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三章 夜聊
晚上，办公室。
赵犇在秦老头的注目礼之下离开的学校，转过头又翻墙回来了，这时候高三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很安静，能听得到打键盘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
“一个手抓饼，一杯奶茶！”
看到秦明月那孤单的身影坐在电脑面前，还在辛苦的做教育计划，赵犇微微有些心疼。
“怎么这么久？”
秦明月抬头，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支小虎牙：“我给冯平打电话，说你早就溜走了！”
“本来是早就回了！”
赵犇咬牙切齿的说道：“在门口遇上你家老头子了，结果被抓了一个现行，这老家伙明知道我给你买吃的，二话不说就给我抢去了，还和丁老头在门卫室里面大吃大喝，还喝酒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健康水平，又烟又酒的，我在旁边拉了他半天，实在劝不了，所以我给你买的烤串炒饭都让他给消灭了，这不，又重新出去买了一份，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还拉他，在他面前，你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吧，帮凶就是伱！”
秦明月撇撇嘴：“说的很多次了，高热量的东西，烟和酒，都不能让他去碰，就是你们这些人，天天纵着他，今年六月份的体检报告又差的很，我妈都在家里面发火，他那死倔的脾气才愿意软一软，我告诉你，下次你再让他喝酒抽烟，我就抽你！”
“这真不怪我，我买回来都是打算和你一起吃的，他非要堵我，我能咋办，再说了，他那酒是从保安室拿的，丁老头藏的，我非常怀疑他们的两個是狼狈为奸！”赵犇先发制人，反正不能把责任往身上揽。
“丁老头也是混蛋，下回我把他保安室的酒，全都清了，看他往哪里藏！”
秦明月冷哼。
这时候她的肚子发出警告了，中午吃的不多，下午一直在加班，到现在，只是喝水，啥东西都没吃，自然肚子有些受不了了，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赵犇抬头，看了看挂钟，说道：“都十点钟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去找点吃的，就知道说老头子，你自己也不知道要按时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饿！”
秦明月笑了笑，拿起手抓饼就咬了几口，然后对着那杯奶茶说道：“最近我都有些长胖了，晚上不能喝奶茶了，你自己吃吧！”
“别啊，我觉得你不胖，抱起来太轻了！”
赵犇腻歪的搂着她的小纤腰。
“少来！”
秦明月掰开了他凑上来的脸，笑呵呵的说道：“之前谁说的，我都变成水桶腰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善意的告诉你，腰上长肉了……”赵犇呵呵一笑。
秦明月懒得和他掰扯，这人歪理多，你和他掰扯不过，说破天他也能找得出理由的，手抓饼吃了一小半，也吃不下去了，就递给了赵犇，然后继续工作了。
赵犇只好消化掉。
这工作狂非常要工作到十一点半，才肯收工，赵犇只能在旁边候着。
没办法。
媳妇要干活，难不成自己和她说，你别工作了，我养你吧，这话说出去，估计赵犇也能被扫地出门了，对于秦明月这种知识女强人，失去了自我价值，社会价值，还不如死呢。
爱情很重要。
但是只是一部分。
她对她自己的人生价值，那是有非常大的布局的，特别是在三中，其实她在三中已经是比较特殊了，年纪轻，地位高，权力大，正所谓抬得越高，就越需要得到所有人的信任，想要让人信任，想要让人信服，那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看得到的是她每天威风凛凛的，看不见的就是她每天在别人已经休息的时候，而继续在努力的场景，天赋不代表实力，天赋高，也需要努力，才能让自己的能力表现出来。
赵犇是很心疼的。
但是赵犇更喜欢看到她在自己领域发光发亮之后的那种光彩夺目，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人。
“妈，小花猫睡觉没有？”收工之前秦明月想了想，还是给家里面打了电话。
“闹了半天，非要让你哄她，说你不讲信用，我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哄睡下！”
“那行，今天我就在学校宿舍应付了，省的回去吵醒她！”
“嗯，那明天早上你来陪她吃早饭，小丫头粘你，不然又得闹腾了！”
“我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看着笑盈盈的赵犇，脸上有些泛红，但是又不愿意承认，顿时没好气起来了：“我是害怕回去吵醒她，你少自作多情啊！”
“我啥也没说啊!”
