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借假成假 龙君归灭
元神真君亦有上下尊卑。
参得无上道韵者，自然是那顶天立地之大能......当年那位黑龙大君不过修得无上阴阳之阴，便已然横行北洲，被唤了一声大君。
而参得五行风雷等天地真道者，虽是位列二等，但却亦可出入青冥，朝北海而暮苍梧。
至于那九曲天河、雄山峻岭之假道者，除却贯穿中土的通天河，以及西域的昆吾山等上古存在。
其余根本无望成道，且即便倚之成就，亦仅能位添末等。
然元神真君修得毕竟是自身真道，是以除却那天地道韵可依仗外，尚余二途可走。
那便是道成唯我的剑破万法，以及体悟天地的念生万道。
而元魇真君的那部小无相功，正是那立意临摹万道，进而体悟天地的真传道功。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两条自成真道之途谁人不知？然即便你族元魇真君，亦最终在自知成道无望后，选了还比不得借假成真的下乘之法，借一枚界外先天水玉替换己身真道。
可惜，你如今便是想回头也迟了”
显然，这位新晋元神并未为之动摇，也仍旧在按着自己的步子，稳步前行。
自成真道何其难也！
如若说假借无上道韵还有法可依，有迹可循，那么无论是道成唯我的剑辟万法，亦或是体悟天地的念生万道，便都是玄之又玄，全凭个人机缘。
即便是当年天资纵横的元魇真君，亦是以所临摹万道中的五行之水行，寻觅与其相合的先天灵物，重新借天地之真，成就己身之真。
修成一位勉为二等的真道真君。
然而这阴若虚眼高手低，直至穷途末路......而今竟还生出了妄念。
屹立黑龙额头，风华正茂一如往昔的俊俏公子却似懒得解释什么，仅是轻轻摇头笑道
“何必回头？为何回头？”
话音未落，他身上玄袍绣着的一株青草，便忽地化作一道真意虚影落入脚下龙首。
顷刻间，脚下根底上仍旧是土石之山的千丈龙山上，便忽地生出一丝绿意，且迅速抽新吐嫩着蔓延起来。
而天空中静立的雍狄见此，则亦是眉头稍皱着思忖道
“原来如此？天地之说，确实早有公断......秘境，洞天之流，或许大道不全，难成生机，但其一丝根本未变。
天地，便是天地。
但...你此举岂非那刻舟求剑，缘木求鱼？”
小天地确实亦为天地，但大道不全，法则不存......
即便修成，又何用之有？
......
“痴儿......听清楚了，老夫缘木求鱼了一辈子，才发现这世间或许根本就没有真道。
但...无真道，却有真意。
一为我，二为天。
那些修得天地真道者，即便是太初、阴阳、终结之无上道韵，亦终究囿于此方寰宇，更遑论其他。
唯有道成唯我，除我皆假，以及那临摹天地万法，我自为天，方可成真。
然此二道者，万年前道成唯我，剑辟诸假的独孤初祖不知所踪。
而临摹天地......其道漫漫未可知其远，亦非人力能为之。
老夫蹉跎一生，也仅寻了个取巧之道......”
阴无脩双目微阖，脑海中老叔祖的遗憾余韵绵长，他缓缓睁开双目，看向池畔的一片新嫩苔藓，水池中亦早已变得清澈。
此时已然是十日之后，十日前发生的事他看到了，却云里雾里，未能看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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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随着站在山顶上，重返往昔俊逸的老叔祖身上那件，绣有花鸟鱼虫、山河日月、钟鼎礼器等天地万物的玄袍之上，逐渐浮出诸多虚影，而后又一一落下后。
那方原本阴风怒号，黑雨弥漫的小天地，竟是风雨如霁，云开月明......唯有那位新晋妖君仍旧语气淡漠。
直到......弥漫在天地边际的阴沉雾霭逐渐淡薄，朦胧间其外隐现一条汹涌大江，以及一座形如卧牛的大山后。
那位新晋妖君才脸色大变。
而容貌俊逸的老叔祖则仅是稍稍抬手，随后千丈龙山下，无边无际的两道天地漩涡便缓缓平息。
那时他的脸上却略带一丝自嘲，怅然若失道
“那道末运之气消不得你气数，老夫其实未能修成那部天书......但好在可使你一时背运，蒙蔽六识五感，察觉不到那外间变化。
老夫亦未能自成真道，以己代天，所以才只得在此地借假成假，修成一个连末等都不算的假元神”
“不过好在...借着此方小天地化入天地之际，得来的那一缕天地投影，老夫也终是一尝心中夙愿......”
他的嘴角仿佛泛起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最后轻声呢喃道
“念生万法，以己...代天”
随着此话落下，那位早已在勃然色变后，便于半空动弹不得的新晋妖君，终于是自内而外的崩解开来。
化道入灭下，仅剩一抹真意盎然的龙影水行道韵.....
......
“念生万法......这不是念生万法。这条路...错了”
阴无脩看着身旁的清澈水池，怔怔的呢喃着
“不成水道，何以总领江河湖海？不全五行，何以衍化世间万物？不修阴阳，何以归入先天太初？
不得太初，何以明悟天地万法，以己代天？”
以己代天，确为真道，然这条路是错的......如若不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任尔天资绝世，亦难以一步登天。
盖因此乃开辟天地之道，成之便是上界道君。
而且，若当真仅是念生万法，全有五行便可初成，修得阴阳便可大成......此界修士，已入妄想一步登天之歧途。
阴无脩将心中纷乱平复，随后便抬头看向山洞外的那抹阳光......老叔祖已然化道入灭。
勉强成就假元神的真灵亦不知所踪，想来也已然在此方小天地化入玄黄寰宇之际，归入了冥冥源海。
他很想将那段话说与他听，但这只能等到日后，将其真灵接引回族中再说。
是以眼下的紧要之事，便正是尽快弄清楚族中状况......不过想来既是无了那位新晋元神坐镇，族中应当足以安然渡过才是。
正这般想着，洞口外忽地传来数道呼啸声
“快，快走......那持扇真人来了”
“走不了了...那真人正是朝此处来得，咦~这洞中似有修士，我的赤獳闻到味道了”
阴无脩心中一紧，随即便朝着身前清澈水池看去。虽说因其化入天地，内中的些许阴属真意不存。
但这却是此间唯一的水，亦是他修成御水种子，参得一丝水行真意后的最佳倚仗。
而与此同时，洞府外间却是显露出三道黑影，一手持钢叉，膀大腰圆，一身宽六尺，横行霸道。
威势赫赫，绝不亚于金丹。
这是海族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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