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3 - 5. 格林威治时间两万四千时-其之二
『……西装美男子,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直接把小蕾雅他们从里面拖出来吗?』
『抱歉,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只能尽可能扰乱其中诱导性的信息,用费洛蒙似的谬误驱使他们清醒;安上一个出口,让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安全离开。』
『在下也觉得尼古拉君的方法还算稳妥,这般规模的固有结界,从中生拉硬拽各位御主,在下怕之后做复健和救治的工作量会让在下过劳死。……唉。』
『好吧,还好小蕾雅看起来已经发现不对劲了。雅各君和相雅小姐也不差嘛,至少发现自己像是RPG游戏里的角色一样的身份了?戈尔德鲁夫可得加油喽。』
『……吾之御主没有“对魔力”的能力,委实令人遗憾。』
『你倒是说说最后该怎么让他们出来啊,双剑的笨蛋女人。真是的,我就不该让雅各进这教堂的,早知道直接用宝具轰炸这里多好。』
『那样我们会被基督教世界通缉到天涯海角的吧你这没脑子的法老!我还没想好,也许等小蕾雅终于能和我联络上的时候,进去给他们一人一球棒清醒一下吧?』
『这或许还真是个好主意,宫本女士。请在避开脑干部位的前提下这样做吧,剧烈的震荡能够……』
◇◇
——“Saber?”蕾雅轻声呼唤。理所应当地没有得到应答,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同信号不好的监听电话一样的对话内容毫无征兆地开始,又毫无预兆地结束了。也许只是偶然地让她听见了“外面”的几人焦急的交谈吧。她苦恼地抱着头,该怎么让面前的几位从这引人入胜如痴如醉的VR游戏里挣脱出来呢?
抬起头来,面前的几人正注视着她,面色各异。她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尽可能平静地模仿着先前听到的其他人的口音和古怪的用词:“无事,只是走路有些走累了。”
她在心里比划了一下Saber那在打折运动商店买的球棒,偷偷地吸了口气。
希望Saber下手轻些。
“把这个送去莫尔宫,”衣着艳丽如一簇火焰般的“彭布罗克女侯爵”伸手将陶罐递给一旁无声无息地出现侍立的身影,“我想那里的厨下会知道应该如何做。该给我们的凯瑟琳王后陛下好好进补进补了……”她以羽毛扇掩口,低低地笑着。
接过了陶罐的那只手的主人,却更加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如同被白垩灌注的模型般,那是个完全没有上色的人形,却奇异地可以说话、可以露出表情、可以动作。眼下,它正躬身行礼,恭敬地接过女侯爵递来的陶罐,嘴唇翕动:“遵命,殿下。”
“是这里的‘人物’已经因为某种波动而不再稳定了,虞小姐。”见黑发的女子柳眉轻扬,似有顿悟之色,蕾雅靠了过去,语不传六耳地轻声提示。“所以,无论是女侯爵,还是这个白模侍从……其实,都只是虚像而已。我想虞小姐你已经看出来了。”
——原来如此、果真如此。拨云见日般,她终于窥见了一些轮廓,看着慢慢风化消失的女侯爵和侍从的身躯,对逐渐变为虚空、开始了新的一度变化的空间露出微笑:“是么,果然……我明白了。”
再度从眩晕的失重感中醒来,四人睁开了眼。原本不见了踪影的人群,又再一次出现;光怪陆离间,脚下的土地再次变得坚实。这一次又是回到了礼拜堂似的地方。
“这是场婚礼”。这样的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进几人的意识中,丝毫不容置疑,如同数学公理一般简洁有力。
先前肃穆沉重的人群纷纷站起,抖动了一下衣摆;紧接着,漆黑纯白的衣物像纷纷上了色一般,五光十色的华服珠宝流淌而下,连人们原本戴在脸上的古板神色都像是被替换了,着上了欢欣神色——尽管落在雅各眼中,仍然如浆糊纸板糊上的面具一般僵硬失神,毫无生命流淌的真切感。就像……
……对了,就像曾经无数次在他的双手中,解离、割裂的人体组织一般。鲜明,柔软,但已经只剩下了死亡的气息,绝无生命仍存的信号。
但他又曾何时接触过人类尸首?他惊得从座席上起身,倒退两步,撞上了欢快舞踏的人群——后脑勺痛得几乎产生了“嗡嗡”的幻听,痛觉却让他分外警醒,他在如同被一团云雾包裹着一般的记忆中搜寻起来。
他过去何在?他是为何人?他要往何处而去?
为何不知何时遗留的死亡之物的触觉,似乎比眼前这一场欢快的婚礼更为真实?
他唯独确信,这些答案便是弥散在记忆中的云雾之后的,被遮盖、需要他发掘之物。
一只手微微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微微侧首看去,是从不知何时开始的“方才”起,便一路同行过来的几人中的一人,那名黑发的女子。他想了想,凭着本能试探着称呼她:“虞?”
