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入轮回(已有十万字存稿,大家放心阅读)
西摩死了,但还没完全死。
或者说,他有些死去活来。
这本是个繁荣的世界,但随着末日降临,不知名的怪物们肆虐其中,撕咬着目之所及的人类。
而西摩,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俊美的少年奄奄一息,瞳孔扩散,四肢尽断。
腐臭的涎水滴落在地面,一头裂口的怪物张牙舞爪,向着他的头颅咬去。
【结束生命】?
【再入轮回】。
下一秒,西摩挣扎着从破庙中醒来,他弹射而起,大汗淋漓,紧张的环顾四周。
“你醒了?”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引得少年浑身一颤。
回头望去,少女眉眼弯弯,双手托腮,瞳孔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西摩。
这个怪物,真让人恶心,西摩不动声色,胸膛中燃烧着烈火。
上次的操作有问题,不应该暴露自己的武器。
这种披着人类皮囊的东西…叫什么来着?他仔细思索,异种?
西摩遇上她时,所熟悉的世界随之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从繁荣昌盛的都市沦落到异种横行的末日,却只有短短的七天。
就是她,在第一次轮回前被西摩带回家中,悄然号令着异种,让它们撕碎了所有亲人。
也是她,在发现破庙之后,终于显露真面目,变作丑陋臃肿的怪物。
然后踩住他的身体,折断他的四肢,如同玩弄猎物一般,一口将西摩咬碎。
恍惚中,他看到血液溅在了破庙中供奉的泥塑偶像之上。偶像神纹流转,世界都在此刻定格一瞬。
再次睁眼,他便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去,而是再次来到破庙,与那伪装成少女的异种为伍。
从那时候起,西摩便明白自己陷入轮回,每当死亡,便会回退到少女即将露出真面目,将他开膛破肚的前夕。
他苦中做乐的称其为【读档】,相比于末日,他宁愿相信自己只是在玩一种号称超真实VR的游戏。
“是啊,我醒了。”西摩平复心情,将心跳慢慢屏蔽,温柔地对少女回答。
不能被发现,隐藏好自己,然后,一击毙杀。
“给我讲个笑话吧。”少女双手抱膝,娇弱的笑了。
“世界末日之前,有一个人感叹,自己囤了不少罐头,要是在末日他能换一百位老婆。”
西摩熟练的开局复读。
少女是他必需跨过的门槛,也是他的复仇对象。
她的习性慢慢被西摩摸索。西摩早已清楚,地狱笑话总能让少女的思绪变得躁动而满足。
“后来呢,他就又多了好多老婆饼。”
少女扑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西摩看。
在“她”的视角中,这是他们“逃避”异种追猎的第七日,无数人影惨死在那狰狞又扭曲的怪物下,唯有少年拉住少女的手,一起逃离到此。
少年的灵魂经过洗练,逐渐散发出璀璨的光芒,而现在,收获的时间到了。
“西摩…真是好听的名字啊。一想到此,仿佛夕云都会驻足停留。”少女皮肤白皙,华服着身,落花在眉,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一道伤口抹在腹部,狰狞又可怖。
少女的伪装是那样完美,如同海面上诱人的塞壬,可就是这样的完美,令西摩想吐。
西摩站起身,摸索着手中的无鞘破刀,看向背后那尊残破的神像。
祂无头亦无心,彩色的纹路黯淡着,却直直地矗立在那里。
待西摩回神,便安慰性的对少女笑了一下。
“是我连累了你,你本不必如此,现在赶紧去逃吧。”少女道。
雷声响起,天空中缓缓洞开一道古门,无数人影缓缓浮现。
少女看着天边的影影绰绰,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
时间刚刚来得及。
来得及杀死这头怪物。
在异种肆虐时,天空中便有着华美衣袍的教皇与教士,冷漠的注视着一切,然后为人类与异种降下天火。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存在这种力量,但既然他可以轮回,异种可以杀人,那么出现任何事都情有可原。
“半刻之后,他们便到。”少年轻声说,手上有着数道青紫的血痕。“他们要毁灭旧域。”
少女叹气,“是我没有察觉异种进入,此番我恐怕只能埋在这异乡故地了。”
“我们都将被天火烧死,而那些早来的异种已经饱餐一顿,真好啊。”
弱点是颈部右侧,而非腹部,眉间或心脏。动作一定要迅速,之后立即拉开,不让它的血腐蚀自己的身躯。少年一边默念,一边回应道。
“我们同生共死。”
有号角在高空吹响,黑与红的烈焰浴雨从高天倒落,肆意的火蛇吞噬着一切。
少女怔神,嘴角不由绽放出一丝笑意。只见她双手伸向西摩,似要在血与流火中,祈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而西摩也脚步轻柔的靠近。
“我…”
血花绽放,伴随着雷光与轻响,长刀应声刺穿她的脖颈。
“亦不死不休。”
少女眼神缓缓凝固,她看向少年那深沉又偏执的眼睛,恍然大悟似的想要大笑,眉心探出一只手臂,腹部的伤口伸出一条长舌,想要紧紧缠住少年。
可是慢慢地,她的身体还是缓缓软化,就那样流着鲜血,死在了异乡故地。
第四十二次,我杀死了它。西摩心中没有怜悯,只有仇恨。
烈焰逐渐爬上破庙,世界将在毁灭中迎来终末。
而西摩却笑了,他将少女的尸体扔到地上,走向那尊破像,然后用力往心脏一捅。
血流在神像之上,渐渐与彩纹相融合。那神像仿若生出脸来,一张慈眉无面,一张背对庙门,一张狰狞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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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游戏术语,现在应该做什么来着?
