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家
送走金花以后,我抬脚便走到了黄雯家的这处宅子门前,这宅子没什么特殊之处,门檐下挂着俩白灯笼,整个结构也就是传统的穿斗式。
唯一有些令人不舒服的是,里面的院子里种着一棵高高的槐树,那枝顶越过了墙头,风吹过来就摇摇晃晃,落了不少叶子。
见我进了门,一个约摸着四十来岁的短发女人,戴着个眼镜儿,快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小吴道长,麻烦你特地跑一趟了”,女人笑着和我寒暄,而从一旁黄雯的介绍里我也知道了女人是她母亲,姓梁。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前堂里忽然呼啦啦又走出来不少人,这些人全都戴着孝帽,应该都是过来操办葬礼的梁家亲戚,已经不知道被那诈尸的梁老太婆折磨了多久,此时听到终于有个道长愿意亲自过来了,也顾不上我过于年轻,纷纷就要拉着我进屋里接风洗尘。
我嘴里大喊着这怎么能行,身为正道怎么可以先行腹欲,然后便身不由己地大步走进前堂,就着桌子上的卤肉,香肠,凉拌四季豆,外加青岛啤酒小整了两口,和众人把酒言欢。
言语间我也从梁家人的口中知晓了目前的情况,那梁老太婆的棺木已经被匠人拿桃木给钉死,但每天夜里那棺材里还是会传出渗人的猫叫,而且一旦有人去触碰棺材,当天晚上就会做噩梦,撞鬼,于是便搞得没有人再愿意来抬棺了。
可问题在于梁老太婆的墓穴是已经提前挖好的,之前的那个风水先生说如果不在三天之内下葬,那么本来还不错的阴宅风水将被阳风摧毁殆尽。
我拿着筷子边挑着卤肉,边点头,对着旁边儿面带愁容的黄雯母亲安慰道:“没事儿,三天之内必然给你们解决这事儿”
见有了我的承诺,这群人顿时又是喜笑颜开,连忙添菜倒酒,推杯换盏间,我忽然看见黄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院子里,她没有来吃饭,也没有离开梁家宅子,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发呆。
这时我也琢磨出点异味儿来了,怎么黄雯似乎并不对我的到来抱有什么兴奋,反倒是有一种不被察觉到的无奈。
“你女儿不吃点?”,我拿着筷子,指了指门外的黄雯,向身旁的女人问道。
然后黄雯的母亲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她不饿,就又给我倒满了酒,我虽觉得有些古怪,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去参与毫无好处可言。
俯下身点了烟,我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梁家众人,说起来梁家人的打扮都很特别,也不知道是不是昌都县本地的风俗习惯,他们尽管都戴着白色的孝帽,可身上都穿着的是那种大红大紫,或者黄绿交加的衣服裤子,上边儿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纹,看起来格外的不舒服。
酒足饭饱以后,我便招呼着黄雯把我带到了放着棺木的屋子前,这屋子在院子的东南位,关的是严严实实,连窗户上都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石灰,可以说是半点光都透不进去。
我不是很能理解这操作,询问黄雯,但她只说这是先前那个阴阳先生嘱咐的,不能够让棺材见任何的光。
我心想那阴阳先生听着还蛮像那么回事,要是专业人士都搞不定,我该不会也在这里失手吧,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心里忐忑了点,我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黄雯在我身后拉开了顶上灯泡的开关。
一张约摸两米余长的黑色棺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棺材放置在几根长板凳上,入眼处刻着一个大大的寿字,而东南西北四个角都钉着手指粗的木锥子。
我走进了些,立马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臭味,这不像是尸体,更像是那种厕所里藏污纳垢的气味。
我本以为是这棺材的漆料出了问题,但等我捂着鼻子往里面走了点后,才发现原来棺材头的位置放着一个板凳儿,板凳上面则是一个刻着慈悲渡世四个字的神龛。
我弯下腰,拿出手机打着光,这才看到神龛里供着一樽彩塑的菩萨像,那极为恶心的臭气就是从这菩萨像身上传出来的。
这塑像是拿什么材质弄得,死耗子肉啊,我皱着眉头站起身,又围着这具棺材转了两圈儿。
虽说不知道梁老太婆为什么出现了魂魄不能离体的情况,但眼下为了保险,最好的办法还是用过仙桥。
为了凑齐过仙桥所需要的东西,我连忙让黄雯过来,嘱托好她需要到县城里买些什么东西。
黄雯听完以后就出去告知了众人,一位被黄雯喊作幺爸的中年男人自告奋勇去买,于是便骑着辆摩托车风尘仆仆地驶出了孟兰村。
然而黄雯这幺爸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搁梁家宅子里硬等到天黑都没有看见这人回来,而时间已经过去了起码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我坐飞机都到外国了,坐火车都到沿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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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哪怕真是开了七个小时的摩托,我他妈都可以跑到大草原窝尿了。
