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戴权
戴权出了延英殿,沿着宫道一路前行,径直朝着内务府而去。
进得府衙正堂,戴权便瞧见跪在堂下的周全,此时的周全匍匐在地,身子颤抖不止,一看就是跪了许久。
抬眸而望,便见倚坐在交椅上的端王殿下,只见殿下双腿架在书案上,手中拿着蓝皮账簿,眉眼专注,大堂静谧,剩下的便是“唰唰”的翻阅声。
“老奴见过殿下,殿下吉祥。”戴权越过跪着的周全,躬身见礼。
陈淼抬眸看向行礼的戴权,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笑道:“哟,戴公公来了。”
听着语气温和,实际上却蕴含着一股子戏谑之意,陈淼巍然不动,该架的腿架着,该翻阅的账簿继续翻阅着。
戴权见状也不在意,谁让对方是皇室贵胄,给他好脸色那是赏脸,不给你也没法子,他们这些内侍即便位高权重,那也是皇家的家奴。
再者说了,太上皇的态度,也不由的让戴权心生敬重。
沉吟一声,戴权赔笑道:“老奴不知殿下驾临,未能迎接,老奴在这儿给殿下赔罪了,还望殿下恕罪。”
陈淼闻言心中嗤笑一声,好一个“不知”,今日朝会,身为总管的戴权自然要随侍左右,即便知道他来了内务府,又能如何,有什么好赔罪的。
怎得,这是在内涵他不打招呼便来内务府?
抬眸看了戴权一眼,陈淼说道:“戴公公在父皇身边当差,事务繁忙,也怪不得戴公公,再者说了,本王是父皇钦定的内务府总管大臣,来内务府公干,不需迎接。”
戴权低着脑袋,心下一凛,端王殿下这是在宣示主权,表明他才是内务府的掌管者,暗指不要对他指手画脚。
偏眸看了一眼跪地的周全,戴权目光微微一动,恭声问道:“殿下,不知周公公犯了什么差错,引得殿下责罚。”
“没差错的话,本王是不是就不能罚?”陈淼翻阅着账簿,一脸笑意的反问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一丝森然的味道。
堂堂亲王,现任的内务府总管大臣,责罚一个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还需要什么理由?
“自然是能的,是老奴失言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让戴权无言以对,只好赔笑一声,而后又恭声道:“只是周公公素来办事周到,处理内务府事宜井井有条,殿下初掌内务府,正是需要周公公这等老人,于殿下而言也便宜。”
陈淼凝眸看了一眼佝偻着身子的戴权,将手中的账簿放在桌案上,冷笑一声,道:“可是本王看不上,戴公公觉得本王应该如何。”
便宜?怕是便宜他吧!
戴权的面色一怔,抬眸看了一眼神色湛然端王,赔笑道:“殿下看不上便看不上,老奴怎敢置喙。”
周全原本见戴权为他说话,心中微微一喜,只是听着端王这话,显然是要追究,而做为靠山的戴权却是明晃晃的要放弃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己头上来,明摆着是拿自己杀鸡儆猴。
念及此处,周全哭丧着脸,求饶道:“殿下,奴婢一时糊涂,触犯了殿下,以后奴婢定尽心尽力的为殿下办差,还望殿下饶奴婢这一回。”
天知道自己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儿,挨了一巴掌不说,还成了牺牲品,早知如此,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肠子都要悔青来。
陈淼目光冷然的看向哭惨的周全,一把将手中的账簿朝着周全的都上甩去,喝骂道:“狗屁的一时糊涂,诺大的内务府衙门,银库的银子还不足五十万两,你这狗奴才就是这么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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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衙门,且不说皇庄近两百万余亩地一年折合钱粮有近一百万两白银,再加上矿税、盐税、分收榷关以及各种生意,一年都有七八百万两白银的收入,即便皇家奢靡,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戴权心下一沉,陈淼明着砸的是周全,其实矛头指向的是他,毕竟他代管着内务府,银库匮乏,他负首要责任,而那声狗奴才骂的也是他。
念及此处,戴权不卑不亢的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虽说内务府家大业大,只是国库入不敷出,每年都要从内务府拨银子过去,前两个月还拨了一百万两白银,用于边关军饷开销,银库匮乏也实属无奈。”
陈淼闻言默然不语,关于国库入不敷出的事情,他也清楚,因为占税比例颇重的盐税划归至内务府,以至于国库有些捉襟见肘。
两淮盐课,当天下租庸之半,其损益盈虚,动关国计,由于当初盐税重地的两淮地区贪腐问题,太上皇为了避免出差错,才把盐税划归内务府专管,一旦国库入不敷出,便会从内务府拨银子,这都是惯例。
只是光凭借于此,也不至于让内务府穷的快要揭不开锅。
没错,五十万两看似是一笔巨款,可对于朝廷而言,不过是小钱,再加上要在国库难以为继的时候从内务府拨银子到国库,说是穷的揭不开锅完全没毛病。
戴权见陈淼面容冷然,继续道:“而且,皇爷怜悯勋臣,允他们在内务府借银子,这些一笔笔的都在账簿上记着,殿下可以查验。”
闻得此言,陈淼才将目光看向戴权,关于大臣借银子的事情他也知晓一些,太上皇见勋臣窘迫,便许可他们从内务府借银子过渡,以示恩宠。
国库是公账,内务府是私账,从国库里借银子难,但内务府就便利许多,就像是银行与借贷软件的差别,一个手续繁琐,一个便捷迅速,故而大臣们借银子便从内务府里借。
还有一点,公账对公,不还与己身不利,但内务府的私账.....就好商量了。
账簿的细则都有几個箱子,陈淼肯定是没看完,但是总账是知道的,这么些年来积累下来,拢共借出去的账目有近千万两白银,至今还没有收回,这一点让陈淼极为恼火。
这哪里是借银子,简直就是在抢啊!
冷笑一声,陈淼喝道:“借银子是不错,可是有借有还,这些账目里,甚至于有七八年前借出去的陈年老账都没有收回,你们内务府是吃干饭的,就任由他们借了不还。”
拖着不还,那就是赖账,这叫屁的借钱。
戴权目光一转,哭丧着脸委屈道:“殿下,其中大笔的借款,那都是皇爷南巡时的陈年老账,老奴也没办法啊!”
陈淼闻言心下一动,太上皇几次南巡,开销甚大,沿途都是地方招待,那些地方没银子,为了不影响太上皇南巡,自然是从内务府借银子。
一旦追缴这笔银子就扯出太上皇,闹了起来,影响的是太上皇的名声,十有八九会引起太上皇的不满。
算起来,这是一笔烂账啊!
戴权一瞧陈淼默然的面色,心中不由嗤笑,内务府的账目一切都有理有据,即便端王身份高贵,又能拿他如何,有能耐的,去寻皇爷的霉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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