真的挡住了二十多个黑人青壮，而且还是拿着武器的青壮的进攻！要知道敌人不仅是这二十多个黑人，还有三个白人的火枪在远程支援。
回撤的诸人，举枪，开火！
前进，举枪，开火！
没等李林杨等人跑到阵地上，敌人已经四散奔逃！
正面阵地：死，十五个，伤九个。惨胜一局。
侧翼阵地：伤一个。算是大胜吧。
丁甜草浑身是血，神经粗大的在向李林杨表功：我打死一个，手枪！
“受伤了吗？”
“哎吆。”丁甜草突然抱着肚子，样子非常痛苦。
事后才知道，傻妞不是受伤，而是女人每月一次的那啥。
才这么一眨眼，四十个人，就只剩下这么点。此时战场上，完好的只有十三人。
能挡住敌人，战果已经很让李林杨欣慰了。但问题也是有的，一个小黑却临阵脱逃，而且还是从班达塔族一直带来的那个（枪法不好的），两个持枪的孩子，全部阵亡。
这一场小小的战斗，一群黑人，而且大多是刺猬族女人，表现乃是让李林杨惊叹的！要知道，哪怕是他带的南皮呼噜等精锐，几乎可以肯定没有这种战斗意志的！
受到重创的布尔人没有撤退，也没有敢再次进攻。
李林杨再次陷入道德困境：合计十个伤员，其中六个都是重伤，明显以现在的水准是救不活的。另外四个轻伤，但轻伤说来也不轻，估计是现在死不了，但缺医少药，未来不乐观。
如果现在撤退，就只能丢下重伤员！
如果不撤退，敌人一旦有增援，那就想走也走不了。
该死的道德啊！
现在的问题就类似：左边一个人，右边五个人，汽车刹车失灵，你撞哪边？
道德困境！
理智上该怎么选，李林杨很清楚，只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关。后面还有四百人呢！
把六个重伤员抬到一起。李林杨坐在一旁，对着他们，开口唱到：
“我祈祷。。那天堂没有痛苦。我祈祷，那天堂没有杀戮。我祈祷，孩子都有父母爱。。。”
李林杨没有什么音乐天分，不像黑哥黑妹，但唱的真挚。歌词是汉语，但寓意想必他们听懂了吧。真没办法，李林杨很愧疚，丢下重伤的战友！
四个人协助伤员，先走。
剩余五人，包括丁甜草断后。
撤退过程中，表现最好的就是南皮。
他竟然搜集了七条枪和几包子弹。话说，这次，李林杨都没想起来打扫战场这事儿啊。
非洲的夜晚，对敌我来说都是公平的。谁也不敢在荒野行动。
扎营之后，敌我双方的火堆距离只有三公里左右。都可以互相看到对手。
晚上，又一个难题摆在李林杨面前。
临阵脱逃的小黑怎么处理。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小黑，李林杨也很为难。他不是军人，更不是法官。而且吧，这个小黑还是丁前辈的儿子。
问过了南皮等人，答案只有一个，在祖鲁无论哪个部族，遇到这种事情的处理就只有一种：杀。
美丽娘今天也毫不犹豫，坚决表示杀。
她的一个儿子，今天阵亡！四个儿子，一个去了巴绥陀兰战场，一个死在了这里，还有一个受伤的，美丽娘也很忧伤。
既然如此，李林杨也不再优柔寡断，十三个战士（包括几个女人和孩子以及丁甜草）全部到位。
“临阵脱逃者杀！”
。。。
处理了临阵脱逃事件，李林杨还为一个伤员做了手术，虽然李林杨只是一个牙医，准确的来说是牙齿矫正整形医生，但是做个小手术--取出一颗子弹，还是“可以”的。这个也是美丽娘的儿子，叫做丁哈恩，乃是所有黑人中李林杨认为智商最高的一个。
做完手术，查看了其他伤员，明天还有战斗，李林杨不再耽误，迅速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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