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格式塔

罗夏对眼前的奇观深感好奇，不过在做任务之前，先得把失散的同伴找回来。

雪鸮的叫声，终于得到回应。

灰雾中浮现一条娇小的身影，向天伸手，发出欢喜的呼唤。

雪鸮盘旋下降，落在女主人手臂上。

罗夏跟着降落下去，先用系统从头到脚扫描了贝贝一遍，确认没有被梦魇附身或者其他可疑迹象，才放心。

“你有没有看到玛丽安？”罗夏问雪妖精。

“公主姐姐在天上！”贝贝指向头顶，“她要测量铁墙究竟有多高！”

罗夏抬头望天，百尺之外便被迷雾遮蔽，找不到玛丽安的身影。

略一思索，罗夏取出风讯石，给玛丽安发信。

风讯石好比罗夏前世的手机，都拥有风讯石并且相互认识的两个人，可以通过这件魔导器传讯。

虽说风讯石的通信范围远不及手机，但是以罗夏的精神属性，29千米的通信半径足够与玛丽安取得联系。

时隔不久，罗夏收到玛丽安的回信，得知她已经飞到钢铁长城的顶端，就问贝贝：

“我要去找玛丽安，从高处考察这座钢铁建筑的构造，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还是跟我一起飞上去？”

“我也去！”贝贝连忙抱住罗夏大腿，可怜巴巴的神态，活像一只怕被遗弃的小狗。

罗夏摸摸她的头，解下背包，让小姑娘钻进去。

准备妥当过后，罗夏系紧背包带，喷气起飞！

贝贝抱着雪鸮，蜷缩在背包里，蓝汪汪的大眼睛，交替浮现兴奋和紧张。

罗夏沿着光滑的铁壁向上飞，随着高度攀升，发觉铁壁正在向自己逼近。

他的飞行轨迹是一条垂直地表的直线，之所以与铁壁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说明铁壁并非平面结构，而是向外突出的弧面。

由于这条钢铁长城太过庞大，人类与之相比形同楼蚁，罗夏在地面观察的时候，受限于狭隘的视野，几乎看不出壁面弧度。

背包喷射高压气流，助推罗夏持续升高。

沙盘系统默默采集周边环境数据，同时也在记录罗夏的飞行高度。

当他飞到离地大约1200米的时候，自身与铁壁水平距离达到最小值，继续上升，铁壁反而渐渐远离。

这意味着，他已经越过弧形铁壁与自身飞行轨迹的切点，切点之上的铁壁，将会朝远离他的方向弯曲。

借助沙盘系统，罗夏在飞行的同时测绘铁壁弧面，根据目前采集的数据，模拟出的铁壁剖面图是一个完美的圆弧。

罗夏继续提升飞行高度，终于飞抵这道钢铁山岭的顶端之时，与地面的垂直高度已经达到2700米！

这庞大的金属建筑，陷入地面的部分差不多300米，那么垂直高度就有3000米，相当于1000层高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罗夏印象中都没有如此之高的人造建筑。

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罗夏背着贝贝降落在钢铁建筑顶端，走出不远就看到伫立出神的玛丽安，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高空凛风吹散。

看到罗夏走过来，公主殿下主动握住他的手，罗夏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

“我费了老大力气飞上来，想搞清楚这座钢铁建筑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就算站在顶峰也看不清楚建筑的全貌，反而倍加感到自身的渺小……”

玛丽安叹了口气，冰凉的纤手微微发抖。

罗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精神受到强烈冲击的公主殿下，索性把自己的影子与她的连在一起，然后把自己参考系统测绘模型想象出的建筑外观，通过“影感”与她共享。

一组画面浮出玛丽安脑海，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罗夏传递过来的想象图，猜测这是猎梦师的特殊能力，类似“托梦”。

“我们脚下这座庞大的金属建筑，剖面呈圆形，直径足有3000米，也就是从地面飞上来的高度，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根金属圆柱体，好比横放在雪地上的筒仓。”

听了罗夏的讲解，玛丽安脑海中的图景变得更清晰，很自然的问他：“这只巨大的金属圆筒有多长？”

罗夏望向左右两侧，金属圆筒如同一道宏伟的桥梁，首尾两端都朝着远处延伸，消失在雾气深处，看不到尽头。

“看来我们需要测量一下。”罗夏扭头对贝贝说，“让你的雪鸮朝左侧飞，测量一下从这里到尽头有多远……如果有尽头的话。”

