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无中生有
治大国如烹小鲜。
自上而下金字塔型管理的弊端，顶层的昏庸决策不谈，主要在于层层向下的偷工减料和不反馈。
不反馈的情况有多种，可能是上峰昏聩、无能、胆小怕事。也可能是受人遏制，不得自由。
但更多的是和普通人无关，大家不想惹事上身。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无利可图的事少有人做。
何况这里是修仙世界，惹了绝强的对手后，一夜之间家族消亡并非难事，谁又愿为这些苍生出头？
天丹书院称霸丹川大陆，行事更是犀利。前来彻查此事的修士每到一地都是召集当地宗门、势力和领主们调查。如此大张旗鼓，又有谁敢直言。
也有修士在各处大城张贴悬赏，以利动人，但效果寥寥。
普通凡人和一般修士，基本没有可能了解隐秘之事。真正有些情报之人，又哪敢去接悬赏惹祸上身？
前世探查这种秘案也都是“微服私访”之类，并不新鲜。
只是修士们，尤其是大宗的修士，一向浮于众生之上。不见得都是眼高手低之辈，但却少有人懂底层的人心。
顾言当然觉得这种思维正常不过。在这个世界一位元婴修士驾临一处，挥挥袖子一座小镇就会消失，同时搜魂几个嫌疑修士也不废力。
试问如此强权世界，上行下效。哪家大宗的子弟会愿意，回到基层去深入探查？
何况修士寿元宽裕，几年几十年查不出问题也属正常。座师们闭个长关出关之时，下属办事的弟子很可能一半都坐化了，又如何真正追究责任。
所以弟子们所谓的调查，也都希望快些了事。哪怕回去领个责罚，也不过做几个月的“苦力”。
但如果深入调查，扎下苦工，很可能要耽误自己大把的修行时间，得不偿失。
顾言自来了这个世界，可没有师长和上峰调教，自然没有这样的习惯。
蓝星的凡人寿元只有几十载，所以要追求实用高效。一个任务完成不好可能会毁掉短短的人生，“皇帝”都要微服私访，何况老百姓出身的顾言。
“人低为王，地低为海。地不畏其低，方能聚水成海！人不畏其低，方能浮众成王！”
其实诀窍就是从低做起，根基扎实。
其他修士所谓的“做低”，是在师尊强者面前。而调查这种事的做低，是要在百姓黎民之前。谬之千里。
次日
顾言只请了“应道友”在一间饭庄雅间小饮。
“应兄，姜某昨日看到城主府那悬赏，要找寻众修士失踪的真相。这可是姜某大发一笔的良机，所以特来请教道兄。”顾言做出一副贪财状，连连敬酒。
“顾贤弟有此一问也属正常，应某初见那悬赏之时比贤弟更加心动。只是后来我黑旗镇调查下来，并不是易为之事，否则哪轮得到你我。”应道友和顾言玩乐大醉多日，到也没有多少藏私，继续道：
“这黑旗镇周边已经失踪数位修士，都与各处珍惜大矿有关，我等早已上报上峰。只是应某管理城主府的大库收支，隐隐发现失踪修士大都是守备一种珍惜材料之人，大库中这种材料近年也进项变少，想是被人一起掳走。但应某只是些许怀疑，没有实证哪敢多言。”
“应某和贤弟说这些，也只是告诉贤弟此事的难为。连为兄也不敢参合其中。”
“姜某定不会透漏应兄所讲，这庆洲传闻珍惜材料甚多，只是不知何等材料如此招人眼热。”
“是“星辰源石”，此物名气不小，姜贤弟应该听说过。”
这世界没有月亮星辰，这“星辰源石”传说是古时星辰毁灭掉落而化。
整个中域都有散布一些“星辰源石”矿，但庆洲的储量最大。
此物是炼器、阵的优质材料，但更重要的是可以从中淬炼提取出“星辰源精”。
据说是星辰内的本源之精，锋利无比，而且几乎无法毁灭。所有杀伐法宝内融合上一些，都会增强不少威能和锋锐。
这星辰源石虽然也价值不菲，但那“星辰源精”可遇不可求，需要消耗大量源石才有可能淬炼而出。因为源石内是否有源精是不一定的、纯靠天意，所以要想得到只能大量淬取这一途。
“应兄说的材料姜某当然听过其大名，但应兄为何说此事可能不是人族所为？”
“因为近些年，常有灵智妖族在劫掠此物，更传闻有妖族血脉之人来庆洲大量购买。应某对大库物什自然了解一些，这星辰源石据说是妖族化形之劫，所需要的辅助之物。”
“那妖族之人如有人族血脉，则不需化形就可变幻成人族，极难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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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些人族也视其为同类，并不排斥。尤其是商会之人取利为主，与异族做交易不是稀奇之事。”
“虽然每次修士失踪或陨落，丢失的材料矿产五花八门。但应某多年掌管大库，所以才发现其中有这一丝联系。”
“也正是因此，应某才更不敢上报此事。需知那些大妖可不管人族规矩，真要招惹必定毫无顾忌。昨日也是提醒姜贤弟不要多言，毕竟有商会之人...”
