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没有人想成为第二位宣成公了
颍川
此地私学众多，文人才子辈出。
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大家族们分为两种。
第一种，就是如汝南袁氏这样，垄断了某一门经典释经权，在这一部经典之中，袁氏说了算，其他人的见解哪怕再正确，也得袁氏说你正确你才正确。
这样的家族，放眼整个天下，都是一等一的。
第二种世家，就是寻常世家，他们也有一个成为袁氏、杨氏的梦想，可这条路太难，于是就广开私学。
虽然世家们广开私学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教化众生，但确实起到了类似的作用。
颍川郡便是如此，此地世家众多，但即使是实力最强的家族，也没法和袁氏、杨氏相提并论。
然而，此地世家广开私学、族学，哪怕你不是本家族的，只要你足够优秀，你就能过来学习、旁听。
如果你真的很优秀，还会有世家女子嫁给你，扶持你。或者，直接让某位世家的大儒，收你为弟子，悉心教导。
甚至，你还可以上午在荀氏的私学里听讲法家儒家经典，下午去陈氏的私学里学习，明天去钟氏的私学里学书法……
久而久之，人们就把颍川郡的诸多族学、私学，称之为颍川书院。
某处二楼靠窗的房间之内，有两个年轻的青年学子相对而坐，晒着太阳，喝着米酒，就着小菜，悠闲极了。
“公达回洛阳了，他有没有给你写信，有没有提到刘冀州？”
提问之人，穿着相对普通，除了发簪是白玉的稍微值点钱，其他衣裳，全都是大街上裁缝铺子里可以买到的，顶多几十文钱。
而对面的学子，一身儒服，腰间系着玉佩，挂着香囊，还戴着帽子，还背了一把剑，看上去也一脸严肃，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公达对刘玄德印象极其深刻，评价也极高，他说刘玄德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大英雄。”
“怎么，奉孝你动心了？打算过去看看？”
郭嘉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米酒，有些疑惑的掏出了一封信，小心翼翼的从信封之中拿出了绢布，递给了荀彧。
“文若，实不相瞒，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刘冀州。”
“仅仅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荀彧扫了一眼，便把绢布再次折叠好，放进信封之内，递给了郭嘉：“兴许，是志才推荐了你。”
郭嘉再次摇了摇头，颇有些小心的把信件收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刘玄德征召你为邺城县令，这可是非常看重你！”
“邺城乃是冀州的州治，在这里当县令，困难很多，很容易就出问题。可若是做好了，前途无量。”
“退一步讲，就算你不去，等到消息传出去了，日后其他人征召你的时候，起步也不会低于邺城令。”
郭嘉所在的颍川郭氏，早就没落了，是正儿八经的寒门。
不过，到了这一代，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祖坟冒青烟，郭氏一下子连出了两个天才！
一个是郭图，一个是郭嘉。
郭图年纪大一些，辈分高一些，算是郭嘉的族叔，也是郭氏如今的族长。
郭嘉年纪小一些，如今还不到二十。
郭氏或许还有一些人脉资源，但无论如何，都用不到郭嘉身上。
而且，郭嘉也是一个典型的大汉灭亡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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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颍川读书、学习、修行，除了行万里路的时候离开过颍川，其他时候就是个家里蹲，除了少数好友知晓郭嘉的真实实力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在外人眼里，郭嘉此刻不过是个筑基圆满，苦苦追求自我突破的寒门子弟而已。
这样的寒门子弟，在颍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平平无奇！
“起步便是邺城令，玄德公的诚意，嘉已经看到了。”
其他世家是，你先给我当狗，当上几年，我再举荐你做官。哪有像刘备这样，都还没当狗呢，直接邺城令就甩头上了。
“不过，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还是先去北地看一看再说。”
见状，荀彧端起一碗米酒，和郭嘉碰了一个：“看奉孝你的模样，昨夜里莫不是纠结了一晚上？”
郭嘉一口喝完碗里的米酒，又给自己和荀彧满上，同时点了点头。
“文若，你知道我的，我一直以来，都坚信大汉即将灭亡。”
“所以，我十二岁明悟天赋的时候，没有大肆宣扬。”
“十六岁成为宗师的时候，也没有大肆宣扬。”
“我的主公，必须是未来的霸主。”
听到这里，荀彧直接摇了摇头：“奉孝，你有些太过极端了。”
“大汉确实出现了问题，问题很大也很多，但这些问题都有解决之法。”
“只要再次出现一位宣成公那样的人，大汉就能再次伟大！”
“宣成公？”郭嘉直接笑了起来。
“文若，我不是笑你，而是大汉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一位宣成公了。”
“宣成公对大汉的贡献世人皆知，可谓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大汉，可他的下场又如何呢？”
“对，文若你当然可以说，霍氏的下场是是因为宣成公专权、跋扈，是因为他欺压天子，废立皇帝，他的妻子还毒害了许皇后，他死后霍氏更是直接造反，诛九族是活该……”
“可是文若啊，大汉已经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是想要拯救大汉，那么接下来的这位宣成公，可不仅仅要专权跋扈，他还得精通兵法，讨伐四方不臣，镇压天下世家，如此，才能再度给大汉延续百年国运。”
“可代价呢？”
“他一定会比宣成公还要飞扬跋扈，他一定会比宣成公还要欺压天子！”
“倘若当年宣帝能一心为公，毫不考虑个人私情，让宣成公的后人平稳落地，代代享受荣华富贵，与国同休，兴许未来还有人愿意做这第二位宣成公。可宣帝或许是为了许皇后报仇，或许是为了个人权力……”
“奉孝，你有些极端了。”荀彧淡淡的道。
不过，虽然不同意郭嘉的看法，但荀彧还是给郭嘉倒了碗米酒，让他边喝边说。
“文若，以宣帝的才能，他能不知道宣成公后人妄图起步造反？他如果愿意，难道不能在造反最初之时直接拿下霍氏？”
“不过是为了报仇或个人恩怨，坐视宣成公后人造反，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杀光霍氏。”
“说到底，不过是郑伯克段于鄢的旧事重演而已，庄公若是真的不想杀弟弟，会一步步的给弟弟机会，让弟弟起兵？不过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死弟弟而已。”
“所以，没有人会想成为第二位宣成公了！”
“奉孝，你醉了！”荀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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