贝贝乖巧地点头，挥手放出魔宠。

等了好一会儿，雪鸮才飞回来。

贝贝与自己的魔宠共享感官，罗夏的影魅与贝贝相连，相当于拿贝贝当中转站，把自己的感官转移到雪鸮身上。

这样一来，罗夏就能把沙盘系统的侦查和测绘功能，延伸到雪鸮身上。

雪鸮无法精确测量自己究竟飞了多远，但是系统可以。

“从我们站立之处向左延伸，直到筒仓尽头，差不多有7000米。”罗夏对玛丽安和贝贝说，“尽头是垂直的截面，如同一道陡峭的悬崖延伸到地面，将这座钢铁筒仓的左端完全封闭起来，接下来我们朝右侧探索，看看会有什么不同。”

右侧稍短，但是也有近3000米。

左右相加，金属筒仓全长1万米！

迷雾纪元的人类社会，恐怕没有能力建造出如此庞大且毫无焊接痕迹的钢铁奇观，这座神秘的巨构，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这是古文明遗迹，末世避难所，还是搁浅的异星战舰？

目前信息不足，罗夏不敢妄下结论。

筒仓右端同样是刀削斧劈般平滑的截面，没有找到可供深入探索的道路，罗夏带着玛丽安和贝贝原路折返。

距离右端大约两千米处，有一道环绕整个筒仓的裂缝。

相比庞大的筒仓，区区10米宽的缝隙好比少女脸上的皱纹，微不可察。

但是从罗夏一行的视角来看，这无疑是一道不可忽视的沟壑，值得深入探索。

沟壑左侧立面光滑，深约三百米，下到底部，可见对面耸立着一道乳白色屏障，触感柔中带韧，类似肌肉，检测不出生命表征，疑似某种树胶制品。

乳白色屏障如同峭壁一般向上耸立，顶部与金属筒仓内壁抵触，大部分区域贴合地十分紧密，个别地方则有空隙可钻。

两尺宽的空隙，足够罗夏三人侧身潜入。

途中空隙收窄，乃至严丝合缝，看似无路可走，幸而乳白色胶质屏障富有弹性，用力挤一挤，还是可以钻过去。

走出近百米，前方道路被悬崖阻断，脚下就是黑漆漆的深渊。

玛丽安举起照明杖，朝对面射出一道光柱。

深渊不像想象中那么宽，目测不到百米，对面同样是一道峭壁，乳白色泽和树胶质感，与众人脚下的屏障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飞越深渊，登上另一道乳白色屏障，找到屏障与金属内壁之间的空隙，一头钻进去，继续向深处探索。

道路尽头，又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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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对面，又是白色屏障。

既视感强烈的情景，使三人面面相觑，怀疑遇上“鬼打墙”，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

罗夏查看系统自动测绘的探险地图，检测周边环境信息，过后松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鬼打墙”，筒仓内部，确实存在第二道同样的乳白色屏障。

事实上，同样的屏障远不止两道。

罗夏一行继续向前探索，总共翻越了七道乳白色屏障，诡异而枯燥的潜入之旅终于迎来转折点。

罗夏、玛丽安和贝贝，并肩站在第七道乳白色屏障尽头，借着手杖照亮，看到一道反光的银色金属屏障。

金属屏障的边缘与筒仓内壁完美融合，看不到焊接痕迹，也不再有漏洞可钻。

罗夏对照系统建模，猜测对面的金属屏障，就是桶仓右端的内表面。

前路已经封闭，唯一可供探索的就只剩下脚下的深渊。

不同于之前七次，这最后一道深渊似乎通往温泉，温润的氤氲自深渊底部袅袅升起，嗅不出异味，似乎就是普通的水蒸气。

雪鸮先飞下去，探测深度。

从罗夏等人站立之处，直到水汽弥漫的深渊底部，垂直高度大约两千米。

雪鸮没有发现生物活动的迹象，落脚点暂时是安全的。

罗夏抱起贝贝飞下去，玛丽安也跟上来。

深渊底部是一片倾斜着向左侧延伸的坡地。

落地之后再看，众人才发现筒仓金属内壁似乎镀了一层银，仿佛镶满巨大的镜子，清晰映出三人的身影。

筒仓内部水汽萦绕，温度很高。

众人沿着镜面斜坡向下走出不远，衣裤就被汗水和蒸汽浸润的湿漉漉，如同身在桑拿浴室。

水汽濡湿的镜面内壁变得非常光滑，玛丽安一不留神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嗤溜一声，顺着镜面斜坡向下滑，好似在坐滑梯。