赵犇表示很无辜。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啊，今天晚上睡地板！”秦明月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好，好，好……”
赵犇一遍搂着，一边哄着，这嘴硬心软的姑娘，都说了无数次让睡地板的，他不还是爬上床上去了吗。
两人手牵手的漫步从楼上下来，然后在路灯下宛如散步的姿态往教师宿舍楼走去，路灯有些幽暗，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然后一点一滴的融合在一起。
“我刚才和你爸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他诉苦，说这一次想要提报的联合共同招生计划又被安老太太给搅浑了，听他那口气，和中学那安老太太好像结怨的很深啊！”赵犇突然想起了这事情，就问了起来：“我想要劝他，给安老太太低个头，毕竟安老太太退休了，他还没退休，这事情如果安老太太能让一步，就好办很多了，结果他顶死了我一句，让他低头，他毋宁死，两人啥仇啥怨啊，一个系统里面的，竞争就竞争，关系咋搞得这么僵！”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听我妈说过一点点，不知道对不对！”秦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啥对不对的，先说说！”赵犇来兴趣了。
“说是年轻的时候，老头子和安老太太谈过对象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闹掰了，而且闹的很僵，满城风雨的那种，听说我家老头子还被拉出来给上级领导批了，反正我妈说起来的时候，就酸酸的，但是我去问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是坚决否认有这么一回事的，就说是他们之间理念不同，至于后来为什么搞成死对头，我就不是很清楚的！”
秦明月耸耸肩，说道：“后来我又不太死心，跑去问老头子，老头子就发脾气了，我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我小的时候，还在老头子的办公室里面学作业的时候，就听到他们两个吵架了，吵起来那是雷公轰轰的，恨不得全世界都听到，想想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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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么劲爆啊！”
赵犇那眼睛一眨一眨的，闪的一个叫明亮啊。
这秦老头也有这么狗血的过去。
“劲爆什么啊，就算是有什么事情，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爸娶了我妈，安老太太虽然婚姻不太幸福，但是膝下也是儿孙满堂的，按道理也不应该有什么事情了，他们两个一直对着，感觉就真的是理念不一样，安老太太其实是保守派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看似保守了一些，但是有一股大胆勇敢的作风，很容易冒进，教育本身来说，是以学生为本，是以教学为基础，保守一点没错，可适应时代也非常重要！”
秦明月感概说道：“他们谁都没错，只是目前都在找一条能让教育质量变得更好的路而已。”
以前她还没有感觉这么深刻。
但是当了学校领导之后。
她才明白，老头子这些年来肩负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责任，教育从来不是一件轻松而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高中阶段，这关乎学生未来发展的关键时刻。
学历或许不代表一切。
但是代表了百分之九十九你未来的前途。
能从名校毕业走出来的大学生，不管是从能力，意志力，韧性，眼界，宽度，方方面面都是非常有优势的，这就是一块敲门砖，如果连敲门砖都没有，你就要付出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去博取剩下的百分之一的机会了。
而考上大学，最重要的就是高中三年。
追求升学率错了吗？
没错。
有了成绩，才有底气去申请更多的教育资源，有了更多的教育资源，才能让更多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这是本着对三中负责，也是对全校所有师生负责的态度。
“那上面要并校，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啊？”
