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们在此的理由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Nerv的组织架构就要进行正式的调整了。
至少不会再挂上‘非公开’的前缀。”
说到这里，律子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也随着她停下的真嗣：
“问题在于……
Nerv原本只需要对人类补完委员会负责，要夺取Nerv本部的控制权，只需要隔绝来自委员会的影响力，并把碇司令和冬月副司令控制住就好。
现在的情况是，更多的强力部门参与到了Nerv的运作之中。
鉴于这点，恐怕我们先前讨论过的夺权方案，在当前的情境下，已是难以实施了。
既然真嗣君一直喜欢开诚布公地进行讨论，那我便直接问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引入外部力量，无疑会使得事情更加错综复杂、更加难以掌控。
而且，做出决定前为什么没有同我们商量？”
律子板起脸来，让路灯柔和的光都透出了些寒意。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但既然对方点明了，真嗣也不会假装与自己无关：
“抱歉了，我并不是擅长运筹帷幄的那类人，很多决策会受情绪的干扰。
之所以决定打破现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我击败第四使徒的那天晚上，从你这里得知了使徒核心被情报部接手的消息。
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核心的重大意义，但这情况下，Nerv……我已经懒得去探究这是我父亲的小心思还是SEELE的黑手。
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严重干扰了我们前进的步伐。
至于你所说的引入外部力量，有了这件事，在我这里看来，其实人类补完委员会及其身后隐身的SEELE才是该排除的外部力量。
真正将资金、物资、人力无保留支持给Nerv的是联合国及其代表的绝大多数国家。”
说到这里，碇真嗣摇了摇头。
“思考之后，我发动了先前在网络上埋下的暗手。
我很想说，这因为可以用于交流的时间窗口太有限了，来不及通知你们……”
顿了顿，真嗣直视律子的双眼：
“不过仅这件事上，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无论你们是否同意，我都会执行。
所以索性就暂时对你们保持沉默了，以免获得同我预期不同的答案。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恐怕仍是我们之间的互信不足。
这点确实是我的不对。
做出决定的时候，并没有设身处地考虑你们的情况，明知道或许会产生芥蒂还一意孤行。
我会吸取教训的，以后会尽可能学会更多地相信并依赖你们。”
律子的面色稍柔和了些：“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这事情我就不告诉美里了，你自己跟她说。
依赖什么的就算了。我相信你做的决定不会是无的放矢，该下决断的时候别考虑太多，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当然，事后一定要说清楚！”
“好，我会根据具体情况做判断的。”真嗣点点头。
继续迈开步伐向前，律子小姐的语调也轻快了：“仅结果而言，你的行动是成功了。
至少联合国军的监督者们，不再把工作人员们都视为潜在的敌人去监视了。
而且，Nerv内部的技术有序扩散的话，对世界整体的技术水平进展，也是有利的。”
跟了上去，真嗣心中一动：“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个问题想向律子小姐请教。”
律子瞥了他一眼：“技术上的问题？”
真嗣迟疑了一会儿：“不全是技术上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是，使徒相关技术的扩散，会不会进一步打断人类本来技术体系的成长……
比如计算机，就我所了解的范围内，自从三贤人系统开始在全球铺开之后，各个国家对半导体的投资方向就在悄然发生改变。
我担心的是，假使有一天三贤人系统若是全部瘫痪，我们是否能拿出来至少可以用于代替的超级计算机系统。”
在异世界的时候，有螺旋力的加持，技术的进步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瓶颈，而回归到家乡的世界，稍作了解就会明白攻克技术难关要投入的人力物力。
而这份投入的人力物力如果放在了使徒相关的技术方面，出成果的难度就要降下一大截了。
久之，仅考虑投资的性价比，传统科技体系的投入便会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浪费。
律子揉了揉太阳穴：
“……让我想想。
真嗣，你是否是在担心曾经历过的事情重演？
担心若是有一天，始祖文明作为敌人登场，基于他们赋予的力量开发的兵器，在他们的面前毫无抵抗力？”
