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气开光入门径
站在三元宗的山门远眺五指山的话，赤霞峰位于最左侧，对应五指中的尾指，比旁边峰头略显低矮。
但门内有不少弟子都曾听说赤霞峰是整个三元宗内灵气最为浓郁的洞天福地，下有宗门灵脉之源，滋养寒泉，又有玄阳地火，阴阳相济；峰顶更是长年可见赤霞缭绕，云海翻滚。
丹药殿一脉独踞此峰，可谓得天独厚。
四月四日，晴风吹柳絮，山川草木深。
赤霞峰桃花涧的山崖上，一白衫女子手拈桃枝临渊而立，眺望远方。
女子年约三十，青丝如瀑，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凝愁，肤若凝脂，玉颈皎洁如纤月。一身洁白衣裙随风轻舞，看去恍若世间仙子。
赤霞春暖，百花如旧日，风光似昔年。
这仙子般的女子此刻却神色黯然，看向望月峰的眼中似有无尽悲凉。
不远处另有一年龄相若的中年女子，一袭红装似火，站在桃树下，五官俏丽却丝毫不显女子柔弱，反而自带一股英武之气。
“殿主，药田韩二禀报后，我去探查过，奇怪那少年不知从何上的望月峰，却着实是从望月峰下来。他随身也确实携带了采摘的一些草药，而那黑色鳞片也的确是来自乌金蟒。”
开口的是红衣女子，显然被称为殿主的正是那白衣胜雪的丹药殿殿主赤霞仙子。
“那少年受伤留在了药田杂役处，可需将他带上来？”红衣女子问道。
赤霞仙子仿佛没有听到红衣女子的话，自顾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十年了，难道师兄你真的是得了仙人功法远遁而去？”
她垂下双目，难掩脸上的哀伤，继而又摇了摇头，“不，百年知遇，师兄绝不是那样的人！”
许久的沉默之后，赤霞仙子转过头对那红衣女子柔声道：“小莉，辛苦了！由那孩子留下吧，不必干预。”
言罢向着山崖一步踏出，踩在空中，朝着山中丹药殿主殿凌空走去。
看似云端漫步，徐徐而行，可待那声音传到被称为“小莉”的红衣女子耳中时，赤霞仙子已沓然远去，只剩下片片桃花从空中飘落。
“唉，殿主也是情深之人，十年桃花香，最苦是相思......”红衣女子轻叹一声，朝着山下御风而去。
......
来到药田杂役处半月之后，雷泽很快适应了杂役处的生活，之前都是皮外伤，擦了灵药后不到两天就完全痊愈了，令他惊讶的是连疤痕都完全没有留下。
这半个月，雷泽基本都在杂役圆殿看书，里面有宗门和丹药殿介绍、宗规、杂役处管理账本、各处领药清单等。
因为感叹之前八筒给的灵药过于神奇，雷泽主要关注点都在丹药殿的药典上，里面介绍了各种灵草奇药的药性药理，让雷泽大开眼界。
三元宗药田位于赤霞峰山脚，占地颇广。药田杂役处大多时候八人分工，两个一组搭配干活，或看守药田，或是按丹药殿的需求清单采药，或是偶尔外出野外采药等。
韩二哥虽然算是他们药田杂役的主管，但除了统领分配各项活计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诸事也都亲力亲为。
原本他想由着雷泽自各儿玩乐，后来见他每日都在药圃圆殿翻阅药典，就把雷泽安排和八筒一组到药田值守。
一方面是见雷泽对药草感兴趣，另一方面考虑到药圃圆殿是药田对外接待处，怕外人来此见到雷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据说自三元宗创立之初，三元祖师一眼看中赤霞峰灵气异常充沛，又有地火寒泉阴阳相济，最适合灵药仙草生长和制药炼丹。于是在山脚处开辟呈半圆形的环山药田，并因地制宜移入各种灵药仙草，半是圈养半是自然生长。
随着宗门兴起，更多灵药奇草被数代掌门和丹药殿主引入，在药田灵气滋养下长得愈加茂盛。
药田素来二人一组巡视，虽然占地广阔，但宗门杂役大多都是凝气层修为，巡视药田其实是比较轻松的任务。
可惜现在这二人中，八筒只是凝气一层，雷泽更是凡夫俗子。
二人巡视药田走走歇歇，好几次都是日暮西山才一身疲惫回来，连晚饭都没赶上，免不了被大家取笑一顿。
七日轮值后，可休息三日。
雷泽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想到自己没帮上多少忙，似乎还拖累了八筒，心有愧意。
日间听八筒说修行功法，达到凝气境后期便可御剑飞行，要是自己也能修行到那般境界，岂不是就可以飞回故乡？！
“再试试，我就不信了！”
想到功法，雷泽心中有点窝火，坐了起来，拿出怀里的金册《玄元造化诀》打开。
不知为何，在这将近一个月中，好几次他打开这本金色小册想要一口气看完，看里面到底是怎么的成仙法门。
可是每次都只能看到第一页的《炼气诀》，每次看一会文字脑袋里就会自动浮现奇怪的道士趺坐图，随着文字变化。
至于后面的页面，翻开只能看到模糊一片，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些字。
雷泽也曾尝试静心慢看，《炼气诀》里将炼气分四步：明气开光—聚气开脉—凝气亮穴—蓄气归海。
光第一步“明气开光”读起来已是无比玄妙深奥，看得他云里雾里，心烦意燥，总是不得要领。
这次他再次打开金册，看着功法，脑海中又出现道人图，思量之间忽然注意到那道人体内的几道彩光在行走时，似乎是跟随道人双手结印的手法变化而有所不同。
雷泽有些好奇起来，觉得好像找到了一些什么，于是反复放慢来看关于“明气开光”的功法部分，同时比较脑海中的图像变化。
忽然间有福至心灵的感觉，雷泽按脑海中道人的图像一样盘腿坐下，双手结印，默默运行金册中的《炼气诀》所述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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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阴阳更易，五行生逆，归根纳炁。澄心定意，天地无我，明气藏神，则开玄关，可窥造化......”