秦老头是病急乱投医了，赵犇毕竟是教育系统之外的人，对教育这一块，本来就没有太了解，所以他其实是给不出很好的建议的。
“并校只是一个提议，事实上这个提议是市教育局提出来的，打造一个省重点高中，为我们梁州地区争取更多的教育资源，也争取更多的教育关注度，但是这不是金和这边的意思，金和还是想要百花争艳，最好中学和三中都能齐头并进的，但是市里面的这个提议也有理由，金和其实就这么点资源，梁州也穷，能给的本身就不多，你们之间都不合力，那怎么突围出去，省重点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争取的，放眼梁州地区，只有金和三中和中学并校联合冲一冲，才有可能完成这个目标！”
秦明月叹气：“老头子就想要咬咬牙，赌一把的意思，利用并校的这个机会，去完成联合招生的前提条件，只要这个标准落实了，他就回盘算分家，到时候再从上面拿到和中学的同等待遇，比如预算，比如是师资力量的争取，反正他想的很美好，安老太太虽然也是反对并校的，但是她和老头子是一个心思的，想要占便宜，又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她的意思更加清楚一点，最好不并校，但是可以互相尝试一下融合教学，目的就是希望利用三中的这股气，来刺激一下中学这些年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三中是有朝气的，我们的精神强，斗志强，追求也强烈，但是中学相对，就少了一股气，他们已经是金和的老大了，有优越性，这是自上而下养成的优越感，就算是安老太太和王大聪明非常的努力去扭转这种风气，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的扭转……”
“那这个提议，搁置了？”赵犇问。
“去年老头子和安老太太上演了一出一山不容二虎的大戏，在市里面就闹起来了，听说是再市府开会的时候吵的，差点打起来，把上面的领导气的不轻，所以提案暂时搁置，不过我市里面估计又想要提起来了！”
秦明月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今年高考，三中和中学都非常出色，互相刺激之下，都是属于超常发挥，成为了梁州地区的领头羊，本科线重点线都超标了，虽然真正的招生还没有出来，但是按照往年来算，而且单单算排名，两个学校联合起来，占据前面名额的，足以单打梁州一大片，这又让上面的人，看到希望了，一个学校这么牛了，如果两个学校呢，所以我估计啊，并校的提议，很快又会被提起来了！”
其实秦明月自己都有些摇摆的，她也很清楚，金和这小地方，能出一个省重点，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而省重点能拿到的教育资源，绝不是一个普通中学能比的。
按道理来说，为了未来，不应该去缅怀过去的荣耀，三中就算是拆招牌了，未来只要金和的教育能更上一个水平，那也是能做到让很多人都记住三中的。
只是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并校之后，就没有三中，只有中学了？”赵犇有些沉默。
“应该是吧！”
秦明月无奈：“不能没有中学，可以没有三中，对于的金和来说，有了中学这个招牌，三中有没有，也无所谓了，他们给了指示，一句话，一致对外，内部解决问题，当然，前提是能解决内部的问题！”
“那就有些欺负人了！”
赵犇冷笑。
“如果论牌面来说，三中怎么也是争不过一中的，一旦并校了，那三中消失，就是必然的事情！”秦明月道：“这也是最大的问题，我不愿意，学下大部分老师不愿意，大部分学生也不愿意，事实上你也说过的，我们三中存在的，是一股精神，三中一旦消失了，我们精神也会不见的！”
“的确很纠结！”
赵犇也苦笑，事实上就是面子和里子的问题，谁也不愿意丢掉面子，可里子也想要啊，只是你不并校，没有这个发展潜力，人家怎么给你倾斜一些发展资源啊。
“再看看吧！”秦明月倒是有些洒脱：“只要我们再发挥好一年，今年这一届高三，能取得比去年更好的成绩，到时候不管是并校，还是各玩各的，我们都有更多的底气去谈条件了，要是能在京大水木线上压他们一头，就算并校了，他们也不敢把我们三中这名头给撤掉了。”
“那可不容易啊！”
赵犇低沉的说道：“中学还是有底蕴的，再说在招生上就输了先手，也就是秦老头这么不要脸，在录取之前就开始抢学生，抢到了不少的天才，才稳得住三中在这方面的发展优势啊啊。”
三中能在这方面和中学杠上，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利用奖学金，助学金，等等的名头，把一些中考成绩很好，但是家庭困难的学生，提前招聘过来了，还亲自上门游说，不然哪里来底气和中学比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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