真嗣摇头：“不，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临，我这里还留有一张底牌，虽然代价可能有些严重……但打出来一个对峙的局面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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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的是别的东西。
就算科研体系没有被绑架，但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干扰，随着研究的深入，是否会让我们逐步发现，始祖文明所规划好的一切，本就是最优解？
一步步追寻着始祖文明的足迹，不只是技术路线，连生命形态也开始相似，最终我们自己也成为了始祖文明的一部分……
或许这也是一种升华，但是我不喜欢。”
律子恍然：“原来你已经在思考那么遥远的未来了吗？明明使徒来袭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
真嗣继续提问：“比如今天来Nerv参观的时田先生，JA项目就是他在负责的，这个项目律子小姐有听过吗？”
律子略一回想：“……那个利用了政府对Nerv的戒备搞出来的骗经费项目？”
碇真嗣忍不住笑了笑：“呵，确实，作为兵器而言，JA是完全失败的作品；只当成技术储备的话，则是完全不匹配已经耗费的资源……”
说着，他的表情变得稍郑重了：“但其实我很喜欢JA。
首先，它的存在便意味着大家并未完全被使徒相关的技术所俘虏。
统筹了与之匹配的工业系统，凝集了第二次冲击以来材料学、动力系统、通讯技术、AI技术等门类的发展成果，明明是最高的技术结晶，偏要以最不适合的人形作为载体。
这不是挺浪漫的吗？
尽管以当下的技术水平而言，人形机器人并不是个高战斗效能的模型，体系越大越是如此。
但随着技术进一步突破，能在机械设备上实现类似EVA一样的意念操纵后，越是能够方便人类操作的设备便越会显示出优势——即便是以损失部分的效率作为代价。
当然，前提是如果届时还需要人作为驾驶员。
如果没有使徒的来临，或许这才是我们发展的必由之路。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Nerv的技术公开，对于JA最直接的影响便是经费缩减了。
JA实用化的那一天，我不知道是否还能到来。”
律子轻轻叹息了一声：“或许你是对的吧，但我已经无法想象完全脱离使徒相关技术的未来了。
不过，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的人去烦恼吧。”
顺着真嗣的思路推演，律子很容易就在脑海中描绘了那副图景。
比如Nerv库存的那门Eva用阳电子炮，如果他们能以更廉价更轻易的方式获取类似的炮击能力，假如Nerv依然在委员会的控制之中，那么以人类补完委员会的秉性，肯定是不会继续支持阳电子兵器的开发了。
遗憾的是，就算能看到其中弊端，但目前看来，应对这件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极限。
“东大的那句俗语怎么说的来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更何况，使徒来袭的这个版本，恐怕未来几年就会迎来结束，如果我们能够顺利接收来自使徒‘赠送’的技术成果，整个地球将会再次迎来黄金五十年……”
真嗣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律子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是美里。”
“喂，是我。”
“对，我正和真嗣在一起。”
“什么？我拿到的名单里明明没有他。”
“好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现在吗……行。”
律子挂断了电话：“她要拉一个人入伙，想立刻把他介绍给你。”
真嗣听出来了：“看来，那位也是律子小姐的熟人？”
律子面色古怪：“算是大学时期的好友吧，是个不错的人。”
“那就出发吧，是约在了什么地方？”
“就是上次的那个卡拉OK。”
……
接收了使徒“赠与”的技术成果，人类的活动或许很快就会在更广阔的宇宙中被观测……
当然，乐观一点，人类也可以自信地期待一下自己会是始祖文明之后，第一个迈向星空的文明。
那时，也不过只是几十年后，不出意外，Nerv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有机会看到这个未来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虽然是碇真嗣的故乡，却不是他的归处，他不可能永远守望着地球。
就算留下来，他也不希望人类永远要靠一两个关键人物来守护。
人类共同生活在地球上，在宇宙中观看的话，明明是看不到边界的……
必须团结起来才行。
只有进一步减少内耗，成为真正的命运共同体，才能做出更长远的规划。
使徒的技术自然要接受，不能因噎废食放弃到手的成果。
但同时，也需要能沉下心去做‘蠢事’、累事的决心和毅力，由此才能突破始祖文明的桎梏，在未来的惊涛骇浪之中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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