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来自丹药殿的征调
这一觉睡得深沉，难得的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雷泽才醒来。
雷泽想起昨晚随七姐来的少女在将鹿肉递给八筒时，粉色衣裙的袖口有个小小的金色丹炉刺绣，与自己在圆殿的宗门资料中曾看到过的相似，当时有所猜疑，便借着酒意指桑骂槐。
“昨晚会不会有些唐突了？”雷泽心念道，“还是确定一下好。”
走进圆殿，杂役处众人早已各忙活计去了，就连七姐也不知道去了哪。
雷泽很快就找出了自己初来时看过的那本关于宗门介绍的书册，翻看赤霞峰一脉对弟子服饰统一着装的规定：
赤霞峰内门弟子统一配着淡黄色服饰，外门弟子为天青色，杂役处弟子着灰色，主管则为灰白色，以上服饰领口处皆有赤色丹炉刺绣图标。
殿主、亲传弟子和长老，可随意穿搭，但服饰袖口处须有金色丹炉刺绣图标。
“以她年龄应该是丹药殿的亲传弟子，昨晚怎么会来杂役处呢？”雷泽心中思量，“难道只是七姐的私交好友？还是说可能是是殿主派来调查上次灵药一案的......”
正当雷泽陷入深思中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伸手在雷泽眼前晃了晃，雷泽抬头看到却是阵法殿赵庭阳站在面前，正含笑看着自己。
“赵师兄见谅，小弟刚才走神没有注意到。”雷泽慌忙站起拱手。
赵庭阳也拱手还礼，笑道：“我在门外叫唤无人应答，便自己进来了，见小九师弟捧书看得入迷，打扰之处莫怪！”
“哪里话，赵师兄是来找韩二哥的吗？只是不巧，二哥今日一早已去了药田，估计入夜才能回到。”
赵庭阳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前些时日与你们走巡药田，里面有部分聚灵法阵破损，我炼了些阵旗原本想交给韩师弟。既然他不在，可否劳烦小九师弟带我走一趟药田，我顺手修复法阵？”
“没问题，自上次灵药失窃后，小弟就失业了，左右也闲着无事。药田我熟，师兄跟我走就好。”
好些天没有回到药田，今日走在山林间，雷泽心情有些雀跃，一路也和赵庭阳有说有笑。
赵庭阳温文尔雅，看上去怎么样都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让人很难和阵法殿一脉的大师兄联系到一起。
“赵师兄是阵法殿的大师兄，想必是殿主的亲传弟子吧？”雷泽好奇问道，想试探打听阵法殿的消息。
赵庭阳微微一笑，面露苦色：“惭愧，我并非殿主亲传，只是十二年前拜入宗门，侥幸成为内门弟子。”
“我听韩二哥曾说赵师兄你已是阵法殿一脉弟子之首，这样还不能成为殿主的亲传弟子吗？”
听雷泽再问，赵庭阳停下脚步，摇头道：“当年我入得内门，曾数次听殿主授课，心怀仰慕，也曾期望有朝一日能被收为徒。可惜后来——”
赵庭阳说到这似乎勾起回忆，面有戚色，顿了片刻才继续。
“十年前殿主受宗门委任前往坠仙谷破阵，不想一去不返，后谣言渐起，人心涣散，阵法殿一脉日渐没落。如今——不提也罢！”
雷泽正听得入神，见赵庭阳面带苦笑就此打住，也就不再问，转而问起一些阵法的神奇之处。
二人绕着药田山林走走停停，赵庭阳将一些用于给特殊灵植聚灵的小法阵以简易阵旗修复，一边随口指点雷泽如何插旗定位。
最后二人花了不少时间在仙珍灵草圃，这片灵植占地不大，但构造颇为复杂，这些珍稀药种对生长条件要求极为苛刻。
有些需引灵泉灌溉长年滋养，有些长年向阳喜晒，有些需寄生在其他植物茎上，还有些甚至需凝地火玄阳之气养根.....
待到忙碌完这片仙珍灵草圃，已是酉正，黄昏将至。
赵庭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五色阵旗递给雷泽。
“小九师弟，药田的聚灵法阵已基本修复，至于外围周天大阵与赤霞峰主阵相连，非我所能及。我尚有事，需回望月峰。这套五行小阵旗送你吧！”
“不了，不了！”雷泽连连摆手，“谢师兄好意！今日师兄前来辛苦修阵，我怎能再收好处，小九无功不受禄！”
雷泽也算读书人出身，面对像是读书人的赵师兄心有好感，更觉自己应做到君子之礼。
赵庭阳把那套阵旗往雷泽手中一塞，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小九师弟，我两次见你，对阵法一道多有奇问，以后若有机会或可来望月峰一同修习。至于这套五行阵旗，你且拿去，以后用于修复药田法阵或是玩乐亦无不可。”
言罢挥手，御剑而去，雷泽朝着那远去的背影拱手躬身。
与君子交，如沐春风，赵庭阳给雷泽的感觉便是如此。
今日来药田并未遇见韩二，或许是在时间和路线上错开了。
雷泽见天色尚早，心下一动，提气纵身，朝着第一次见白老大那个方向踏叶而去。
御风三式中的踏雪无痕用于平地赶路，纵跳起落，踏叶而行，极为疾快。
刚到那片树林，已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成群的赤翎箭猪，却没有见到白老大。
“猪在人在，白老大这是想捉弄我？”
雷泽心忖以白老大的修为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来，怕是又想捉弄自己，干脆“主动出击”好了。
“黑皮，出来吃烤猪了！”雷泽大声喊了起来。
便见树林中一道蓝色人影于树颠飘逸而来，双脚竟踩在空中，如下楼梯般徐徐走下，正是白老大——黑皮。
“臭小子，你嚷嚷什么，怕是想让灵兽园的人都知道吃烤猪的事是吧？”黑皮背负双手，口中笑骂。
“黑皮哥，一些日不见，你这脸似乎更黑了啊！”雷泽也耍起嘴皮子来，“你说，你天天坐那么高作啥？就图能晒脸吗？”
黑皮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有些尴尬的说：“坐得高，看得远，这不要一边修行一边放猪嘛！另外，多晒太阳对身体好。我说小九，你咋成小白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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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看树下猪来猪往，心中有数；望天上云卷云舒，努力修行。”
“高，实在是高！黑皮哥你真是深不可测啊！”雷泽逮着机会开始吹捧。
黑皮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九，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
二人多日未见，许多话说。
在提到昨晚吃烤鹿肉如何美味时，黑皮黑脸一绷，骂道：“你们两个臭小子，现在大吃大喝都不叫上我了，真不仗义！”
雷泽又把吃肉时出现那丹药殿少女和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问他意见。
半年多下来，他早已把黑皮视为好友。
“嗯，你说那少女想来应该是丹药殿殿主赤霞仙子的亲传弟子沈玥。那丫头刁蛮捣蛋得很，灵药失窃说不定就是她干的。”
“啊？亲传弟子还需要偷药？说不过去啊......”黑皮的推断让雷泽有些错愕。
......