“姜某险些身入危局！多谢应兄仗义执言啊！”顾言掏出五枚中品灵石亲手塞到应道友手中，连连道谢敬酒。
...
之后一天，顾言在“含羞阁”宴请了所有风花雪月的“知己”，次日道别离开。
少了这“豪客”之后，几位“知己”少了出资之人，自不会天天去这温柔之乡。
几天后“姜豪客”最后一次在远方的小城出现了一次，从此“姜豪客”就从世间消失。
随后顾言返回黑旗镇，换了个身份在此地专耵“商会”人士，尤其是本地的“黑旗商会”。隐匿跟踪是自家本行，此地的修士并未发现异样，就这样耵了两个多月...
这天一大批商队进入黑旗镇，有筑基修士三人，低阶修士和凡人百多人。
领头的大掌柜姓水，财力颇佳。近一个月来已经将周围的城镇扫了一遍，专门高价求购“星辰源石”。
这黑旗镇是这水大掌柜最后一站，因为此镇的源石产量是周边之最。
按商贾之道，要想获得不错的收购让利，自然要先有些底气。所以先将周围之源石一扫而空，最后来此处。
此人财力雄厚，开价比正常价格多出一成，所到之处的大矿、商会都是极为欣喜。
黑旗镇也不例外，这次城主府和黑旗商会都派出了主事之人在城门迎接，也都已经盘算好了如何讨价还价之策。
谁知道这水大掌柜不按常理出牌，酒宴后并未提及收购之事。而是让两名筑基期执事随着商队守备，自己独身一人住进了“含羞阁”，真是色中恶鬼一般！
从此这水大掌柜每天吃住会客均在阁内进行，所见之人当然都是有星辰源石在手的。这些人也知道应酬之道，每天酒宴和女修大都有人付账。
这水大掌柜犹如占定了便宜一般，一直未有松口。反而每天在酒后大放厥词，觉得此处星辰源石太少，不值得一收，要去别处再看看。
甚至常常打赏陪酒之女修，让她们联系有源石的熟客来见，还给他们抽成。
就这么一呆半个月，也是零星收了一些源石，而且价格还是多出市场价一成，但并未大量收购。
黑旗商会自然懂得商道玄机，四处联合周围相熟的商会，将周围源石提前买断囤积到黑旗镇。
这些源石就在镇内每天囤积，越积越多。但黑旗商会也不开口卖货之事，只是让“水大掌柜”无处收货。
谁知这水大掌柜极有耐心，每天照常玩乐。只是偶尔收一些来求自己购买的，小商贩手中的零散源石，也完全不理会黑旗商会。
双方都有不少底气，就这么耗下去，这一下又耗了一个月...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规律，有人不急，自有人急了。
这天水大掌柜照常在饮酒作乐，嘴里正吃着“苏苏”送来的一颗灵果，苏苏和另一姐妹捏肩捶腿享受不已。
面前坐着黑旗商会的黑掌柜众人。
这黑掌柜看着水大掌柜一脸陪笑，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商战”谁是优势一方。
“水大掌柜，黑某已经将价格比市价还降低了一成，而且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几天在含羞阁相谈甚欢，您看是否...”
“不急不急，水某已经亮过些家底，足以再收下更多的星辰源石。而且也付了些定金给黑掌柜，难道黑掌柜还怕水某走了不成。再等等让周边的商会都主动送来，省的水某一一拜访搜寻浪费脚力，这才是为商之道啊。”
黑掌柜连付了几天的帐，得到这种回应自是心中不快。但商场上常年的虚情假意，自然有些功夫。闻言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其实握酒杯的手已经紧紧攥着。
又喝了一会儿酒，黑旗商会有执事匆匆来到。低头传音了黑掌柜一番，这黑掌柜态度大变！
“黑某有贵客刚刚到此，今天此处之帐已结清，就恕不奉陪水掌柜了！”
“当然，那星辰源石，也被贵客全数索要。水掌柜还是辛苦费一费脚力，去他处慢慢搜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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