这男的该不会在昌都县深陷足浴城了吧。
眼瞅着今晚解决完这档子事是没有指望了,我也只能够在梁家人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屋子,准备先睡一夜,其他的明儿个再说。
这孟兰村所处的深山似乎天黑的很快,而且夜空无星格外的黑。
桌上点着昏暗不定的煤油灯,在墙壁上不停地晃动着影子,我仰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烟,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那灯火忽然一晃,窗户上传来了些许动静。
我抬眼看去,一条黝黑的鸡冠蛇正缓缓爬了进来。
“小吴子,听老人家一句劝吧,咱们明天早上就跑路吧,不,现在就跑干脆”,金花趴在我的脚上,气喘吁吁地说着。
“为什么?”,我惊讶地把金花拿起来,它身上还粘着不少草堆里的毛刺。
“这个村子有大问题,你晓得不,东边儿那间房子竟然一层和二层之间竟然没有楼梯,西边儿那宅子卧室里放着的是做饭的灶台,村口的那间更别说了,我爬进去一看,窗户全是反着安的”
“所以,这能说明啥?”,我满脸迷惑地看着金花。
“你这都看不出来吗?”,金花用力地甩了甩尾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如果只是一家房子有某种建造结构上的错误,那就罢了,但家家户户都有,你不觉得很假吗?”
“难道当初孟兰村的村民修房子的时候都不带大脑的吗?”
假这个字犹如夜雨惊雷般重重地落在我心里,以至于我都忘记手指夹着的香烟都快要燃尽了。
“假……”,我反复呢喃着这个字,脑子里忽然回忆起了今儿刚来孟兰村的时候测的卦象,这地方恐怕有大问题啊,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也说不定。
可这还不足以支撑我放弃剩下的那五万块,开什么玩笑我现在穷的眼睛都是红的。
极度的贫穷足以压倒一切恐惧。
再者就算这个村子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我只需要倒腾完梁老太婆下葬的事,然后就和金花直接跑路,其他的我才不管。
“对了,说起来你就在几个屋子逛了一圈,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忽然想起来金花是跑出去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村里哪有那么多房子给它爬。
“没有啊,我早就回来了”
“那你在哪儿?”
“厨房偷鸡蛋吃”
窗外的夜渐渐深了,稀疏的虫鸣在院子里时而响起,可我依旧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没有其他的原因,那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一条会打鼾的蛇。
看着金花在床上睡得身体都扭成一团了,我有些心烦意乱地扭头看向窗户外面。
今晚的风似乎不小,兴许是山里下过雨的缘故。
院子里挂着的白灯笼随风摇晃个不停,就像随时会被吹飞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隔着窗户,我总感觉那棵大槐树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可始终有些看不大清楚。
山云遮住的月光也透了些下来,借着微弱的灯火,我从怀里掏出了那碎裂成两半的古遥铜钱。
这还是齐姝在消失之前给我的呢。
那娘们儿到底还是没有吃上包子,我闭着眼睛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但听到床上的响动声,就知道是金花醒了。
“金花,你说人间行走一般活不过两年对吧”
“是啊,目前还没有例外”,金花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那如果我想活呢?”
“那就得找到青玉蝉,起码得找到一颗”
“青玉蝉不是只有一个?”,我有些震惊地问道。
金花有气无力地把脖子抬起来,然后对我说道:“当然不只一个,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反正分散在全国各地,谁知道呢?古遥地宫里面那个倒是还在,但谁打得过那位大邪祟”
说完话以后金花就又陷入了梦乡,而我发了会儿呆后也吹灭了煤油灯,上床盖上了铺盖,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这山里的夜还有点冷,我想把铺盖给裹紧一点,但始终有个什么硬邦邦的玩意儿在里面顶着我,我下意识以为是金花的脑袋,可随后又感觉不是,因为铺盖里那东西好像还不小。
懒得去点灯,我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然后把铺盖掀起,拿手机灯光一照。
一颗惨白且两只眼睛流着血污的人头,正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在我的铺盖里。
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死死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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