二人谈笑之间，天色渐暗。
“黑皮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说吧，小九”，黑皮拍了拍自己胸脯，“哥一定给你做到。”
“我想请你帮我打听青州在哪，怎么去，最好能有地图。”这是来到这个陌生的三元宗后，雷泽第一次对人提到自己的家乡。
“嗯，之前听你曾提过青州。我自小加入宗门，深居简出，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想办法打听到。”
“谢谢！”雷泽打心里感激黑皮。
黑皮背负双手，仰望夕阳，故作高冷，“本座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看能不能突破筑基。出关后便下山一趟，帮你打听去青州的地图。”
“你闭关去了，那你放牧的这些灵兽怎么办？”
雷泽眼睛一转，心中念头一闪而逝，一脸坏笑，“要不，你闭关时我来帮你放牧？”
“滚！”黑皮眉毛一挑，差点就跳了起来。
看到雷泽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笑骂道：“你死心罢！让你帮忙，估计我手下的这批灵兽都得被你吃光！”
黑皮说完便不管雷泽，转身就往灵兽园走。
“哎呀，黑皮哥，你放心将灵兽交给我，我可不像八哥光想着吃......再说你要闭关，灵兽园其他人同意吗？”雷泽倒是真动了心思，恨不得帮黑皮这个忙。
“快滚，本座行事何时轮到其他人指手画脚！哼，就那群杂鱼，他们加起来打得过我吗？哈哈哈......”黑皮得意大笑，扬长而去。
“唉，可惜了！”
雷泽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
“要是能一边在野外放猪，一边吃烤猪肉，想想都刺激。对，还要叫上八哥......”
夜幕降临，雷泽回到药田杂役处，还没来及得进房间就被三筒叫进了圆殿。
一桌人都在，显然是刚用完晚饭。
“饿了吧，先吃饭。”七姐盛了饭端给雷泽。
雷泽直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家并不像往日有说有笑，而是都默默不语。
就连八筒，也是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谢谢七姐！”雷泽接过碗后，并没有吃，对着韩二道：
“抱歉，二哥，今日阵法殿赵师兄让我陪同去了药田修复一些破损的法阵，回来晚了。”
“小九，你吃完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去丹药殿炼丹室报到。”韩二平静地说道。
“呯”，雷泽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亮的破裂声。
“怎么了，二哥？”雷泽怔怔地道：“莫非我又给大家惹麻烦了？”
“咳......是这样，赤霞峰管事莉姨在宗门给你造了籍，把你安排到炼丹室做丹童。上午就通知征调了，只是你不在，所以明早就得去报到。”
“凭什么啊，小九是我们的人！”三筒冲口而出，显然也是心里不快，此刻他的脸似乎比韩二还黑。
“他们这是公然针对小九，丢失灵药又不是小九一个人的错，去了肯定吃亏。”八筒的声音带着哭腔。
“对，不去。”其余几人也附和，群情愤激。
“够了！”韩二一拍桌子，脸色深沉。
“三元宗内皆为一家，宗门向来把各脉团结放在第一位。我们赤霞峰更是公正严明，谁敢公报私仇、只手遮天？先前就和你们几个解释过了，这会少来添乱！”
韩二少见的发怒，众人皆不语。
“之前我也曾和你们说过，当有更好的选择时，应当把握机会，做出理智的决定，去争取更好的前途！小九去炼丹室未尝不是机会。
难道你们都忘了，我们都曾是带着目标，心怀梦想，前来参加宗门弟子招新落选，被筛选不要的弟子？别人可以否定我们，遗忘我们，但我们能忘了自己曾做过的梦吗？”
韩二情绪也有些激动，环顾众人，问道：“各位师弟，我们修真，是为了来这做一辈子杂役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脸色涨红。一旁七姐倒了碗水，温柔的递了过来。
众人哑口不语，韩二的一连串振聋发聩的问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韩二转头看向雷泽，投来询问的眼光。
“我去。”
雷泽缓缓抬头，眼神变得平静起来。
“我幼读诗书，从小并无大志，只因上山采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蒙在座各位哥哥和七姐照顾，一直感激于心！
如二哥所言，明日我去炼丹室或许是一个更好的机会，让我也可以像大家一样踏入修行之路。所以各位哥哥、七姐不必因证调之事而担心我。
以后我定努力修行，赶超大家！”
雷泽说完上面的话，站起给众人躬身作礼，然后默默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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