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驴唇马嘴
经过短暂的深呼吸后，陈积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年来，这里的许多事情都和自己息息相关，如果他们真的有此打算的话，什么交易买卖，什么重启丝路，甚至就连自己，都将是不复存在的了。
不过当他镇定下来之后，许多的念头又重新回到他的思绪之中。
西域军自然是没有能力和理由去图谋中原的，但是按照这个思路的话，他们为何还要帮着岐军来攻凉国呢？
就算他们已经在私下里签订了什么秘密协定，可以瓜分河西地区，但是以距离来说，他们不可能拿到南边金城的，如果没有金城，剩下的地方也不过都是摆设而已。
谈判的原则之一，是不能把对方当成傻子。
既然对面不是傻子，那么他们依然选择这么做的话，肯定还有着其他理由。
其他理由……
想到此处，陈积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日里这女小厮“露出马脚”时的一幕，记得当初，自己好像是说到前朝敦煌的繁盛来着……
一念至此，陈积的心中满是慨然，早知如此，何必还要如此多的猜忌？
“艾伊姑娘，在下冒昧问下，那喀什葛尔……
应该是你们西域白汗国的地盘吧？”
“嗯？”
头巾女小厮见他不在刚才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便饶有趣味的问道：“陈将军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喀什葛尔自然是我白汗国的第一城，众所周知。”
“嗯……”
陈积点了点头，道：“如果说喀什葛尔之前是第一城的话，那我确实很是信服，没有异议，
但是现在……
呵呵……
怕是和我们此时所处的敦煌，强不到哪儿去吧？”
说到这时，陈积的语气强硬了不少。
艾伊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冷哼一声回道：“陈将军既然都为去过那里，又何出此言呢？”
“这还不够明显么？”
陈积道：“从二位的身上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艾伊在自己的身上扫视一圈，粗布麻衣破棉袄，衣着确实有碍观瞻。
不过随后的片刻，她便无奈笑道：“陈将军，这就是你的理由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转头看看旁边的这位俏佳人，她的一身装扮又好到哪儿去了？
这难道也能直接说明，凉国的落魄么？”
陈积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将她方才的表情放在眼里，然后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此时的喀什葛尔真像是书中所载那般繁盛的话，二位就不会千里迢迢过来这里了……”
艾伊闻言，神情蓦地一怔。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将，这两句话的因果关系可能不是那么紧密，甚至完全算不上有因果关系。
但是艾伊知道，如果补上这两句中间的那些条件后，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清了。
不知何时起，她的头巾都有些松了，露出了脸上寸寸极白的肌肤，这是她们与汉家女子的区别之一，只是此时此刻，对视的二人谁都没有在意到这种区别。
看到艾伊的反应，陈积的整颗心已经放下了多半，嘴角的笑容重新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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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伊也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既然能够坐在这里谈判，她的能力自然也是不差的。
此时的她没有遮掩自己的震惊的表情，而是将计就计，继续瞪大了眼睛道：“陈将军，你这结论是从哪儿想出来的？
这是不是正好应了你们的那句驴唇不对马嘴？”
“艾伊姑娘，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倒也简单。”
猜到事情原委的陈积从容淡定，眼神中的笑意似乎吃定了对方一般，继续说道：“在下确实没有去过喀什葛尔，不过大概可以猜想出来。
作为白汗国的第一城，那里自然是四方交汇之地，很是繁华，肯定也是让不少人心向往之，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那些向往者之一，如果有机会，定然也是要过去一趟的。
不过……”
话锋一转的陈积又突然道：“繁华归繁华，但是要和前朝时的记载相比，总归是有着不少距离的……是也不是？”
他这问题问的十分之快，艾伊并未着急回答。
不过现在的陈积显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而且还继续问道：“当然，想要当那里和敦煌一样恢复往日荣光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那些来自于长安或者中原江南地区的好东西能够再次流通过来，你们或收或卖，做个枢纽中转起来。
到时候不仅喀什葛尔会从中收益，就连你们的整个白汗国也能迅速积累财富……是也不是？”
陈积将方才的“驴唇马嘴”解释的愈发的细了，此时的艾伊终于忍受不住，心跳开始慢慢加速起来。
这些想法……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及白汗国的少数几个人之外，自己还从未告诉过任何其他的任何一人。
就连自己带来的这七千兵马，现在也是不知情的。
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陈积的声音还在继续：“当然了，想要做到这一步的话并不容易。
且不说汉地分裂，国力已不复从前，就连通往长安的路都被凉国给堵上了。
和武周以及岐国相比，凉国确实弱小，别说他们，如果你们肯舍得下血本，攻破姑臧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
那也只是单纯的攻下而已，想要在岐国的虎视眈眈下守住，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当然不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方法。
而且，你们本来想要的也不是河西那片地方，而是被河西挡住的那些好东西而已。
所以，只要联合一下岐军在凉国的西北侵扰，让其早点亡国，到时候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和长安做起生意，一样也可以达到目的……是也不是？”
“你……”平日里的艾伊确实是个机智冷静的女子，因为父亲的缘故，还在年纪轻轻就担起了几件大事。
只是，本应控制情绪的她，在此时却任由自己的整颗心加速跳动。
“你……是怎么猜出这些的？”
她不相信，这些计划除非陈积在睡觉时进入了自己的梦里，否则不可能知道的。
“这也简单……”
陈积微微一笑：“因为……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一样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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