幸儿贝贝手疾眼快，及时甩出拖着锁链的水之钳。

玛丽安连忙抓住钳头，借机腾空飞起，脚底再也不敢接触湿滑的镜面地板。

不出所料，斜坡的尽头是一片温暖的水域。

罗夏从储物袋里拿出温度计试了一下水温，70多度，适合低温慢煮，泡澡有难度。

雪鸮很不喜欢这里闷热潮湿的环境，显得没精打采。

罗夏的魔宠蚊蝠倒是精神抖擞，满血复活。

于是靓仔取代雪鸮执行侦查任务，飞向热气蒸腾的湖面。

罗夏将自己的视野转移到蚊蝠身上，发现湖心有一座浮岛，岛上赫然耸立着一座宏伟的哥特式城堡！

庞大的金属筒仓内部，有一座水上城堡？

这诡谲绮丽的景象太不现实，要不是身在奇幻世界，罗夏简直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奇幻世界。

探索秘境的任务还没完成，已经走了这么远，尽管前途莫测，罗夏还是决定咬牙坚持一下，好歹把任务奖励拿到手再撤。

贝贝毕竟是小孩，好比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已经被眼前童话般的奇妙景象深深迷住，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央求罗夏背着她飞到浮岛上探索那座神秘城堡。

玛丽安心里发怵，但她宁可陪罗夏和贝贝继续冒险，也不愿独自留下。

这一路飞过来，罗夏的喷气背包耗能过半，接下来这段路就让玛丽安背着贝贝飞过去，省下能量用于返程。

两人相继降落在浮岛上，地面似乎是软木材料，踩上去湿乎乎的。

岛上寸草不生，也没有现成的道路。

一座城堡突兀的耸立在岛心，像是孩童随意搭建的积木，完全不考虑合理性。

城堡大门没有上锁，罗夏用手杖顶开门扉，门轴像是上了油，转动时悄然无声。

三人放轻脚步，走进城堡大厅。

大厅中弥漫着温润的水汽，地面、墙面和天花板跟筒仓内壁一样，也都是金属镀银材质。

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一座镜子迷宫，无数倒影令人眼晕。

城堡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条餐桌，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

餐具和烛台都是亮银色，非常精致。

出于职业习惯，罗夏随手拿起一盏烛台掂了掂，初步鉴定过后脸色微变。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银啊……

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主菜是一只肚子里填满苹果和梅子的烤鹅。

肥鹅烤得表皮金黄，油光锃亮，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贝贝闻着味儿猛吸鼻子，禁不住猛吞口水。

罗夏不得不提醒这只小馋猫，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吃。

贝贝沮丧地点头，站在餐桌边看着那只烤肥鹅过眼瘾。

玛丽安左手举着照明杖，迈着小碎步靠近餐桌，右手紧握细剑，满脸戒备。

餐桌上的烛台原本都是熄灭的，然而当手杖的光亮照在烛台上，烛台纷纷自动点燃，照得大厅通明。

餐桌上的烤鹅，竟然也被光照唤醒，展开一双金黄的烤翅，缓缓扬起无毛的鹅颈，伸了個懒腰，从银托盘里跳了下来。

烤鹅背上还插着刀和叉，摇摇摆摆地在餐桌上来回踱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在雪白的台布上留下一串脚趾形状的油渍。

看到这一幕，贝贝一双蓝眼睛瞪得溜圆。

原本还在咽口水，这会儿连连倒吸冷气，紧抓住罗夏的手，吓得直发抖。

玛丽安也止不住的冒冷汗，颤声问罗夏怎么办。

罗夏心里慌的一批，表面上装作稳如老狗，低声对玛丽安说：“熄灭照明杖，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手杖光芒熄灭，餐桌上的八盏烛台，也跟着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了。

餐桌台布上散步的烤肥鹅，转身回到餐盘里，俯身卧倒，没了动静。

如同寻常家禽，天黑之后趴窝睡觉。

罗夏让玛丽安和贝贝在原地等候，自行带着蚊蝠在黑暗笼罩的城堡中转悠。

蚊蝠的夜视能力和生体雷达，帮罗夏解决了视野问题，看清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

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宽大的油画，描绘的就是城堡大厅中的情景。

画面聚焦在餐桌上，陈列的食物与现实中餐桌上摆放的食物一模一样。

罗夏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有种套娃的感觉……

大厅中有四扇拱形玻璃窗，外加两道看起来完全一样的大铁门。

除了城堡正门，另一扇门在壁画旁边，罗夏猜测背后就是通往二楼的阶梯。

推开大门一看，果然是向上延伸的楼梯。

罗夏先派魔宠进入侦查一下，确认没有陷阱或者暗中潜伏的怪物，这才登上阶梯。

向上爬了三十三级阶梯，终于看到一扇门。

推门而入的一刹那，罗夏不由呆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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