随着功法和图像手印结合，雷泽脑中一片空灵。
慢慢的，轻轻的，四周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且无形无色的微薄量能随着自己吐纳呼吸之间波动。
再慢慢的，周身窍穴四肢百脉也开始感受周围天地间的能量气息环绕。
身处天地间，如鱼游水里，雷泽不知不觉渐入忘我之境。
这一打坐竟然便是一夜，待到次日一早八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雷泽才从忘我状态中醒来。
“我竟然整整坐了一夜？”雷泽暗自惊讶，毫不觉累，而且精神焕发，丝毫没有了平时劳作后的疲惫感。
用完早饭后，八筒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跟着进了雷泽房间。
他反锁房门，又把窗户也关了，左右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神神秘秘从怀里拿出一本蓝皮书册递给雷泽，低声道：“小九，这本书有些字我不识得，你帮我看看，读一遍给我听，我看自己有没有理解错。”
“《凝气要术》？”雷泽一眼瞄到蓝册书面上的几个大字时，心里念头一闪，顿时明白八筒的来意。
“抱歉，八哥，我只粗浅的识得几个字，怕是帮不上忙。”雷泽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那书册。
“小九，前些日子在咱在赤霞药圃圆殿，我见你每日翻阅那些药草杂志，就知道你肯定是读过书的人。”八筒盯着雷泽，挑了挑眉，“莫非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欺我老实？”
“八哥，你这哪来的话！”雷泽见八筒面露不快，马上陪笑，“且莫生气，小弟怎敢有那份心思。只是你这分明是宗门功法，二哥早有言在先，我在宗门未造册入籍，学不得本门功法。”
“胡说，谁让你学功法？违反宗门规矩的事我们坚决不能做！我只是让你帮忙看看，指正一些字。以免我修行出错，走火入魔。”八筒一脸严肃正经，眼角却下意识的扫了扫左右。
以雷泽的聪慧，自然明白八筒的一番用心，当下也不点破，心忖反正帮他读上一遍也无妨，于是伸手接过了书。
《凝气要术》前部分记载的是如何通过导引之术，吸纳天地灵气，存储于四肢百骸，并向丹田气海聚拢，形成体内灵力。
书册后部分则是介绍一些基础的五行术法，和以灵力运行术法的掐诀、结印手法。
整书图文并茂，功法教程详细，通篇并无过多难点。
雷泽开始读的时候，八筒时不时好像恍然大悟一般，频频点头。
只是没多久后，他竟不知何时竟闭上了眼，也不知是入定修行，还是睡着了。
雷泽怕打断他，便硬着头皮往下读，读着读着联想到自己怀中金册里的《炼气诀》，不自觉放慢了阅读，时而深思起来。
直到通篇读完，抬头看到八筒仍闭目盘坐，脑袋却已耸拉在一边，嘴角还有口水往下流。
“哈哈哈哈......”雷泽见状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八筒醒了过来，抹了抹口水，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谢了，小九，我回房修行了。”
“八哥，你的书。”
“噢，对对，差点忘了。”八筒将书塞回怀中便离开了。
雷泽在心里默默说了声“谢谢你，八哥！”，轻轻将门关上，重新坐回床上。
细细思量刚才读的《凝气要术》，和自己修习金册的《炼气诀》对比之下，《凝气要术》中并没有要求“明气”这一步，而是开篇先介绍修真潜质中的“灵根”，不同的灵根对应不同的修行资质。
宗门《凝气要术》授以导引之术，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形成修士的灵力，按积蓄灵力程度对应凝气九层。
而造化金册中《炼气诀》则要先身感天地，明气开光；再导气入体，聚气开脉；然后凝气点亮周身气府窍穴；最后蓄气归海，以体养气，阴阳互炼，此境功成。
两种功法似乎各有优点，宗门的功法相对像是化繁为简，容易入门；而金册中所谓的功法深奥玄妙，修行起来显然要艰难许多。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我就按金册所载的《造化诀》先修行吧！宗门功法固然好入门，但那样怕是会连累八哥违反宗门规定。”
经过一番思量对比，雷泽心中有了决断，“我一定要争气，不能成为累赘。且等学会了御剑飞行，我就可以回家！”
经过昨晚的修行，雷泽感觉自己终于初步进入了《炼气诀》中的第一步“明气开光”，真正踏入了修行的门径，心中对修行的信念变得坚定起来。
雷泽坐到床上，依照功法再次盘腿趺坐，闭目凝神，双手结印。
一念不起，万念不来。
随着功法运起，四周的能量波动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不像最初那般若有若无，时有时无，而是真的感觉如鱼入水。
不知不觉间，他又渐入深沉的入定状态。
在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下，雷泽感觉到原本运行功法时脑海中便会自动出现的道人打坐图起了微妙变化，无论是那道士的轮廓还是那些彩光行气线路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三天休息时间在打坐中转瞬即逝，除了打坐和醒来时吃食等，雷泽基本没出过门。
八筒也没来串门，不知道是在闭门苦修还是有意给雷泽留些空间。
接下来又是去值守药田，这日出发的时候，八筒莫名的打量雷泽。
“小九，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了？神清气爽，精力旺盛，是不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疑惑。
“八哥，你也发现我变帅了是吧？哈哈哈哈......”雷泽耸了耸肩，大笑起来，朝药田大步迈出。
嗯，多久没有这么爽朗开怀的笑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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