【存档】?
西摩苦中作乐的思考。当他杀死了怪物,却无法阻止末日,只能眼睁睁等待自己死亡。
而他可以选择再次回到与少女厮杀时,度过一个又一个瞬间,在时光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异种,我杀了。
偶像,我拜了。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我的父母平平安安,和和谐谐,一起过个安稳日子。
异种们屠杀人类,我不懂。
上面所谓的教皇和神灵要灭世,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我的复仇还未尽。
西摩的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仇恨,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被毁灭,那些教士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如果我拥有力量,我一定要对你们发起复仇,不死不休,直到日从西升,血海尽干。
他就那样跪在地上,在庙门和神像之间,光与影的交汇之地。
烈焰与雷光在他身后,而他由衷祈祷着。
复仇。
复仇。
复仇。
拜请生与死,罪与罚,恶与修罗之【偶像】
——【无间轮回】。
第四十二次,我将再次于时间中苟延残喘。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满足我的心愿?
我要折磨那些端坐在高天的虚伪之徒,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碾碎,头颅串在枝干上,筑成京观。
囚徒于绝境中渴望着光,就如同飞蛾扑火,哪怕那抹颜色需要付出他的一切。
千军万马在天空中驰骋,那座破庙渐渐被万丈火焰遮掩。
在这绝美的景色中,神像张开双手,将西摩拥抱。
……
梦醒了,无比真实的现实摆在眼前。
一个青年一脸困倦,他头发如野草般缭乱,一绺头发随意遮下,隐藏了三重圆环交替的青瞳。
来者正是西摩,他身着燕尾服,分叉堪堪拖曳至地,右臂缠着一枚怀表,仿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西摩提着行李箱,揉了揉眼睛。阳光打在他身上,于是阳光便显得温柔。
自他从旧域逃出,便日复一日梦到这样的情形,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可依然于事无补。
难道我的心里很脆弱吗?可西摩并不这样觉得。他总怀疑是与那座破庙有关,但是又好像没有证据。
随后,他眯眼看到天边如墨般流转的灿金色太阳。
这种苍奇灿烂的色调令他想到了梵高痴狂的《星·月·夜》。
现在是圣格兰教皇即位以来的三十八年,按照【圣偶世界】一以贯之的纪年法来算,即是圣格兰历三十八年。
而现在,年仅十九岁的西摩师傅刚刚睡醒,此时正拿着校长亲自伪造的身份证明,前往圣偶学院任职。
“你醒了?”登记小姐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她笑意盈盈,甚至可以说眼神闪闪发亮的盯着西摩猛瞧,口水差点滴了出来。
她本来有些重点要跟西摩说,但一见到他,便忘了。
西摩往后退半步,差点被刚才的梦激起心理阴影,他嘴角习惯性的勾起微笑,有些敬而远之的问道,“这位小姐,轮到我了吗?”
他叫我小姐诶。那位登记小姐恨不得现在就扑到西摩身上,但碍于职业素养,她不得不轻哼一声,拿起登记本开始记录。
“以撒·西摩,圣格兰历二世九年生,著名偶学家,经学家,天文学家,异种处理专家,武器学家,芬德联邦优秀研究员,曾发明过各种专利,例如串流电路燃烧机…”
小姐越念,口水攒的越多,而西摩的脸色便越发僵硬。
见鬼,尤大这伪造的什么材料?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一长串名称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大大小小挤满了一房间人。登记小姐的话语终于顿住,她热情的向西摩伸手,“欢迎来到圣偶学院任教!”
西摩微笑着点点头,青色的瞳孔中仿佛荡漾着魔力,“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他充满歉意的微笑一下,“作为回应,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在人们努力工作,因此而避免下地狱时。”他压低了嗓音,对那位小姐眨了眨眼睛,“地狱的魔鬼已经度过了一个难得的假日。”
随后西摩提着行李箱,大步踏入学校大门。
那位小姐的脸被柠檬酸了一下,瞬间紧皱,可她还是回过神,努力喊到,“下课后可以一起喝杯红茶吗?”
西摩摆摆手,潇洒的走向办公室,而前台小姐终于记起了要叮嘱的事,声音更大了。
“教授!你快迟到了~今天有你的课!”
太阳逐渐变得热烈,光芒驱散黑暗,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宿舍,睡眼惺忪,有的甚至连衣服都穿反。
“今天…”西摩在嘴中回味着这两个字,逐渐明白过来。
我上早八?
他不是来这里上课,而是为了一起尘封多年的失踪案而来,现在你告诉我不仅要上课,还要起个大早赶到学校?
一阵清脆悦耳的钟声响起,是位于主楼的报时钟不断敲响。
西摩整理一下领带,拿着行李箱便打开教室主堂的大门。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偶学老师,以撒·西摩。”
他环顾四周,新生们齐齐坐在一起,沉默不语。
有异种的味道啊。
空气中有着腐臭如尸的气息,西摩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怀表,那指针咔哒作响,随即发出细小的微光。
【存档】
“现在开始上课。”
有异种混在了学院中,那股气息令人作呕。
西摩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
猎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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