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君子之泽,五世而斩(4)
听到北静王爷的名号,王熙凤心头一震。
她想起多年前,也就是秦可卿出殡那时,这个北静王爷也曾路祭,不曾想今日他又来了。又想起宝玉外出,多是往北静王府去,足见两家关系亲厚。
“平儿!靠近些!”王熙凤促声唤道,然后微微掀起轿帘,借着平儿身子遮挡的缝隙远远瞧去,又恐人误会,急忙放下帘子。
“可卿提到的圣人莫非是他?”王熙凤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她越想越觉得是,而秦可卿那年的托梦之言也愈发清晰起来。
“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这件喜事指代的恰是娘娘封妃,而后回家省亲。”王熙凤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一般,若非此时情境不许,她只怕要笑出声来。
“定是了,定是了!天底下如何能有这么巧的事!”
......
自从接到京城的来信,知晓外祖母去世的消息,林黛玉像害了一场大病,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心里既是悲痛又是悔恨,想着当初应该和王攸一道回京的,至少那般还能见外祖母最后一面。
她属实没料到外祖母会走的这般急,也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那一年辞别父亲,乘船北上入京,外祖母心肝宝贝似的把自己拉入怀中,那是第一次见着外祖母,也是她补偿了自己那份缺失的母爱;
那一年元妃省亲当晚,烟花爆竹齐放,自己害怕的躲到外祖母的怀里,她温暖的大手盖住自己捂住耳朵的小手。
那一年自己喘疾发作,几乎走不动道,也是外祖母派人送来她日常省下的燕窝,给自己调养身子。
那一年自己头戴凤冠,身披霞帔......
林黛玉心里像塞了一团烂棉絮,揪不清也挑不完,堵得五脏六腑都是满满当当。起先只是躺在床上整日无声流泪,后来泪渐渐的没了,只一双明洁的眼睛死盯着天棚出神。
石夫人也曾过来劝过,说了许多生老病死,乃是常事的话,可林黛玉却怎么都听不进去,直到一声清脆刺耳的啼哭声响起,才将黛玉的心拉了回来。
彼时,原本计划入京奔丧的黛玉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是成了娘亲的人,有了不能割舍的心头肉。
兴许是上天有意捉弄于她,王霖当晚便起了高烧,引得府中上下人等鸡飞狗跳,整整忙碌了一个晚上,才将这位小主子安稳下来。
林黛玉也被折腾的够呛,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儿子身边。
又过了十来日,林黛玉见家中安稳无事,又动了上京的心思,便请示了婆婆石夫人,石夫人不忍拒绝,只好答应了她,不过以替她准备为由耽搁一日。
说来凑巧,翌日一大早,有人自京城快马而来,与之相随的还有两封家书,一封是给石夫人,而另一封则是交到了黛玉手中。
当黛玉看到信中所提到的匣子时,忙命紫鹃取了来并打开。
那半截簪子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尽管时隔多年,但黛玉还是一眼就分辨出那是她娘亲戴过的事物,立时潸然泪下。
另一边石夫人手中的信上除了请安问候的话外,还有数件关系重大的安排,其中之一便是对于黛玉入京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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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你去把你妹妹叫来。我有事吩咐她做!”
“是!太太。”
在支开疏影后,石夫人当即将儿子王攸寄来的书信丢入火盆烧掉,继而从后门而出。
......
“你们做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赖家宅邸大门口,一个家丁当下拦住闯入之人,声色俱厉的叫嚣道,可换来的却是清脆的一个巴掌,打的他吃痛滚在一旁。
门外的动静自然惊扰了宅子里的人,赖家总管瞧着这阵势,连忙指派人去通风报信,而他自个儿则是上前赔笑脸道:“诸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抬你妈个*!”对方窜出一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脚,将这总管踢翻在地。
“按规矩办事!快!”为首的头子眉头一竖,当即呵斥了踹人的,紧接着对后头的人吩咐道。
“杀人呐,救命啊!”赖家总管的一嗓子音调很高,很快,赖家的扈从家丁抄着棍棒赶了上来,然而对方早有准备,先下手为强,加之其队伍中有几个好手。
这些个扈从家丁当下便败了阵。
“各位爷,饶命!饶命啊!”赖家总管蜷缩着身子,匍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小的府上不知如何得罪了各位爷,请各位爷给个明话,也好让小的和主子交差。”
“主子?!”为首的头子冷笑一声,“没想到一个奴才,如今也成了旁人的主子?当真滑稽!”
赖家总管一听这话,眼珠子骨碌一转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想继续套话,可当下便被人塞了一块臭抹布堵住了嘴,呛的他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全都绑了!继续给我抄!”
“呜呜呜......”赖家总管嘴里发出呜呜声,可无奈又被踹了一脚,当即晕了过去。
“别弄死了人,否则咱们没法交差!快点抄,只怕还有一个时辰,那两兄弟就回来了!”为首的头子不是旁人,正是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
他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来抄赖家的家。那张盖了贾家五子(注)印戳的文书如今就在他怀中,说实话在接到命令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老太太尸骨未寒,甚至还是选在老太太出殡的当天,还真是......
冷子兴想到一个词,只是他说不出口。
赖家的后宅一众女眷顿时慌了神,各处出入要道尽数被外人控住,当即便陷入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
叫骂声,吵闹声,此起彼伏。
而那一箱一箱的珠宝,玉石,字画,古董瓷器则是被人从屋里抬出。
冷子兴看的是眼花缭乱,直咽口水,深感这赖家不愧是贾家第一豪奴,他曾行过商,也曾游历南北,自然能够在心里估摸出这些东西的价值。
十万两!
“啧啧啧。”冷子兴砸吧着嘴,一面努力收敛住自己心底的贪婪,一面又腹中痛斥这赖家是个巨蠹!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住手!”
赖家兄弟火急火燎,眼睛赤红的从外头直奔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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