“是我。托蕾雅的福,我想起来了一些……”她低声说着,目光仍然专注看着前方那场突兀地开始的婚礼,“总之,你看。是否感觉到任何奇怪的气氛?或者说,不对劲的东西,”她又唤一旁的银发女孩,“想一想。仔细想一想,蕾雅,雅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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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姐,你也感觉到了?”蕾雅那明亮的绿色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陛下……不知为何我会如此称呼她,但我唯独想起这个称呼,且稍微忘记了一些东西。”被称为虞小姐的女子轻轻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缓解头痛,“我应该并非她的侍女才对,应该如此……但身在此处,我想应该有这里必须遵循的规则。”
蕾雅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按兵不动,转头看向面前的人们。“Patriarcha(牧首)”,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像是出现了电影字幕似的物事,标记上了那名正在将王冠戴上新婚夫妻中那名女子头上的主教。黑黝黝的字迹,像是怎么也无法被擦去似的,荒谬地随着那动作着的人影而动,甚至遇到光线暗淡处,理所当然地变了颜色。
“好无聊的游戏设计……”暗暗想着,蕾雅略一思忖——还是要做个实验。她牵了牵一旁一名陌生人的袖子,低声告罪:“抱歉……我该如何称呼,那位台上的大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称为我们迷途的羔羊们的牧首大人,以及最尊贵英格兰国王与王后陛下。”像是“NPC”似的路人耸了耸肩,机械地回答着,随后继续加入舞踏之中。
——果真只是个“NPC”而非真实人类,蕾雅对此并不意外。
雅各揉了揉僵硬的关节,站起身向圣餐桌走去。他若有所思地拈起盘中的饼看了看,像是不太确定似的,又用手指碾碎一角,放入口中。
“发酵的饼。”他想了想,又举起一旁的酒杯闻了闻,“这是红酒。”
作为婚礼主角的,远处的男女也似乎结束了冗长的礼拜。那面目看不真切的“牧首”将酒杯递给二人。看到此节,“虞小姐”果断地起身。
已经不必再看了。
“退去吧,虚假的人形。”简单的指令却直切要害地达到了效果,没有五官的一张张面孔虚无地转向她,随后,纷纷像被狂风吹过的沙堆一样,飘散塌陷。一件件华服坠落在地,颜料一般化开。
包裹着空间的质料开始剥落。抹着金粉、绘着玫瑰纹饰的墙面寸寸开裂,圣餐台对物理法则视若无睹地开始上浮;原本被乐伶们持有的乐器失去了主人,碰撞着化为一串串音符,嘈杂地飘荡在空气中;绸缎的装饰软塌塌地趴伏于地,像牛奶一样流淌成了液态。整个空间像是失去了重力和物理法则的束缚,除了仍然坚实地站在地面、困惑地互相对视的几名不速之客,余下所有物质全部乱糟糟地游荡着。
而失去了装饰的空间,终于露出了空白的原型。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而已,淡白至极的墙面突破了所有几何法则,从身处的视角看去,难以形容身处的究竟是立方的空间,还是一处球形的内部。
“现在又该怎么出去?”雅各脱口而出。
——就像玩密室逃脱的游戏一样吧。既然没有告知目标,那游戏规则便必定只余下一个了。逃出去。
“别着急。”蕾雅稍微挥了挥手,看向房间的中心——那片如同太空垃圾一般浮动的质料已经慢慢破碎,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揉成了一个球形,悬浮在空间的正中慢慢旋转着。
“摆弄大家的意识挺好玩的,对吧?”蕾雅对着那球体喊了一声,“我想看看你自己的想法,这片区域的主人。”
球体泄了气一样,软趴趴地瘪了下去——没有伴随任何声音,悄无声息地被无形的手捏成了一个个纷乱的字母,聚成一团团褐红色的泥泞,开始慢慢包裹住众人的脚,涌动起来。
“什么东西啊这是……好恶心!”一直迷茫地观察着一切变故的戈尔德鲁夫气鼓鼓地嚷了起来,随着脚下的涌动感越来越激烈,他开始沉不住气,尝试走动起来,随即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字母簇拥成的泥泞中。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眼疾手快地把他拉起。戈尔德鲁夫嘟嘟囔囔地站直了,“小子,别指望我会被你讨好到啊。”
雅各好笑地打量了他片刻,试探性地挪了一下脚步,随后便走动得自如起来。他转向一旁的女士们,“看起来,这些文字模样的东西是想给我们指路。你的手笔吗?蕾雅小姐?该不会,你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魔术师?”
“开什么玩笑,”蕾雅小声抱怨着,也顺着蠕动的字母的方向慢慢前行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号令这里的许多物件。反而你们不能做到,让我觉得比较吃惊……”
费力地跋涉,她看看几名仍在踌躇的同伴,摇了摇头:“跟我走吧,虽然不知道为何我会被授予了这种知识和能力,但我很确信,跟着这些字母走,就能到达这个空间的核心,藏着全部秘密的地方。很简单,对吧?就像在上帝模式下游玩游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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